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落芸玥:世人都道落芸玥端庄贤淑,才学出众,堪称女子典范,可谁还记得,在她丈夫尚在人世时,她是何等张扬肆意的模样!那时的她,眼眸明亮如星,仿佛能穿透夜色,心中无惧无忧,一举一动间透着洒脱不羁,哪像如今这般被规矩礼教束得死死的,成了旁人口中完美的瓷娃娃,精致却冰冷。
落芸玥:她的一生自出生起便沦为养母手中那枚冰冷的棋子,用以复仇、用以伤害生母。她的存在,是养母对生母无声的宣战,也是命运烙在她身上的残酷印记。生母的目光扫过她时,只有疏离与厌恶,从未有过半分慈爱。父亲呢,则像一尊石雕,沉默寡言,将所有情感藏在心底深处,对眼前的纠葛视若无睹,任由风暴肆虐,却始终紧闭双唇。他的沉默宛如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困在这无解的宿命中,让她喘不过气。
落芸玥:幸好,她遇到了谢怀,他对她呵护备至,从不用世俗眼光看待她。他的温暖就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悄无声息地驱散了她心底多年的阴霾。
落芸玥:其实,她的生母孟氏并非天生恶毒之人,只是无法容忍妾室的存在。然而命运弄人,她悉心教养多年的大女儿,竟是自己最恨的人和丈夫私通所生,而亲生女儿却因此险些丧命!这样的真相让孟氏痛彻心扉,她无法面对这两个女儿。即便如此,孟氏仍不愿把她们的身份换回来,只因她觉得,此时认回亲生女儿,便会颜面扫地,尊严尽失。
落芸玥:孟氏始终认为自己的亲生女儿难登大雅之堂,却不曾想到,这个女儿早已在帝师谢怀的悉心教导下度过了数年的光阴。潜移默化的熏陶和深藏不露的才智,正在暗中涌动,只待时机来临,便可掀起滔天波澜。
落芸玥:因为谢怀从不用世俗的条条框框去约束芸玥,更未强迫她学习所谓的女戒三从四德!在孟氏眼中,这种纵容反倒成了芸玥不安分的缘由。
落芸玥:或许正因芸玥从未对孟氏表现出应有的恭敬,这让孟氏对她始终心存嫌隙,难以生出喜爱之情。
落芸玥:谢怀认定孟氏亏待了芸玥,于是极力劝说道:“唯有慈母方能育出孝子。”他语气中满是对芸玥处境的不平,似乎要将心中的愤懑与期望全部倾吐出来。言辞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带着几分急切,几分坚定。
落芸玥:正因如此,孟氏渐渐偏向了养女,而芸玥却毫不在意。她的神情依旧淡然,仿佛这一切早在预料之中,又或者,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琐事上。无论孟氏的天平如何倾斜,对她而言不过是一阵轻风拂过,掀不起半点波澜。
芸玥本应姓李,可锦娘却随意为她取了个姓名。那天,锦娘望着襁褓中的婴孩,心思百转,最终草草选了“芸玥”二字。她并未深思这个名字的寓意,也未曾顾及其中的情韵,只当这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然而,谁又能想到,这个名字伴随了她多年,成了她人生中无法抹去的印记。
落这个姓氏,不过是锦娘一时漫不经心的产物。当时,她也许并未多想,随手挑了这么个字,却未曾料到,这个简单的姓氏会在往后承载如此多的故事与情感,就像命运的丝线在此悄然打了个结,而后缓缓铺展成一幅斑斓画卷。
后来,孟氏听闻女儿与谢怀有所牵连,顿时勃然大怒,对亲生女儿百般刁难。“你知道他谢怀是什么人吗?”她厉声质问,眼中满是冷厉与不屑,仿佛这个名字背后藏着巨大的秘密与危险。她的语气如同寒冬里的冰刃,直刺女儿心口,每一个字都带着警告与轻蔑,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愿让自己的女儿与谢怀有半分牵连。
落芸玥:芸玥一改往日的冷淡,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那又如何?九岁那年,锦娘病重,是谢怀派人诊治。即便后来她的病情恶化,最终不治离世,也是他妥善安排了后事。是他带我回京,教我读书写字,让我明白是非道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养育我!而你……有什么资格评价他?”
孟氏每次见到这个女儿,心中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动,总是忍不住百般刁难,似乎永远无法与她平和相处。其实,每次见面时,她本打算温言劝说,让女儿学会三思而后行。然而,那些话一旦出口,却总变得尖锐刺耳,不仅伤及女儿的自尊心,还夹杂着对锦娘的指责与不满。日复一日,这无心的打压非但没能令女儿屈服,反倒在她心底激起了一股深深的逆反情绪,如同顽石缝中倔强生长的幼苗,越是压迫,越是坚韧!
芸玥起初并未存有要嫁入谢家的念头,然而生母的一番话却如利刃般刺进了她的心——“你这样的性子,也配嫁入高门?凭你这脾性,怎做得了世家宗妇!”那话语中的轻蔑与否定,像寒霜覆盖了她的自尊,令她心头翻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甘。
其实芸玥心中始终明了,谢怀对她怀有几分偏爱,因此才敢在他的面前肆意放纵,毫不掩饰自己的性情。那份默许的宽容,如同一汪温暖的湖水,让她心安理得地做着最真实的自己。
于是,芸玥索性很少再回尚书府,而是长居于她回府前所住的地方——那座属于谢怀生母淑和公主的旧府邸。谢怀不仅默许了这一安排,还允准他生母的旧仆侍奉芸玥左右。这般举措,虽未曾有只言片语将她明定为正妻,却让她享受着与正妻无异的礼遇,隐隐间,竟似一种无声的认可在悄然蔓延。
谢怀虽从未亲口承认芸玥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却默许她行使主母的权柄。如此种种,又怎会是对芸玥无动于衷?他的沉默,或许并非冷漠,而是藏着更深的心绪;他的纵容,亦不似无情,反倒像是一种无声的偏宠。这般矛盾的态度,又怎能说他心中没有波澜?

于是,在日的夜晚,芸玥精心装扮了一番,带着一抹紧张与期待,轻快地跑去找谢怀。她站在他面前,眼眸里闪烁着点点星光,轻声问道:“谢怀,你爱我吗?”她的声音在微凉的夜风中显得柔软而坚定,仿佛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悄然吐露。
谢怀虽未言爱,可他的举止却无一不透露着深情。他轻声问道:“你可愿与我携手共度余生?其实,我明白你并非那般渴望嫁给我,你心中所念,或许是逃离这尚书府。”
谢怀竟然许下承诺,只要她愿意嫁给他,他必定带她离开京城,去往她心中向往的任何地方。
芸玥又怎会轻易点头答应?然而,仅仅一个月后,谢怀真便亲自登门,向她的父亲提亲。这桩婚事在芸玥的父母之间引发了截然不同的态度。芸玥的父亲李肃对这门亲事颇为支持,认为这是女儿的良缘;然而,芸玥的母亲却断然拒绝,并冷冷说道:“芸玥生性乖张,行事嚣张跋扈,根本不配作谢氏的主母。”一时间,家庭内部的分歧如暗流涌动,令这场婚事蒙上了一层阴云。
孟氏淡然开口,言辞中带着几分深思熟虑后的笃定:“知南性情温婉,知书达理,这般品性,更为契合谢氏妇之位。”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珠玉落地,清晰而有力,仿佛已然将一切权衡妥帖。
落芸玥:芸玥终究还是将多年埋藏于心底的委屈如决堤般倾泻而出:“为什么总是知南?她就真的那般完美无瑕?自从我回来后,你事事偏袒她,却处处打压我。每次出门赴宴,你逢人便说我粗鄙不堪、不通礼数!若非自九岁那年起谢怀带我去参加那些文人雅士的流觞宴,世人怕是早已认定我是个无才无德之人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细密的针尖扎进听者的心底。眸光中燃烧着愤懑的火焰,却也掩不住深处隐匿的酸楚与悲凉,那情绪复杂得如同深秋夜空里的云霭,厚重而难以散去。
落芸玥:“你总是固执地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始终认为知南软弱无助,需要你的保护。可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亏欠了多年的亲生女儿?我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母亲冷漠寡情,父亲无情无义,连兄长也如此偏心。我才是这场命运闹剧中,最荒唐的笑柄。”
当四周陷入一片寂静,众人皆沉默无言时,唯有谢怀挺身而出,声音沉稳而坚定:“既然如此,那这聘礼便权当我替你还了养育之恩,以及这些时日在这尚书府中的吃穿用度。从今往后,你与这李家再无瓜葛!”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字字铿锵,“出嫁从夫,未嫁从父,这是天理人伦。今日告知你们这婚事,并非征询意见,而是通知——你们莫要再存妄念。”
谢怀缓缓取出那道赐婚圣旨,递到李肃面前,唇角微勾,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李尚书,好好准备我夫人的嫁妆吧。聘礼嘛,本官自是不必计较,权且留给你们家用便是。但这嫁妆……”他略一停顿,目光深邃如潭,透着一股隐隐的压迫感,“一分一毫,都不得少。”话音刚落,他便从袖中抽出一张早已拟好的嫁妆清单,轻轻展开,递至李肃手中。那一纸清单上的每一笔,皆沉甸甸地压在空气中,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从这一刻起,李肃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他不仅失去了女儿,那曾是他生命中最为珍视的存在,仕途也如同被利刃斩断一般,止步于尚书之位,再也无法向前迈出半步。这份痛楚与失落,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从那以后,李肃便将管家的大权交到了大儿媳季氏手中。而夫人则被以生病为由,禁足在了房中。从此,她的世界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牢门紧紧锁住,再难踏出半步。曾经在府中举足轻重的身影,如今却只能困于一方狭小天地,眼睁睁看着季氏执掌一切,心中满是无奈与不甘。

直至芸玥出嫁那日,孟氏以生母的身份出席了仪式。然而,芸玥却只是恭敬地拜别了嫂嫂们与父亲,随后便径直走向了花轿。两位兄长见状,想要依照习俗背她上轿,却被她婉言谢绝。她只是轻轻招手,示意仆人上前,将她背上了那承载命运的花轿。
这话虽不合礼数,却无人敢置喙。毕竟是高嫁,谁又能说些什么?更何况,太子太师教出的学生,又怎会有人胆敢妄言不懂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