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竹,其生长过程可谓是自然界的一大奇观。种植的前五年近乎丝毫不长,而第六年雨季到来时,竟以每天近六英尺的速度向上急窜十五天左右,大约可长到九十英尺高。更奇特的是在其生长的那段时间里,方圆数十米的植物几乎都停止了生长,直到其生长期结束,其他植物才重获生长的权利。原来,毛竹在前五年里不是没有生长,甚至没有少长,只不过是以一种不易被人发觉的方式在生长——向地下生根。五年里,一株还未向上发芽的雏竹的根系竟然向周围发展了数十米,且向地下深扎了近五米,如此不仅为五年后长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且悄悄地‘侵占’了周围其他植物根系的发展空间,进而使得其他植物无法获得生长必需的水分和养料……”这是九龙在手机上看到的一段文字。或许是某一瞬间,也或许是老早以前,九龙一个劲儿地在手机上搜索起各类竹子的照片和介绍。当他看到这段话时,心里激动不已,似乎有所心得,却模糊不清。
九龙已有个把星期没有离开过出租屋,多次想过只要一觉醒来后便能静下心来写东西,却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静不下心来自然就写不出东西来。一个人一间屋子,坐在正对窗户的桌前,桌上摆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杯中盛满清澈的水,水中插着一束带绿叶的野花,屋里有音乐,窗外有阳光和微风,如此的环境是他曾梦寐以求的写作环境,如今如愿以偿,本该文如泉涌,却写不出一个字来。心,烦的心,如同翻过来一样!辞职前至今,他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要回家?回去,就一心投入写作中,完成大学里未完成的心愿,若心愿能够如愿,便会成为理想;若结果不如愿呢?真的能一笑而过吗?不回去,就得再找工作,继续将可以说是心愿,也可以说是理想,暂放下,努力工作,积极表现,尽量攒钱,等待升职等等,从头做起,类似的过程,结果或许大同小异,也可能截然相反。这样的生活算一算才还不到一年,可他腻了,累了,也怕了!时而相信自己,却失望是已知的;时而怀疑自己,却希望是未知的。要么是继续留在这边,要么是突然回到那边,不可能一直在路上。当一时决定回去了,他会反复观看那些老土的武打电影,这是他专门给父亲下载的;当一时决定不回去时,他就骑上电动车来到海边,找个安静的地方,寻一块被日光晒得暖烘烘且被海风吹得一尘不染的大石头坐下,几个钟头不离开。倘若没有烦恼,苦涩的海水也是甜的!
这时是早晨八点钟,九龙又一次来到海边,且又一次坐在那个地方的那块大石头上,眉头紧锁,望着远方。突然,他隐约听见几声狗叫,好熟悉的声音!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急忙回过头,却见一只纯白色的半大小狗因大小不一的石头而一蹦一跳、时隐时现地朝这边跑来,在它后面的不远处,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那人身后跟着两只小狗,右边是一只纯棕色的,左边是一只纯黑色的,正一起朝这边走来。他本想大喊一声“白妞”,却突然喊不出来。
“咦,它怎么突然朝你这边跑来了呢?”已走近的那人看着蹲在九龙身旁的白妞说,“奇怪了,嗯,难道——”
“好可爱的小白狗啊!”九龙装作不经意间打断那人的话,“那两只小狗也挺可爱的,都是您的吗?”
“是的。”那人点点头继续说,“这只白的和那只黑的都是我收养的流浪狗,那只棕色的是别人送我的。”
“以前不一定喜欢,但现在一定很喜欢。”九龙的目光落在那人左手腕戴着的一串檀木佛珠上,像是自言自语道,“付出必有收获,最大的收获是快乐!”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那人笑眯眯地问。
“北方人!”九龙点点头说。
“依我看,你该是个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吧?”那人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接着问,“现在该是上班时间,你为什么不去上班呢?”
“毕业快一年了。”九龙苦笑了下说,“前不久刚辞职。”
“找到工作了吗?”那人边摸裤兜边问。
“我这里有烟,您抽我的吧。”九龙抢先掏出烟并递上,然后回答道,“根本就没有去找,为了这事,我一直很纠结!”
“嗯,你是有别的想法——”那人点燃烟后继续说,“是不是想创业呢?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喜欢帮助有想法的大学生,以前就帮助过不少,他们有的现在挺不错的。”
“只可惜我不是想创业,也从来没想过。”九龙吹出一大口烟后接着说,“我只是想写书,可我爸妈都反对。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想写书呢?”那人想了想问。
“是我在大一时培养起的一个业余爱好,后来想着要写一本长篇小说,于是就成了一个心愿,现在呢?我也分不清是心愿呢?还是已经成为了理想了呢?”九龙补充道,“写作,恐怕是我这一辈子分不开的一部分了。”
“那你的爸妈为什么反对你呢?”那人又问。
“不一定能行,不一定能赚钱,不一定有什么前途——”九龙顿了顿苦笑道,“我觉得是他们不理解,不理解什么是写书,也不理解我的心思!”
“我想是你没有跟他们沟通好吧?”那人想了想又说,“对待父母,要有耐心,就像他们养育你一样。”
“沟通过很多遍了——”九龙叹口气道,“没用,该说的话都说了好多遍了,就算他们听的不烦,我说的已经烦了!”
打辞职报告前的一个星期至今,九龙不知跟父母通过多少次电话,每次通话少则几分钟,多则个把小时;每次通话都是以吵架结束;每次通话的内容也都大同小异。就是昨天夜里,九龙母亲又一次打来电话。
“你找到工作了吗?”
“没有去找。”
“你就一直呆在屋里,行吗?当初叫你不要辞职,就先凑合着在那里做着,等找到了工作再离职,可你非要离职,说什么助理就是个打杂的,什么家族企业里外人没有发展空间,什么心里不舒服,都是借口,是在骗我们这两个大文盲,我看是那老板不要你了,你不行,所以才考核你,又让你干体力活,是在故意逼你辞职的。唉,别人都在赚钱,而你闲着,还花钱,你为什么还不去找工作呢?”
“不管是因为什么,就算都是我的错,可现在已经辞职了,再说下去还有意思吗?我不想去找工作,不是早就跟您说过了嘛,您还要让我重复多少遍呢?”
“你就别瞎闹腾了!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怎么会有那么荒唐的想法呢?你是什么文凭了?我们村里还有研究生和博士生,听说比你本科生高出很多,可他们哪个像你一样要写什么书,你能行吗?够了,别再做白日梦了,还是老老实实找个工作吧,你已经超过了正常成家的年龄,耽误不起了,不然就等着打光棍吧!”
“大学的心愿不了,我真的没心思工作。要么是一门心思工作,要么是一门心思写书,我无法边工作边写书,那样只会工作没进展,写书没结果。妈,就一年,最多两年,您就给我这一两年的时间吧,最多两年后我一定听您们的话,走您们说的路。工作,是一辈子的事,但心愿,特别是年轻时的心愿,就该趁着年轻完成,有心里包袱的人活着会很累,您们懂吗?”
“你懂我们吗?你又懂你自己吗?我们就不懂了,你为什么非要做些赚不了钱的事呢?为什么就跟正常的人想的不一样呢?真的是太可怕了!”
“够了,就因为钱,所以我无法跟您们沟通。不说了,我很心烦——”
“去找工作,不要回来!”
“我知道,如果我回去了,您们就觉得在村人面前很丢脸,是吗?他们爱说什么就叫他们说去,我不在乎!”
“看来,你是非回来不可了?”
“不错,我早就想好了,我不想再犹豫不决了,这样只会耽误更长时间,我也不想再改变主意了,不然我会很难受的!”
“好,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告诉你,这几天你爸因为你的事一直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还得下地干活,你要是不想让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听我的,否则你就是故意气他,不想让他活了!”
电话里头可清晰听到九龙父亲的咳嗽声。
“妈——我只需要一两年的时间,不是一辈子,您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呢?真正的理解我一次呢?说实话,我这样做也是希望能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我不会放弃!”
“行啦,我不想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你非要回来,我们也拦不住你,但我们打心眼里不希望你回来!”
母亲又一次毫无征兆地挂了电话。
九龙又一次点燃了一支烟,且又一次抽了张纸巾擦拭着刚流出的眼泪!
“那你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呢?”那人给九龙递了支烟问。
“回去,完成大学里——”九龙回答了一半,却眉头紧锁并苦笑着问,“叔,您说我该怎么办呢?我的选择对吗?”
“唉,我很想帮你,但毕竟我不是你,我的选择也就不是你的选择,万一——”那人转过头看着白妞笑眯眯地说,“看得见的帮助好给,而看不见的帮助难得啊!”
“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九龙始终没有去看白妞,只是望着远处欣慰地说,“叔,我似乎不该把自己的烦恼说与别人,特别是像您这样的好人,真的!我们聊些别的吧。”
自打把白妞送走后,他就时不时幻想到沦为流浪狗的白妞的模样,毛发长长的,且脏兮兮的,奔跑在马路或田野上,翻腾着腥臭的垃圾堆,夜里蜷缩在某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吃饱了没,生病了没,受伤了没……幻想到这些总会忍不住连连叹气。夜里睡觉前不敢去想它,生怕梦见了,但还是梦见过,但又不像是梦,或许那时是醒着的。如今看着它那刚被修剪过的干干净净的毛和圆鼓鼓的肚子,有了两个好伙伴,也有了一位好心的新主人,他的内心依然悲喜交加。它是一只蛮有灵性的狗,却偏偏勾起他的许多美好回忆,美好因虚假和失去而变为痛苦,痛苦的回忆!
当那人要离开时,九龙贪婪地看着白妞。尽管那人喊了好几声,可它就是不肯离开。那时,九龙又一次好想喊声“白妞”,却又一次突然喊不出。那人无奈地将它像抱婴儿一样地抱走了。够了,它那双清澈无比的黑丢丢的小眼,像亲人的眼睛一样,已经深深地留在他内心,且永远!
今天大刚和梦诗本来都是夜班,但为了给九龙送行,都请了假。下午,也可以说是晚上,六点钟时,他们比约好的时间提前半小时来到跟九龙约好的饭店,不料九龙早已到了,正坐在靠窗的一张方桌旁抽着根烟,悠闲的姿势难掩心事重重的表情。
“先来者买单,你们就不要纠结了!”九龙笑呵呵地说。
大刚和梦诗面面相觑,略带生气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并微笑着坐下。
“确定要回去了吗?”大刚点了支烟补充说,“离上火车还有二十多个小时,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其实,在你推开院门前也可以改变主意!”
“已经白白浪费掉半个月了,我不想再为此浪费掉一秒钟——”九龙紧闭了下双眼,叹口气道,“你信吗?明天在拖着行李箱离开前,我可以写出两千字来,就像今天来这里之前的四个小时一样,所以说,你们、我爸妈及任何人的反对,都是无效的!”
“不,我和梦诗不会再反对你,相反,完全支持你!”大刚点点头接着说,“说实话,我很羡慕你。同样是三餐一宿,我的生活很枯燥,而你的很充实。人生苦短,并不是因为时间过得快,而是我们做的有意义的事太少了。”
“你没事吧?”梦诗惊讶地看着大刚问。
“一点点吧。”大刚自嘲道,“说也怪了,我跟九龙在一起聊天时,总会不经意间说出些非同寻常的话,怪了!”
梦诗忍不住笑了下。
“不好笑,难得有这么有用的聊天啊!”九龙眉头紧锁道,“我的网友在日志里写了这么一段话——人生在世,心中该有一根只属于自己的独木桥,莫管别人有多少条大路。人生难得走自己的路,走错的路也是路,千金难买无悔人生路!或许就是因为这几句话,我才不再心烦的。在我看来,人的一生中该有两条路,一条大路和一条小路,且仅相隔一步之遥,当在大路上奔波的疲惫或受伤时,可以一步跨到小路上休息和思考,以旁观者的角度回首大路上留下的脚印,然后再跳回大路,以另一种姿态继续前进。另外再补充几句——不被过去绊脚,不为未来昏睡,若要人生非梦,就该完成心中的梦!”
“虽然我听不大懂你话里的意思,但就是觉得很舒服。”一副沉醉的样子,梦诗接着说,“就像一股春风,一条清澈的河流,一片五颜六色的花丛!”
此时,女服务员陆续将菜肴端上桌,他们暂时沉默。四菜一汤,跟九龙替他们接风洗尘时的一样!
“九龙,回去了就真的不回来了吗?”大刚打破沉默问。
“我想是吧。”九龙叹口气道,“大刚,你觉得我还有回来的意义吗?”
“雪莉——”
“不说她,吃菜吧。”九龙打断大刚的话,却自言自语道,“忘了,彻底忘了,我一定能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包括她的名字!”
“真的能忘了吗?”大刚放下筷子接着说,“擦肩而过的某些人尚且会被我们记很久,甚至是一辈子,何况是一个被日思夜想的人呢!忘不了,永远都忘不了,就像一颗痣或一片伤疤,是长在心上的,别人看不见,但我们知道。”
“能忘了,我相信自己!”九龙苦笑道,“都说大学生活很难忘,但我才毕业一年多,似乎就忘了一大半,包括我的同学们,真的,我很少想起过他们,即便是班花或好朋友。不过,当偶尔想起来时,就像潮水一样,这个人那个人,这样的事那样的事,感觉时光在倒流。不,一定能忘得了,那个泚姐,那个孙学姐,还有那个冯慧,我能记住的,只有他们的名字了,或许再过几年几十年,我连她们的名字也会不记得,即便某时某地重逢了,也只是擦肩而过。真的,我可以忘记!”
“忘不了,别自欺欺人了!”
“那是你忘不了,我绝对能忘了!”
“不信打一赌?”
“打就打,赌什么?忘了忘不了的标准是什么?”
“我们赌——”
“都别吵了,再吵就打起来了!”梦诗突然拍着桌子叫停,然后抿嘴笑道,“虽然说记忆是痛苦的根源,但没有记忆会更痛苦!”
“呦,差点忘了,我们是来给九龙送行的——”大刚拍了拍九龙的肩膀并开玩笑道,“再这样聊下去,会给九龙在回家的路上增添更多烦恼的!”
“唉,当一个人烦恼时偏偏总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愁更愁啊!”九龙豁然一笑道,“前段时间你们不是跟我说想在这边找个商机而回老家那边发展嘛,不知道你们找的怎么样了呢?”
“在来的路上,我们还在为此发愁呢。”梦诗唉声叹气道,“难啊,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
“其实,就算找到了,会更难!”大刚语重心长地说,“不管怎么难,只要是在家乡,就是另一种难,就像喝稀饭一样,家和外面的味道大不一样。此时此刻,我们坐在饭店里吃炒菜喝饮料,而我妈和乐乐在家里吃什么呢?为了赚钱而远离家人,得来的钱未必能够补偿失去的,未免太自私和太傻了。宁可当乞丐,也不想过这种漂泊不定的思乡生活,太痛苦了!”
大刚不由得又想起半个月前的一个雨夜里发生的事:大概九点半时,大刚和梦诗熄了灯准备睡觉,躺下没多久突然听得隔壁出租房里有低沉的呜呜声,起初以为是电视里动画片的哭声。几分钟过去了,哭声并未停止。哦,是小康在哭,搬来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夜里哭,他怎么了呢?哦,他妈妈也去上夜班了,貌似第一次就他一人在屋里。小康的爸妈在一个厂,但不在一个车间,也不一个班,幸好都是三班两倒(上十二小时班,休息二十四小时),如此一来,每天的半天,小康是跟爸爸或妈妈在一起,另外半天爸爸妈妈都在。那几天因车间里赶产量,小康的妈妈转成两班倒,这样一来,每天的半天,小康的爸爸妈妈都在,而另半天是一个人在家。五岁的小康算是个乖孩子,很少说话,平时一步不离房间,很喜欢用爸爸的手机看动画片。
“小康,你为什么哭呢?”披着件外套的大刚走进来,摸着小康的头亲切地问。
坐在床上的小康摇摇头,一只手摸着眼泪,另一只手拿着部插着电源线的手机,播放着动画片,声音很小。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和一张桌子及两把凳子,仅此而已,却显得很凌乱,桌子和凳子上横七竖八地放着些日用品,地上七倒八歪地摆着些洗刷用品。床上,一个对于辛苦的人而言本该井井有条的地方,却胡乱堆放着被褥和衣服,小康吃的零食也在上面。
“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害怕呢?”大刚蹲下身又问。
小康仍旧摇摇头,仍然摸着眼泪。
“那你为什么哭呢?”大刚摸着他的小手耐心地说,“告诉叔叔,好吗?”
“我…我饿!”小康哽咽道。
大刚看了看床上那包被吃了一两口的饼干,忍不住伸手提了下那盒插着吸管的酸奶,基本上是满的。雨点拍打着窗户,一股股冷风由半开的门吹入,凉飕飕的。大刚恍然大悟,小康晚上吃惯了热乎乎的饭菜,突然靠这些冷冰冰的零食充饥,的确受不了。
“你想吃什么呢?”大刚起身接着说,“要不叔叔给你做碗蛋炒饭吧,行吗?”
小康高兴地点点头。
大刚急忙跑进厨房并顺手打开灯,从自己的电饭煲里铲出一大碗米,打了两三个鸡蛋,又切了点蔬菜和生肉,于是打开煤气灶很快做出一大碗香喷喷的炒饭。他看着小康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心里不禁酸溜溜的。母亲的身体真的像她在电话里说的那么好吗?乐乐真的很少哭吗?她真的不愿意接梦诗和他的电话吗?乐乐知道那些花花绿绿的纸张可以换来玩具和零食,但不知道它们是如何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常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脸颊的被叫做“妈妈”的人和那个后来才认识且被他牵着手或背在背上的叫做“爸爸”的人会突然见不到了。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对这种亲情关系尚不能理解,或许认为父母如同玩具,不见的时候想不起来,见到的时候却生疏了,等她又熟悉了的时候却又不见了,如此在冷热得失循环中渐渐懂得人情世故的她会怎么理解父母呢?即使误解,也不是她的错。想到这里,大刚觉得双眼烫烫的!
“前几天我在海边遇见了一个——”九龙抿了口葡萄味饮料接着说,“他是这边一家小单位的二把手,做的是…是那个叫墙布——对,是无缝墙布,想必你们也没有听说过什么是无缝墙布吧?”
大刚和梦诗都摇摇头,激动地看着他。
“我也是头一次听说。”九龙不紧不慢地说,“那人说无缝墙布属于壁纸的范畴,是其高端产品,目前在很多发达城市里已经取代了壁纸。你们也知道,我们那边发展比这边慢了一大截,我们那边的流行产品往往是这边的淘汰产品,所以我觉得它在我们那边属于新产品,其发展前景应该不错,你们是第一家,以后就是老字号了!”
“前期投入大不大呢?”大刚担心地问。
“说不多也不多,说不少也不少吧。”九龙想了想接着说,“那人跟我说过,他们厂还在招普工,包食宿,八小时长白班,自然工资也就三千多点,我觉得你们可以先在那里上班,等熟悉了产品后向他说明来意,想必他会给你们优惠的。嗯,以他的为人,一定会的。那样的话,三万块的样本费有一万块,甚至更少就能搞定,其他的投入也就是租一间店面,略微装修一番,这个是少不了的,我们那边的人你们是知道的,没有店面,甚至店面不像样了,就有可能无人问津!”
“还是要考虑好,万一赔了就麻烦了!”梦诗担心地说。
“大不了再出来打工,几年后再找商机,这有什么好怕的。”九龙点了支烟继续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那边的生意人少,且普遍没钱的原因,把成败看得太重了,还没有开始,就有些过分的悲观了!”
“有必要考虑几天。”大刚叹口气道,“只要考虑好了,我就立马辞职。嗯,不怕赔,只要赚!”
“我跟你一起辞职——”梦诗将一只手搭在大刚的肩膀上说,“无非少赚个千八百块,千八百万也未必能买回跟你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从饭店里说笑着走出来,慢悠悠地进了附近的一家大超市里。大刚和梦诗买了一大包老家那边没见过的零食,托九龙给乐乐带回去。大刚去自助银行取出两千元交给九龙,说一半给他母亲,另一半给梦诗的父母。还说再难,也不能暂时省了这份孝心!
电动车行驶在宽阔的泊油路上,九龙又一次莫名其妙地流出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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