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读大学时就想过争取毕业前回家能坐一次飞机,但一直未能实现,即便是最后一个寒假,他也没舍得把打工赚来的钱用来坐一回飞机,更可怜的是那次他只买到了一张火车的站票,对此他不觉得遗憾,因为那钱为父母买了礼物。他又想着等工作了不惜用半个月的工资来实现坐一次飞机的想法,却还没到回家就快连买火车票的钱都没了,要不是恰好赶上发工资,他还得向别人借钱回家,对此他真的很后悔,恨自己打肿脸充胖子,怪自己沉迷于一段神话般的爱情幻想中。今天是他头一次坐飞机,机票是大刚为他订好的,他只需要上飞机前取票就行了。
“不要惦记这里的东西,如果需要,我会帮你把它们寄回去的。”临行前,大刚拍着九龙的肩膀说,“也不要惦记机票钱,只要你能赶在她进家门前追上她,我为你花的钱也就值了!”
四个来钟头的航程并不算长,随便看看杂志、打个盹儿,或是俯瞰一番窗下如画的风景也就过去了,而他丝毫感觉不到第一次坐飞机的兴奋,反而难过得险些吐出来,又怕被身边的人看见流泪,就仰面靠在座上,并用一份杂志盖在脸上。大刚的一番话还萦绕在耳边,像一根根绣花针刺着他的心!
“就在你的毕业旅行期间,她根据杨光说的地址找到这里,看了你所在的单位,就在附近找了个玩具厂,就是那个自从你搬出去住后每天都要经过的那个橘黄色大楼的玩具厂。她本来有机会进那个只招女工中外合资的鞋厂,在那里不仅在车间干活时舒服,又上十二小时就可以休息二十四小时,且待遇蛮好,每天有点心或水果发,每个月又会按照季节给员工发两身运动服,多数员工一个月下来除过吃饭随随便便也能有四五千块,是很多女人们都想去的一个厂子,但她没有去那里,就是想离你的单位近些。她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并安安静静帮你修改你之前写好的章节,专门跟另一个外地的姑娘到镇上合租了间小房子,并买了一辆二手电动车上下班。她所在的院子住着七八户外地人,其中有户三口之家的男主人就是跟你很熟的那个任班长,她为了让任班长帮助你,所以隔三差五会给他们的小儿子买点零食,有时像保姆一样地照顾或陪小家伙玩耍,任班长本身很精明,跟她几番谈论后就猜透了她的心思,但依然几乎天衣无缝地按照她的意思一面让你在单位里顺其自然地发展,一面找适当机会点拨你,而关于她的事只字未提,就像不存在一样。将近一年来,任班长对你说了些什么,也几乎都是她对你说的,你遇到的第一个麻烦事就是被人事部给了你一个可能被开除的警告,任班长知道后对她说了,意思是想让她对你开导一番,但她不同意,因为她认为摔倒的你应该靠自己站起来,而不是让别人去扶你,就像很多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绊倒后不去扶起他们一样,他们该学会自己站起来!你没有令她失望,靠着自己的付出和谨慎一点点站起来,并消除了别人对你的误解,她感到很欣慰。之后你很快跟一心想追的雪莉有了很好的接触机会,并且发展的很快很不错,当她从任班长那里得知后真心为你能找到像雪莉那样的女孩子而高兴,还叫任班长帮助你去追雪莉,这实在是不可思议,或许就像有人说的那样,爱一个人未必要在一起,把对方的幸福当成自己的快乐才是爱一个人的至高境界,说的轻巧,第一个说这话的人也未必能做到,但她真的做到了。只可惜没过多久,她就发现雪莉是在欺骗你,她根本没有什么内在美,仅有一副华丽的皮囊而已!”
当他想到这里时,稍微坐直身子,并吧吧吧地响了几声手指关节。虽然当时大刚接下来的描述为了节省时间而没用太多的篇幅,但那些事此时已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一段段似曾亲眼目睹的场景!
那次九龙去大学招聘回来后的晚上,他请雪莉到那家‘聚满堂’吃过饭出来后,坐在车上等九龙骑电动车离开后的雪莉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给一个男的打了个电话,并叫他来找她。大概十几分钟后,一个打扮精干的小后生快步走到她的车旁。
“你怎么才来啊?”雪莉气呼呼地问。
“我这不是还没挂电话就出家门了嘛!”那后生不惑地说,“我们不是分手了嘛,你还叫我过来干什么呢?”
“这不是你自己要过来的嘛。”雪莉不以为然地说,“我们要不是第一次分手,你何必那么认真呢。算我错了,是我不对,算我想你了,总该行了吧?”
“你就痛痛快快地说找我有什么事吧。”那后生略显不耐烦地说,“别说些那样的话了,我听腻了!”
“你还喜欢我吗?”雪莉满脸诚恳地问。
“是你又提出分手的,为什么反过来问我这个问题呢?”那后生冷笑道。
“那你就是还喜欢我喽——”雪莉突然伸手摸着那后生的脸撒娇道,“别生气了,那天是我气在头上,又一时冲动才说分手的,我也还喜欢你,简直不能没有你!”
“这次你想要我给你买件什么礼物呢?”那后生同样摸着她的脸蛋儿热亲地问道。
“呵呵,给我买个平板电脑吧!”
“我看你越来越讨人喜欢了!”那后生又一次冷笑道,“你不是有新欢了嘛,去找那个像我一样的傻蛋给你买吧!”
还没等她说话,那后生转身就走了,任凭她在背后怎么骂,他都没有回头。她感觉骂累了,这才发着车准备离开,不巧在拐弯时撞到了东西。
“那孩子,你把我的筐子碰倒了!”一位老婆婆的抱怨声,“看,好端端的橘子滚了一路。”
“叫什么呀?”雪莉跳下车理直气壮地叫道,“我还以为撞到一条狗呢。不就是几个橘子嘛,你想怎么样啊?”
“你怎么这么凶呢?”那老婆婆顿时提高嗓门叫道,“我还没说什么,只是想叫你帮我把橘子捡起来,你倒先来了脾气,我非叫你赔不可!”
“你倒是有理了,谁叫你把筐子摆在这里占了大路边的?”雪莉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指着那老婆婆嚷道,“好啊,不就是一筐臭橘子嘛,能值几个钱,我可以现在赔给你,那你也得去给我修车,看看哪个多哪个少!”
“你若是我的孙女,我恨不得给你两耳光!”那老婆婆一边捡着地上的橘子,一边愤怒地自言自语道。
“哈哈,那你就麻烦了。”雪莉满不在乎地说,“就算把你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都叫来,本小姐我也不怕,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叫十几号人来呢?”
“好了,你走吧。”那位老婆婆苦笑道,“遇上你算我倒霉!”
雪莉气呼呼地转身上车时,故意一脚踩扁了滚落到车门下的一个橘子,然后开车疾驰而去。气得那位老婆婆抹着眼泪骂道:“像你这么没教养没素质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最终不会有好下场的!”
在一边一直注视着雪莉的她和其他围观的好心人帮忙捡起了所有的橘子,并且像她一样,有些人专门买了几斤橘子才离开的。
“她没有把这事告诉任班长,一是担心任班长不经意间告诉了你,而使你分心,因为那时正是你被重用的时期;二是你该用心去慢慢地感觉到对方的不正常,并根据她平日的言行作出准确的判断,但你在这方面的智商几乎是零。当她就因为别人的几句她本不该计较的话而冷落你的时候,你就该怀疑到她对你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实在没办法了,她才叫任班长亲口告诉你雪莉跟那个新来的助理穿着情侣服一起牵手散步的事,那时你才感觉到不对劲,难道你就注意不到他俩在办公室或车间里的眉来眼去吗?不是这样,你根本还没法醒悟过来,是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得太深,而最终失去很多,且受伤更深!像雪莉这种把恋爱当儿戏,又利用别人对她的感情达到自己目的的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去爱!幸好你被雪莉伤得够深,不然前段时间我说服她故意来试探你时,你未必会拒绝她。那一次,雪莉总算对你做了一次善意的伤害,其实你得感谢她。”大刚点了支烟继续说,“前面说的是一些后话,还是回过来从你搬到外面住说起吧。你每天上下班都会路过那个玩具厂,而且你和她上下班的时间又差不多,一直担心被你碰见的她当那个鞋厂又开始招聘一批女工时就和住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一起去应聘,并被顺利录用了。她不必换住的地方,因为你是住在村里,又很少去镇上,要说在路上相遇,正常情况下那只有一个地方,就是你们厂食堂里那个老头子出车祸的十字路口,在相遇不到五秒钟的时间里,她的头部又是全副装束,所以她被你认出的概率几乎是零,而她每次一眼就能看见你!也可能是你一时的自高自大,或是因为有压力,再加上你本来就和严经理有意见,所以你在工作中开始针对严经理了,然而你反被她抓住了把柄,并在例会上要多尴尬和狼狈就有多尴尬和狼狈,当任班长把这事告诉她后,她知道你接下来会进行一次彻底的报复,而这也注定你会被曾经看重你的人对你产生偏见,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些被你不公平和公平对待过的下面的人的排挤,甚至是报复,你的结果是你只能离开。当你失败地执行了对严经理的报复后,可能你自我感觉风平浪静,没有被严经理对你进行报复,其实不然,而是她暗中阻止了他们正要对你采取的一场暴力性质的复仇!”
那次各部门大例会结束的当晚,童师傅像往常一样带了经书上天台口的那间小屋里做晚课,刚走到天台口就听得天台上有人在暗处说话,有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严经理的。
“妈的,他算什么东西了!”严经理恶狠狠地骂道,“老娘来这里七八年了还没有人敢和我那样作对,包括张厂长也得让我三分,他一个奶毛还没退干净的玩意儿竟然让老娘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我非剥了他的皮,打得他满地找牙,连话都不会说!”
“严姐,不瞒你说,晚上在食堂里的时候我就故意跟他找茬——”一个说话语速很快的后生说,“看他吃到一半时又过去打汤,我也起身端着汤碗跟过去,然后洒了半碗紫菜汤到他的鞋子上,明摆着是故意的,他却没作声,看了我一眼就走开了。我当时就是想激怒他,所以看他吃完饭去倒剩饭剩菜时,我又只吃了一半就急忙追过去,离远把铁盘子抛到堆放铁盘子的桌上,一下子把菜汤米粒溅到他的小胳膊上,我只估计他会发怒,没想到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妈的,我就等他动手,然后立刻叫他在众人面前出出丑,但他太乖了,乖得让我失望!”
“哈哈……,你就该再去把他电动车的气给放了。”另一个声音有点娘娘腔的后生大笑道,“这样他才会出手的!”
“看来他知道错了,也知道我们不会放过他的。”严经理得意洋洋地叫道,“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跟我作对的后果!”
“到哪里去找几个他不认识的人呢?”那个娘娘腔的后生说,“叫他们夜里到他住的地方暴打他一顿!”
“怕什么,还用叫几个陌生人去嘛,有我们两个去就行了,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又能怎么样?”那个语速很快的后生嚷道,“他是在工厂外面被我们打的,要不是在厂里,厂里是管不了我们打他的,且料他也不敢声张出去,更别说报警了。”
“他要是回过头来报复我们呢?”那个娘娘腔后生担心地问道。
“报复我们?”那个语速很快的后生嘲笑道,“那就是他被打傻了,还没吃饱,那我们就再给他饱饱地吃一顿!”
“我料他也没那个胆子,除非他是不想回家过年了!”严经理吼道,“就这样定了,明晚我开车带你们去找他,老娘非帮他把还没退干净的奶毛给拔光!”
童师傅担心被发现,急忙转身下了楼。次日上午,童师傅再三考虑后把这事偷悄悄告诉了自己的班长(任班长),任班长立刻打电话把这事并严经理的小车的颜色和车牌号统统告诉了她。她一整天都没心思干活,一下班后就到银行取了些钱,然后来到九龙住处附近的桥上。九龙住在一个三岔口处,小车无法通过院子东边那条较长的狭窄巷路(九龙多数时候上下班走这条路,相对近些),院子对面的路虽然能容得车辆来往,但路的尽头又是些狭窄的巷子,车辆能进得来却出不去,除非掉头,而能够入得这段大路的便是西面的一条较宽的巷路,此路的尽头连接街道,连接处正好是一座十来米长的桥,所以这座桥是严经理他们的车辆必经处。
那时已入腊月,虽然这里比不得家乡的寒冷,却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她冷得直跺脚。冷清的街上没几个人影,就连过往的车辆都很少。她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近九点钟了。她若不是担心错过那辆黑色轿车,此时应该是正站在那处院子的外面静静地望着窗户里那个熟悉的影子。就在她刚刚在桥头处蹲下时,一辆黑色轿车由桥东疾驰而来,她立刻借着路灯光定睛细看前面的车牌号,果然是严经理的,心随之咯噔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车辆减速拐进桥头时,她唰地冲出来张开双臂拦在车前,使得小车来了个紧急刹车!
“你是不想活了吗?”严经理把头探出车窗,害怕又愤怒地骂道,“找死就跳进河里去,别往老娘车轮下钻,死了还要害别人,我上辈子欠你啦!”
“严姐,我想跟你谈谈。”她含着泪恳求道,“拜托了,严姐!”
“你是谁啦?”那个说话很快的后生跳下车指着她吼道,“你发什么神经啊!马上滚开,别耽误我们办正事!”
“别吵!”严经理打量着走近车窗的她惊讶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严姐,我怎么知道你和你们现在要去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百元大钞,递到严经理面前摸着眼泪说,“这里是五百元,就当我请你们吃饭,给你们消消气,别去找他报复了,其实他也很不容易,我在这里替他向你们赔个不是,对不起!”
“哦,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就行了?”那个娘娘腔的后生叫道,“这五百元也太少了,起码——”
“你给老娘闭嘴,有点出息好不好,不看是个女的吗?”严经理喝住那娘娘腔的后生,然后看着她更加惊讶地问道,“你是她什么人了?”
“我是为了单相思的爱,在他身边悄悄守了他四年的一位灰姑娘!”她半开玩笑地说,“就像一个真实的童话一样!”
“说实话,是他太狠毒了,一心要把我颜面扫地,那次若不是张厂长站在我这边,老板又给张厂长面子,我那次就真的会被老板炒了鱿鱼,甚至会被开除,你说我能不气吗?”严经理沉思良久后,接过钱和颜悦色地说,“打他等于伤了你,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绕过他这一次,若有下一次,你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谢谢你,严姐!也谢谢你们,两位帅哥!”她深深地向他们鞠了一躬,然后微笑道,“请你们帮我保密!”
“没问题,美女!”严经理转过头对那两后生发誓道,“你们俩个听好了,就我们三个人,谁若是把这个秘密泄露了半个字,就一辈子倒霉,最后也不得好死!”
车子掉过头疾驰而去,消失在夜色和冷风中。
“那晚她又一次来到我的窗外,看着窗帘后那个熟悉的影子,不住地流泪和微笑……”
飞机的降落,打破了九龙才开始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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