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懵懂

帝王重病的消息，若非必要，一般都是秘而不宣的。同样卧病的宁王邵正则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宫内正因邵季城病重暗潮涌动，他从早到晚除了昏睡喝药，大部分时间都在焦躁地望着门口，等待一个人的归来。

苏青黛失踪的那几天里，他感慨良多，越发弄不明白自己与苏青黛之间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

他们是表兄妹，他欣赏她的一切，她也对他的行事作风颇为赞同。除此之外，她也是知道的，他身上背负着父亲也就是那一国之君的要求，用尽一切办法努力加深二人之间的关系。

按照邵季城的期望，他最终应该娶了苏青黛，把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奇女子留在邵家，为己所用。

邵正则总会自嘲地想，她对这样功利的目的，一定嗤之以鼻吧？

可他在看见苏青黛与封墨恭之间无法言喻的默契与牵绊时，他开始有了些感触，也多了几分不该有的情绪——不甘，不悦，不知所措。

不甘心她对那位年轻而神秘的谋士比对自己更加亲近；不悦一个身份卑微的门客总是出现在她身边；不知所措，则因他发现自己偶尔会忘记父亲的交待，担心她、在乎她，从生硬的命令变成了一种发自心底的感情。

他多多少少是明白自己心境变化原因的。

无非是，开始喜欢上这个有些冷淡，却绽放着独有风华的女人罢了。

“殿下，东陵王回来了！”符慎一路小跑冲进院中，有些兴奋地向邵正则报喜。

正出神的邵正则缓了缓，眸中才流淌出欣喜与放松。他咳了一声，一挥手，嗓音沙哑：“她人呢？有没有受伤？快带我去见她。”

“要见也是东陵王来见您，哪有您主动过去的道理？再说这会儿东陵王不太方便，她要去先解决一个小问题。”符慎有些尴尬，微微躬身，凑近低道，“那位封先生随东陵王一起回来的。据说二人不小心落入了焉国的古墓中，在墓里触动机关，被什么东西把手腕缠在了一起，非得削铁如泥的利器切割才能分开。这会儿常副使已经去找镇上最好的铁匠了。”

邵正则微微失望：“这样……那边等他们处理妥当的吧。符掌使，铁匠来了务必叮嘱他多加小心，千万别伤到东陵王。”

“下官明白。”

符慎领了命却没有走，邵正则见他似乎有花要说，轻轻一颌首示意他尽管开口。

符慎深吸口气，低道：“按齐将军的意思，与焉国戍边军那边产生矛盾，终归要有个说法。这件事肯定不能让殿下或者东陵王再出面，也不便把九门和禁军牵扯进其中，所以……”

“所以你们两个打算让唯一没有背景的封先生当替罪羊？”邵正则轻而易举猜到符慎的打算，摇摇头果断拒绝，“不管你和齐将军出于什么目的，与焉国边陲出现矛盾的事不能这么解决。一来封先生是嵘王府门客，在帝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把他交出去必然牵连到嵘王；二来有东陵王在，她不会同意你们对封先生不利。”

尽管不能确定封墨恭与苏青黛之间的关系，但邵正则看得出来，封墨恭对于苏青黛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可以随时用来避免祸端的利用工具。

“抓捕余熊这趟行程，殿下是主要负责的人，有什么差错圣上必定先责问殿下。不管东陵王与封先生关系有多亲近，这件事终归要有人来顶下罪名，殿下何必过多考虑一个不相干的人？至于嵘王那边，就算出了什么事，圣上也不会强行袒护吧？”

嵘王作奸犯科，罪行罄竹难书，邵季城不可能不知道。若有机会名正言顺收拾嵘王，怎么想邵季城也不会反对，或许还有些期待，而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符慎已经把话说得十分露骨，邵正则却仍旧态度坚决：“圣上若要降罪，自有我这负责的人一力承担，符掌使就别打其他人的主意了。这件事我心意已决，不需要多劝。”

原本想提供个机会给邵正则除掉封墨恭，结果却反落埋怨，符慎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这位由邵季城亲自提拔上来的玄天门首席长官叹口气，颇有些遗憾离开，并未看见身后年轻宁王眼眸里一份沉甸甸深思。

在见到河洛镇手艺最好的铁匠后，苏青黛又一次遭遇沉重打击。

“削铁如泥的神兵要是随随便便都能找见，我还用为赚这点儿小钱往外跑吗？”年过中旬的铁匠看眼铁藤，频频摇头，“你们还是往都城去吧，那边或许能有些金贵货，反正据我所知，周边方圆百里内是找不到这等利器的。”

“返回都城至少要半个多月的时间，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常白有些急。

铁匠一耸肩：“这我就管不着了，反正我没办法。”

看铁匠满不在乎的模样，似乎当真没有办法，苏青黛不禁有些绝望——难道要她这个模样跟在大队伍后面？两个人左右手相连肯定是没法骑马了，若是走回去或者乘马车回去，说不定要延长多少时间。

当然，封墨恭对此是无所谓的。

“你要是嫌丢人，可以找件衣衫把铁藤挡上，外人看见至多以为你我手牵着手，不会多想。”封墨恭一本正经。

除了狠狠瞪他一眼，苏青黛别无选择，又怀念起自己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刀来。只是折了就是折了，再不能恢复原貌，何况那短刀连着刀身带刀柄全都留在了暗无天日、危机四伏的古墓内。这一趟边陲之行，她的损失可谓大到肉疼。

闷闷不乐放走铁匠，苏青黛回头看看表情严肃的符慎：“宁王怎么样了？可还病着？”

“镇上郎中开了几副药，喝下去后风寒已经退去，稍有些清咳，其他无恙。”符慎似不经意看了眼封墨恭，故意道，“东陵王可要去看看宁王殿下？这几日宁王心急如焚，一股火都是因东陵王失踪而来——宁王殿下对东陵王，当真担心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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