正要转身,见门外多了一个人,是满脸大胡子的仆人,刘整问他在外面干什么?
宗一听到小姐在里面呼喊了一声,那声音软软的嗲嗲的,知道她基本降服了这位大人物,还想加一把火,恭恭敬敬地回答:“我担心小姐她要寻死,才把她从屋梁上解下来的。”
啊?这倒是个有风骨的女子,我今天对她太残忍了。刘整陡然涌起一股怜香惜玉之豪情,此时,士卒唤那五个人来了,一起恭恭敬敬地站在屋门口,不知这深更半夜唤他们有何事?
怎么也没想到,白天还为他们申冤的知府,晚上突然变了脸色:“你们这几个混账东西,狗仗人势,为虎作伥,以前拼命巴结蒙古人,拿出你们看家的本事,好吃好喝地侍候着那些达官贵人,是也不是?”
不劳他问,泸州作为大汗在四川的根据地后,哪个人能说没有给蒙古人出过力?会江楼是皇亲国戚大吃大喝的地方,几个仆人鞍前马后尽力不说,挨打挨骂也是少不了的。所以今天宗一在街头的问话,让所有欺负宗玉萍的人自动散开了。
几人一声不吭,只有厨师仗着他有手艺,无辜地翻着金鱼眼睛。刘整气得火上心头,一脚蹬在他的大肚子上,将他踢翻在地:“看什么看?就是你,还学做蒙古菜是不是?还生怕他们吃得不好是不是?还给蒙哥大汗做手抓羊肉是不是?”
其实,刘整本身也不知道是也不是。只是依照他的猜测,这是全城最大的饭店,蒙古的皇亲国戚们都来吃饭喝酒的,大汗还能不来?按照推理,来了以后,这个年纪已经不小的厨师一定参与其中。
其实,偏偏蒙哥就是没去过他们饭店,这个马背上的皇帝不尚奢靡,他要回城,手下人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进饭店。但是,他心思全部放在攻打钓鱼城上,进川后回城的时间不多。厨师不敢说,他也不知道大汗何时在泸州,手抓羊肉他是做过的,还按照川味做了点改进,蒙古人吃得更开心,他们是不是带给大汗吃了,他也说不准,于是低头再也不敢嚣张。
“乌鸦嫌猪黑,自己不觉得,你们还指责别人,打骂人家?撒泡尿照照自己,也配?……”刘整当知府了,理当文质彬彬,可是喝多了酒,又在气头上,话也粗俗,对下里巴人也不讲官场体面,诉说了他们一大堆不是,最后怒气冲冲地一挥手:“你们都给我滚,哪来的滚到哪里去!”
士兵立即押解他们,就像早上一样押送宗玉萍出去一样。
望见他们灰溜溜的背影,宗一好不解气,对刘整拱拱手说:“大人,小的明天一早就到集市上去,找几个本分勤快的人来伺候您老人家——”
“好,以后府上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去吧!你家小姐在我这里,我要她不死,她就不能死。”
刘整说完,回身进入客厅,下意识地关上大厅的门。客厅里面居然不见宗玉萍了。她跪的地方空荡荡的,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他的心呼啦一下提上去:她不会又去寻死吧!刚才在大门口没看见她出去,能到哪里去了?他四处打量,想看她藏身在何处。
傍晚喝下去的酒又醒了两分,此时,就听到幽长的一声呼唤:“刘大人——您找什么呢!”
声音从卧室里面飘出来,他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心里有点发虚,一步跨进去,厉声厉色地问:“你怎么跑里面来了?”
宗玉萍一人跪在卧室当中,手里却多了一件米黄色的丝绸衣服,恭顺地说:“大人,这里现在是您住的地方,先前是奴家的寒舍,我是来拿衣服的。您若不同意,我就放回去。”
这女子真是不同凡响,居然找了这样的借口,他反问道:“你进卧室来,难道没有别的目的吗?”
她樱唇轻启:“我躲进来,也是为了您好啊!尽管客厅很大,但孤男寡女,也是同处一室,被酒楼饭店之人看见,他们若在外面说起,岂不是以贱妾之躯,玷污了大人您的一世清白吗?”
真是喝多了。刚才自己是站在客厅门口训斥下人的,他们受了责骂,哪能服气?如果看见这女子在我这里,一定知道我是为熊耳夫人说话,酒楼是多事之处,只要一个人说出去,都可能影响我的声誉,还是她想得周到啊。
再说,将她作为犯人提审,在客厅里还说得过去,若带进卧室,如何说得出口?不带进来,我要她何来?本来还有一点顾忌的,被她说穿,干脆以笑解嘲。
说实话,在宋蒙双方的争夺战中,女人只是男人的物品,蒙古人霸占了汉人的妻子,汉将也有将蒙古将领妻子占为己有的,这都不是稀罕事。金屋藏娇之事,从来也没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手下人的如此行为,他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整自以为洁身自好,这个女人才貌双全,不能被她小看了,反问道:“你进卧室,不是为我设下陷阱么?”
她莞尔一笑:“奴家也顺便看看,过去我住过的地方,现在是否有变化。墙上这些字画,桌上这些摆设,冥冥之中,像是为大人准备的一样,不知您是否喜欢?”
“我说哩,蒙古武夫,怎会有这样的喜好。陈设高雅脱俗,你很有眼力啊!”
“大人是饱学之士,文武双全,足智多谋,威震四川,一定富有鉴赏能力,看人当然也是看得很准的……”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没看中她就缺乏眼力了吗?于是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滑腻腻的面孔上是精致的五官,一半羞涩一半含情脉脉的双目秋波婉转,看得刘整的心砰砰乱跳,几乎把持不住了,但是又不甘心这么快被一个蒙将的女人俘虏——何况这女人还和蒙哥有一腿。
像是一块有瑕疵的玉,让他扔掉可惜,收留又不甘……
宗玉萍看出他的心思,微微皱眉:“大人,您能否快些审讯?奴家在街头被人打骂,身子困乏,腿又疼痛……”
“啊?不早说?”刘整就势一把拉起她,“站起来说话吧。”
他这么一拉,拉近了距离,两人几乎脸对脸了,一个闻见对方的酒气,一个闻见对面人的芝兰之香。
宗玉萍的手被他紧紧地拉着,扭捏了身子,娇嗔地说:“千言万语呀,大人,您让我说什么才好?”
他想了一阵,才问:“你,一个汉家女子,为什么要和蒙哥大汗苟且?他可是我们的头号敌人——”
“大人啊……奴家也是迫不得已呀!难道您没听说过吗?”她斜着眼睛瞟向男人,“蒙古族世世代代,头领都有享用初夜权的习俗……不用说蒙古大汗,就是高一点的将领与达官贵人,对他们下属的妻女都是有初夜权的……”
“初夜权,是什么?”刘整明知故问,很享受这她脸红心跳的羞涩。
“他们……他们就是要享受……新嫁娘第一夜,要见红的……”那脸上的红晕,比胭脂水粉更让她娇艳。
男人更醉了:“你老实交代,他是怎么……享受你初夜权的?”
这是审问吗?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问得出来,我可怎么说呀?不说行吗?比起当街的屈辱来说,比起丧失生命来说,贞操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我哪里有贞操?呀,说出这事来,不亚于被他语言强奸。
见他逼得紧,她举起那件米黄色的衣衫,遮挡住自己的面容,只露出两个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对方,然后又转开,嗫嗫嚅嚅地说出了经过,当然,隐瞒了在路上被熊耳**的过程……
那时候,她还是个任性的丫头,一点不懂得人情世故,长途颠簸之后,又遭遇不幸,痛楚与愤懑,让她昏昏沉沉,到了泸州也不知道。迎亲的人欢马叫、吹打器乐突然停止后,被人扶下车还天旋地转的,听到四周寂静一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太想透口气了,掀开了红盖头,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仿佛肃杀的寒冬,冰雪覆盖着大地一般。于白茫茫的“羊群”之上,有人用蒙古话厉声呵斥,立即有人扯去了她的红盖头。这才发现,眼前白花花的东西不是绵羊,全部是匍匐在地下的人,一起回过头来望她,都是穿白袍子戴白头巾的蒙古男人们。
宗玉萍看见正前方屹立着一个虎背熊腰的人,站在掀起半片的白帐篷前面,身边有一具黑棺材,盯着她看了一阵,呵斥她以后,突然做了一个手势,就有人夹着她就走。她吓坏了,以为路上被人破了贞操,将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是沉塘还是吊死?啊,奇耻大辱,还是死了好……
进了一个大宅子里,就有蒙古女子来给她洗澡更衣,给她喝了蒙古人的牛奶,当时还想,大概他们不知道吧?干干净净死去更体面一点。然后她被脱得精光,送到了一个简单的房间。但那里有宽大的床,珍珠卷帘,罗莎帐子,席子不知是什么做的,清凉软滑,随他们怎么处置吧,乐得现在享受。她疲劳之至,蜷缩成一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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