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脱困

一只手不能自由施展毫无疑问是种束缚，尽管不耽误苏青黛与封墨恭配合荡平袭来的焉国士兵，却额外占用了她的精力，根本无暇顾及眼前敌人之外的情况。

以少敌多的乱战中，她确有听到一声破风啸响，然而比起身后袭来的那抹杀气，身前纷至沓来的刀光显然更加致命。

反手撩起匕首格开正面砍来的双刃刀，再迅速挥舞手臂至右肩刺伤伺机偷袭的敌人，苏青黛总算稍有空隙回身。不过她并没有见到轻弩激射而出的弩箭，眼观六路的封墨恭一早就挡在她身后，扬手将弩箭打偏。

那弩箭都是精铁所制，经由弩机射出后力道迅猛；而封墨恭手中匕首不过粗制滥造之物，根本无法与之角力。二者碰撞后，虽然弩箭走偏失去威胁，巨大威力却也令封墨恭那把匕首从中折断。

苏青黛飞速回头看了眼封墨恭，见他丢了匕首开始赤手空拳对敌。所幸他以招式套路见长，与普通人的群战之中反而比她更占优势。

不过暗箭从不会一发即止。

又一声啸响裂空响起，仍是方才袭来的方向。苏青黛意识到没有武器的封墨恭不可能再次替她抵挡，想要独自应对，却又苦于眼前攻势接二连三，丝毫不给她抽身转圜的机会。

暗箭是冲她来的，可封墨恭紧守她身后不躲不闪，大有替她抵挡一箭的架势。

苏青黛心急如焚，一咬牙收起防御，打算不理会挥刀看来的敌人，转身撞开封墨恭好躲开暗箭——该谁伤就谁伤，没道理让人替她受苦受难，这种人情债她还不起。

叮——

苏青黛的决心似乎没有表达的余地，在她身子还未完全转过时，另有一道突然卷入的身影将弩箭击飞，如傲立的铁浮屠一般护在她和封墨恭身前。

“常白？”封墨恭微微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手持佩刀面色冷俊的常白紧盯张校尉，简练道：“我一直在附近，听到声音就过来了。”

常白的实力深浅，苏青黛并不是很清楚，但对付这些只会舞刀弄枪的士兵绝对绰绰有余。换句话说，此时她和封墨恭就算是脱离了孤助无援的陷阱，不必再担心有性命之虞。

见二人又多了个帮手，久经沙场历练出生死直觉的张校尉自知劣势占尽，当机立断下令撤离。一群打得狼狈又恼火的戍边军士兵虽不情愿，却也畏于常白一身凛冽杀意，拖着受伤同袍匆匆离去。

苏青黛和封墨恭齐齐松口气。

“主子可有受伤？”转过身，常白忧心忡忡。

封墨恭摇头：“一些血都不流的皮外伤，没大事。不过这东西比较麻烦。”

被铁藤强制束缚在一起的双手举到常白面前，封墨恭有意无意看了苏青黛一眼，颇为享受她三分耻辱三分懊恼三分尴尬还有一分恨不得踢死他的复杂表情。

常白盯着铁藤看了半天，语气里藏了几分嫌弃：“主子故意弄的？”

“……常白，你这是落井下石。”封墨恭叹息，“我身边就是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炸的马蜂窝，你要是觉得我活得太久受拘束，还不如把我从这山上丢下去，别让我活遭罪。”

“没见过这么脏的马蜂窝。”常白半点都不肯配合，十分不客气地给了苏青黛最差评价。

苏青黛低头看看与泥土颜色无异的破烂衣衫，神奇地居然不想反驳常白，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好好梳洗一番，让自己看起来至少还有个人样。

为防焉国戍边军再度杀回，三人并不敢过久停留，循着常白来时路线飞快下山，经人迹罕至处直奔界河。

这一路上封墨恭喝了仙露琼浆似的精神抖擞，仿佛与苏青黛捆在一起是多大的荣耀；苏青黛几次被他故意握住手，又一次次不动声色挣脱，除了趁常白不注意瞪上几眼外，倒也拿他没有其他办法。

然而她心底一直在矛盾。

古墓之下她屡次遭逢险境，虚弱之时仅有他在身边，自然而然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只是如今二人已经脱困，眼看就要度过界河重归该有生活，之后她该怎样面对封墨恭才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该如何界定？感情方面的事她一向不擅长处理，遇上这么个玩世不恭又厚着脸皮甩不掉的男人，可谓三生不幸。

又一次被封墨恭牵住手，苏青黛懊恼地用力扯了一下手腕，怒而转向常白：“附近镇上可有铁匠能砸烂这东西？”

常白木着一张脸，语气刻板：“砍断铁藤需要削铁如泥的利刃，小镇上定然寻觅不到，去最近的大镇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反正都要去河洛镇与宁王人马汇合，不如直接去那里问问。”

“河洛镇？”苏青黛微微惊讶。印象之中，周边最为繁华的河洛镇据边陲尚有两天的路程，邵正则已经撤去那边了吗？她还以为，邵正则会在之前的小镇上等她。

常白看了眼封墨恭，稍作犹豫，道：“宁王急火攻心，伤寒愈发严重，竟至浑身发热、卧床不起。符掌使请来了戍边军帮忙寻找你们，之后便趁着宁王昏的空当把他送到了河洛镇，期望那边能有好些的郎中能借燃眉之急。”

“宁王的病重到这种程度了吗？”倒吸口气，苏青黛放缓脚步，眉头紧锁，“我们放了余熊和玉麟郡主，就算宁王回京之后不被圣上斥责，也会被冠以无能的嘲讽。这件事上我颇觉得对不住他，只是别无选择。”

封墨恭眉梢一挑，又趁机扣住她的手十指交缠：“你真想愧疚，那就不只放走余熊和玉麟郡主这点了。你以为宁王是因为没能完成任务才急火攻心的？还真是不解风情啊……他着急上火，是因为你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全因担心所致。”

苏青黛停下脚步，怪怪看着他，一时竟忘了甩开他温热的掌心。

她与邵正则的关系算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多亲近，怎么封墨恭的话倒好像他很了解邵正则，十分确定邵正则对她有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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