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刚虽然是跟宇飞一起报的名,但宇飞现已经考到最后一科,而大刚才考(考了两次)过理论。要说有没有时间和去不去练车,这个都是其次,关键是看个人舍不舍得花钱。按照现在的情况,在最终都拿到驾照后宇飞要比大刚额外多花两千元,还不说给教练送烟和请吃饭花的钱,所以大刚觉得心里很平衡,但他还是想早点考科目二。趁着这几天顺文叔没揽到活计,他天天不联系教练而直接去练车,一天至少去一趟县城,有时候得跑两趟。
前天下午,大刚从县城回来,一进家门母亲就对他说宇飞出事了,已经在医院里住了四五天啦。原来邻居家的三奶奶那几天一直闹胃疼,在村里的门诊输了几次液却不管用,所以今天上午干脆叫大儿子带她去县医院检查一下。由于医院里看病的人比较多,等他们买到药时已经到了午饭点,就在出医院大楼时迎面碰见进来的宇飞母亲,她手里还提着几个包子和打包的几样菜。经过简单的闲聊,才知四五天前宇飞因喝了酒骑摩托而冲进了马路边的树壕里,幸好他带的那个朋友没事,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他的额头上撞开了一条缝,不过住几天医院就没事了。
说实话,要不是被三奶奶他们碰上,大刚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也没听村人说过。不过,想必现在大多数村人都已经知道了吧。果然,晚上刚吃过饭,九龙母亲就来找大刚了,问他什么时候去医院看望宇飞,大刚说明天上午要去练车,等后天上午去看望,于是九龙母亲就给大刚留了五十元,叫他代替九龙去看望。九龙母亲前脚刚走,寒梅父亲后脚就进来了,应该是路上碰见了九龙母亲,所以没问大刚带多少钱去看望宇飞,而是直接给他同样留了五十元便走了。他知道不会再有人来了,所以就把大门锁了。次日上午,他去县城练车时,竟然在半路碰见了彩子父亲,他的摩托车后面捆着一箱小罐头和一箱纯奶,定是替彩子去看望宇飞的。大刚本有意跟他打招呼,但他一见大刚就把头转过去了,所以大刚就没问他,加大油门疾驰而去。
这天上午,大刚早早起来洗漱后换了身像样的衣服,准备去医院看望宇飞。当他骑摩托车缓缓走到寺门口时,见大关爷一个人正坐在墙根下的半截电线杆上晒暖暖,还没等他开始问话,大关爷就朝他举起手里的拐棍,并示意他过来,好像有什么要紧话要说似的。
“大刚,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大关爷笑眯眯地问道。
“我去县医院看望宇飞。”大刚答道。
“哦,你听说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大关爷低声又问道,“你知道那小混蛋是怎么就住了院的吗?”
“因为喝醉了酒,然后骑摩托车不小心冲进树壕里了——”
“我看不一定!”大关爷打断他的话,并神秘兮兮地说,“那小混蛋的家人是为了传出去好听才那样说的。”
“您这话怎么说呢?”大刚给大关爷拔了支烟,不惑地问道,“难道不是出车祸吗?”
“凭我这些年的经验来判断,我觉得他的伤不像是出车祸造成的,而是——”大关爷环视了下四周,然后凑近大刚耳边低声说,“被人拿刀砍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大刚凑近大关爷,并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没听人们说他受的伤是什么样子的吗?”大关爷卖着关子问道。
“听说了——”大刚低声说,“额头上撞开了一条缝!”
“不错,昨天上午有去看望他的人恰好见护士给他换药布,在他的额头上除了一条两寸多长的**外,就再没有任何淤血红肿类的伤——”大关爷抿嘴笑道,“你不觉得这样的伤口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啊?”大刚迫不及待地说,“大关爷,您就直说吧。”
“你稍微想一下就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大关爷越发神秘地说,“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火枪伤、刀伤、被石头砸的伤,被狗咬的伤等等,伤口在屁股上的,脸上的,胳膊上的等等,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根据人们的描述,我敢肯定那小混蛋头上的伤是被人拿刀砍的!”
“您越说我越糊涂了——”大刚催促道,“哎呀,大关爷,您就赶快全说了吧,我还赶时间呢!”
“人们说他的伤是一条两寸多长的整齐均匀的细缝,你说撞在什么东西上才会有这样的伤口呢?除非是刀刃上,若是真的撞在刀刃上,以他骑摩托车的速度,他的脑袋早就成了两半了!再说,如果真是撞伤的,那总该还有像肿了类的其他的伤吧,而他的额头的其他部位怎么会没有半点这样的伤呢?最后一点,为什么他带的那个朋友会一点事都没有呢?难道不该出事的和该出事的在一起还真的像一颗红豆和一颗绿豆混在一起一样吗?”大关爷凑近大刚耳边说,“所以他不是撞伤的,而是被刀刃撞在了他的额头上!”
“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什么。”大刚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
“唉,俗话说‘人在江湖走,怎能不挨刀’,像他这种整天跟一些混社会的呆在一起,被人砍也是迟早的事!”大关爷叹息道,“我若没有猜错的话,他若还是这样发展下去,那进监狱也是迟早的事,这类人不会有好结果的。不是大关爷被他打过就诅咒他,而是他们自己就一直朝着那个地方走,所以你以后尽量远离他吧。”
“呵呵,知道了!”大刚说着起身上了摩托车。“大关爷,时候不早了,那我先走了。”
“路上慢点!”大关爷挥挥拐棍并嘱咐道。
在路上,大刚突然想起前几天一个跟他一起练车的后生无意间说起过:前几天的一个下午,在迪厅里发生了一起打群架的事件,有个后生喝了酒后跳上舞台乱摸一个长得不错的姑娘,那女孩的男友立刻就跟那后生厮打起来,不一会儿由两个人的互殴演变成了两伙人的群架,其中有人动用了刀子,听说有几个被砍倒了,结果都住进了医院……大刚思量到那些被砍倒的人里面也许就有宇飞,且那个借酒占便宜的后生也该是他!不知不觉已到了医院,大刚在外面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一大把香蕉和两袋营养品,差不多花了五十元的样子,然后提着东西进了医院大楼,排住找了几间病房就找到了宇飞的病房,宇飞正一边输液一边跟对床的那个病人聊天,他母亲也在跟那病人的家属聊天。
“咦,大刚来了!”宇飞打招呼道,他母亲也急忙起身向他打招呼。
“宇飞,好多了吧?”大刚故作腼腆地问。
“没什么,皮肉伤。”宇飞笑眯眯地说,“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你骑了那么多年的摩托了——”大刚担心地问道,“怎么就会出这事呢?”
“出事不由人,我也没办法。”宇飞摇摇头说,“可能喝酒真的喝多了吧。”。
“是啊,出事不由人!”大刚若有所思地重复说,“不由人啊?”
“大刚,帮我举一下药袋——”宇飞好像看出了大刚的心思,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陪我去厕所撒个尿,呵呵!”
大刚也猜出宇飞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便立刻动手取下药袋,并一手高高举起药袋,一手帮忙开门,两人一直来到厕所外的洗手池旁停下。
“大刚,我不想瞒你,所以就对你实话实说吧。”宇飞略带生气地说,“我不是撞伤的,而是被人砍伤的!”
“发生什么事了?”大刚平静地问道。
“因为买车的事我跟我爸又吵了一架,我心里气不过,所以就在迪厅里喝酒后找茬闹事,结果就被那边的人拿刀砍在了额头上——”宇飞苦笑道,“我当时怕他们继续砍,所以就装作晕过去了,然后就被送到了医院。”
大刚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像还不大相信的样子。
“当然了,因为买车的事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我爸吵架了,所以也不至于会出这种事——”宇飞若有所思地说,“我出这事主要还是…还是因为彩子!”
“怎么,难道彩子对你说什么了吗?”大刚焦急地问道。
“她怎么会对我说什么呢,我好久都没见到她了!”宇飞冷笑道,“也就是我给你钱的那天晚上的第二天的事,彩子妈私下里找我说了些话,意思就是说让我以后不要打扰彩子了,而且我爸妈也不同意我再追彩子,我真是想不通他们怎么会都反对我和彩子的事呢?”
“不是彩子爸一直同意你们俩在一起吗?”大刚故作同情地问道。
“他一个人同意是不管用的,何况他在家里一提到我,彩子就不吃饭了。”宇飞摇头叹息道,“关键是那彩子现在好像是真的看上了那个子腾,我就纳闷了,那个书呆子有什么好呢?”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大刚沉思片刻后问道。
“我想让你帮我个忙?”宇飞拍拍大刚的肩膀说,“你一定能做到的!”
“什么忙?”大刚补充道,“能帮得上的,我一定会帮你,但帮不上的,你也别多想。”
“我想等出院后请你和彩子吃顿饭,借给你和彩子化解矛盾的机会我要和她好好谈谈,想知道她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宇飞表现得很失望的样子。“如果她真的打算要跟那个书呆子订婚,那我就什么话也不说了,随她去吧,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又何必单恋她这一根呢!”
“没问题。”大刚乐呵呵地说,“这样一来其实是你也帮了我,我和她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像现在这样一直下去,何况当初也是我的错啊。”
怎么说呢——是该怪宇飞擅长撒谎或狡猾呢,还是该怨大刚小人得志后自以为是呢?大刚觉得这次和宇飞的谈话似乎是最愉快的一次,他知道宇飞提起补坟钱的事是要提醒他要记得感恩,也知道宇飞故意对他说被人砍伤的实话是想博得他的信任,似乎还猜到不久后吃饭时宇飞会对彩子说些什么爱恨情仇的话,但他没有怀疑宇飞父亲是不是现在还不给宇飞买车,也没有怀疑彩子母亲和宇飞父母是不是真的会当面对他说那样的话,果真还不能预料到宇飞请吃饭的真正目的!这次的谈话中,宇飞完全像是在讨好大刚一样,说了很多有和没有的却能够使大刚听了后打心眼里美滋滋的话,并有意向他暗示了什么,却没说出事后他爸已经同意给他买车的事,也没说出事前的那个晚上和彩子在寺门口见面的那件事:
那晚,宇飞吃过晚饭后正呆在自己的屋里打游戏,突然电话铃响了,是彩子父亲给打来的。在村里,像这种不是一个辈分和年龄层次互存号码的人很少见,除非是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好比某个有出租车的后生啦,开小门诊的那个后生啦,养着犁地或播种机的某个后生啦等等,而他俩之所以互有对方的号码完全是因为彩子,不过这也是今年正月后的事。自从听说建煤场的事后,彩子父亲不仅见了宇飞像是见了老朋友一样随便,而且常要么是叫宇飞赶快追彩子,要么就是说一定要彩子嫁给宇飞类的“玩笑话”。若是哪天宇飞偶尔请他喝顿酒,他不仅自夸有远见,说什么早就看出涞源村周围非常适合建煤场,而且自夸有眼光,说什么早就看出宇飞是个天生有福不用愁的人。对此,宇飞表面上笑眯眯的。
“什么事啊?”宇飞接起电话时懒散地问道。
“彩子下午回来了!”彩子父亲低声说,“你不是有话对她说嘛,等一会我会打发她出来给我买烟,你赶快出来也假装去买烟,肯定能见到她,剩下的就要看你的啦!”
“嗯,知道了。”宇飞沉思片刻后说,“改天请你喝酒。”
宇飞挂了电话后顾不上穿外套就上了大街,并直接来到寺门口等候。尽管彩子家附近有一家小卖部,但彩子家人这几年从来没人去那里买过东西,所以她一定会路过寺门口去另外一家小卖部。尽管是六月中旬,但由于刚下过一场大雨,所以晚上凉飕飕的,街上没几个行人,有也是急匆匆赶路的。宇飞为了躲避凉风便站在寺门口的墙角里,还不由得点了支烟,貌似是想获取点热量吧,不过也可能是想平静下心情。不一会,他果然见彩子从巷子里走出来,并低下头急匆匆朝这边走来。
“彩子,少留片刻——”宇飞突然走出走门口,张开左臂拦住彩子,并低声问道,“我能跟你聊聊吗?”
“把我吓了一跳!”彩子哆嗦了一下,然后见是宇飞便不耐烦地问道,“你要聊什么呢?我还要去买烟呢!”
“我是想知道——”宇飞吞吞吐吐地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和不回我的短信呢?”
“上次在短信里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你以后尽量少给我打电话和发信息,而且我已经把你之前发的那些信息都删了,我这样做就是不想让子腾再怀疑我!”彩子突然恶狠狠地说,“你知道吗,那段时间不知道是谁鬼鬼祟祟地往子腾家的大门缝里塞了张纸条,说我在编织厂的坏话,幸好子腾还是比较信我,所以没叫那个打破头线的人得逞,别让我知道那是谁干的,知道了绝对跟他没完!”
“前几天你去哪里了?”宇飞补充道,“你不要回答是去你姨姨家了!”
“这你都知道了,看来我爸对你很忠诚啊!”彩子冷笑道,“不错,我是没去我姨姨家,而是去了一趟子腾上班的地方,你知道吗,公司已经为他出差配车啦,他开车带我在那个大城市转了好几天,说实话,我巴不得永远呆在那个山清水秀又热闹繁华的地方,从此再也不回这穷地方了!”
“你可别忘了你们还没有订婚呢?”宇飞提醒道。
“那有什么关系呢?”彩子满不在乎地说,“何况是我愿意去的!”
“毕竟车子是他单位的,且他只是在那个大城市里打工,就算一个月赚一万,即便想在我们这里的县城买车买房也还得熬个四五年,而我——”宇飞顿了顿接着说,“现在可以一下子全部都有了!”
“那你的车子和房子在哪里呢,拿出来我来看看啊?”彩子尖酸地说,“就算你有,也不是你自己的!”
“你用不着看不起我,用不了几年我就可以每天喝着茶吹着空调赚大钱。”宇飞点了支烟,冷笑道,“读大学也是为了赚钱,有谁会去在乎一个有钱人是不是读过大学呢?”
“等你有了房和车再说吧。”彩子不以为然地说,“现在说什么都是一句空话!”
“那你愿意等我吗?”宇飞认真地问道。
“今晚好冷啊!”彩子跺跺脚说。
“那你赶快去买烟吧,别着凉了。”宇飞微笑道,“对了,你一定还在用我给你买的那瓶香水,真的很香!”
彩子没再说话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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