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救世，破茧成蝶
圣池的水像煮沸的银浆，翻滚着令人窒息的热浪。巫灵灵被四名侍女强按在池中央，大祭司手持骨杖，正将某种蓝色粉末撒入水中。每撒一把，水温就升高一分，直到她的皮肤开始发红起泡。
"忍着点。"大祭司冷眼看着她痛苦扭曲的样子，"这是洗去汉人浊气的必要步骤。"
巫灵灵被按在池心石台上，十二名祭司环绕诵经。大祭司手持金针刺向她锁骨处的蝴蝶胎记，却在针尖触及皮肤的瞬间——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震碎池面平静。巫灵灵左锁骨下沉寂十五年的青色蝶印突然迸发刺目蓝光，像被注入了熔化的蓝宝石。那印记在皮肤下剧烈蠕动，翅尖划开一道道血痕。
四名壮妇死死压住巫灵灵四肢。她弓起的脊背撞在石台上，指甲在玉石表面刮出带血的刻痕。那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千万只毒虫同时在骨髓里啃噬，每根骨头都在断裂重组。
池水开始逆流，形成漩涡将她包裹。巫灵灵在剧痛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水中的她背后竟展开一对半透明的蓝色光翼！
整个蝴蝶谷突然地动山摇。
"圣坛！圣坛裂了！"有人尖叫。
供奉在祭坛上的千年蛊瓮炸得粉碎，黑雾般的蛊虫倾巢而出。它们不攻击牲畜，不攻击奴隶，却专门扑向那些身上纹着蝴蝶图腾的祭司。
小青蛇在竹笼里疯狂撞击。原本碧绿的蛇瞳泛起妖异蓝光，鳞片间隙渗出蓝色血丝。当它第七次撞向笼门时，婴儿臂粗的竹条竟被生生撞断！
"拦住那条蛇！"大祭司的厉喝变了调。
但已经晚了。破笼而出的小青蛇迎风见长，转眼已有碗口粗细。它游过之处，石板路上留下焦黑的腐蚀痕迹，两个阻拦的侍卫刚碰到蛇鳞就惨叫倒地——他们的手掌正在融化！
巫灵灵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她看见自己漂浮在池水上空，蓝色光翼完全舒展。每扇动一次，谷中就有更多蛊虫响应召唤。那些被祭司们豢养多年的毒物，此刻正疯狂反噬主人。
大祭司的骨杖突然刺入她肩头！
"孽种！"面目狰狞，"你以为觉醒就能反抗？"杖头毒蛇咬住巫灵灵脖颈，注入漆黑如墨的毒液。
光翼骤然暗淡。巫灵灵摔回池中，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无数蓝色光点。那些光点落在祭司们身上，立刻烧出一个个透明窟窿。
小青蛇突然人立而起，发出龙吟般的嘶吼。它额间鳞片开裂，竟露出一只竖立的蓝瞳！三道蓝光从瞳孔射出，精准击中大祭司的双眼和心脏。
大祭司踉跄后退，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胸口——那里没有伤口，但皮肤下正有蓝光顺着血管蔓延。
"原来是你"她突然癫狂大笑，"那条失踪的守山蛇王"
巫灵灵挣扎着爬向池边。她的指尖每移动一寸，谷中的蓝蝶就聚集一分。当终于抓住小青蛇的尾巴时，所有蝴蝶突然同时振翅。
嗡！
天地间响起奇特的共鸣。巫灵灵锁骨处的蝶印彻底脱离皮肤，化作实体蓝蝶停在她指尖。大祭司突然捂住心口跪地，七窍中钻出无数蓝色光丝。
"不这不可能"老妪的皮肤迅速干瘪，"历代圣女都要在月圆之夜才能破茧成蝶。"
蓝蝶轻振翅膀。
大祭司的身体瞬间风化，像一座沙雕被风吹散。
巫灵灵瘫软在地。她看见谷口的蓝雾正在消散，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来，手中银铃叮当作响。
"呆子"她笑着闭上眼睛，"你来迟了"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漫天蓝蝶聚成的风暴，和风暴中心那个惊慌失措的俊朗青年。
——
楚明澜刚冲进村落就跪倒在地，右肩胛骨处突然烧起蓝色的火。那鳞状胎记，此刻正一片片翻起，如同真正的蛇鳞般哗啦作响。
"这是什么？"
他撕开衣襟，看到铜镜般的池水倒映着自己后背——那些蓝色鳞片正在重组，渐渐形成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形状。与巫灵灵左锁骨的蝶印不同，这只蓝蝶的翅膀上布满蛇鳞纹路。
山谷另一头传来空灵的吟唱。巫灵灵悬浮在圣池上空，褪去的旧皮如纱衣飘落，新生的肌肤上蝶纹流转。她睁开眼时，瞳孔已化作晶莹的蓝宝石色。
"楚明澜。"她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响，"你终于来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扭曲，小青蛇在虚空中游弋成长，转眼化作百丈巨蟒。它额间的第三只眼完全睁开。
神女第三眼睁开时，天空裂开了一道紫黑色的伤口，魔蛇出世。
"走！"巫灵灵拽起楚明澜腾空而起，她背后的蓝蝶光翼每次振动都洒落星辉般的鳞粉。脚下土地正在塌陷，无数魔蛇从裂缝中涌出，每条蛇的七寸处都嵌着大祭司炼制的血色蛊虫。
楚明澜右臂鳞甲暴涨，一拳轰碎扑来的魔蛇群："圣女悬崖在哪？"
"抱紧我！"巫灵灵突然收拢光翼，两人如流星坠向神女岩方向。狂风呼啸中，她锁骨处的蝶印正在渗血——那是神女通过血脉传来的警示。
神女岩的轮廓在视线里扭曲变形。原本巍峨的山体此刻爬满紫黑色血管状物，仿佛整座山正在被某种生物消化。神女恢复百丈真身，在云层中与一条三头魔蛇撕咬缠斗，每次撞击都引发雷暴。
"抓紧！"巫灵灵突然急转，避开一道劈落的血色闪电。楚明澜趁机甩出鳞甲幻化的锁链，勾住悬崖边一株倒挂的古松。
圣女悬崖正在融化。
原本开满蓝萼花的崖壁，此刻渗出粘稠的黑液。那些传说中千年一开的圣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巫灵灵刚落在仅存的净土上，整块岩石突然倾斜——
"小心！"楚明澜用后背挡住飞溅的毒液，鳞甲腐蚀的滋滋声中，他徒手挖向岩缝："还剩一朵！"
在几乎垂直的崖壁上，最后一朵蓝萼花倔强地绽放着。花蕊中蜷缩着个婴儿大小的光团，仔细看去竟是微缩版的蝴蝶与守山神女。
巫灵灵割破手腕，将血滴在花蕊。那光团立刻膨胀，化作半透明的神女虚影："孩子们，魔蛇吞食的是人心恶念，唯有蓝萼花酿的'净世露'可救世人"
虚影突然扭曲。崖下传来令人牙酸的鳞片摩擦声——三头魔蛇的一个脑袋竟突破守山蛇神防线，正朝悬崖扑来！
"快摘花！"楚明澜全身鳞甲逆起，化作人形兵刃冲向蛇头。巫灵灵咬破指尖点在花根，整株蓝萼花连同岩壁被她生生挖出。
魔蛇的毒牙离楚明澜眉心只剩三寸时，巫灵灵将蓝萼花按在自己蝶印上。天地间响起清越的铃音——那朵花竟是她出生时被大祭司剜走的伴生花灵！
纯净的蓝光如潮水漫过天地。魔蛇在光芒中痛苦翻滚，褪去蛇皮露出本体——那是由无数血色蛊虫聚合成的丑陋肉团。守山蛇神趁机咬住它七寸处的蛊母，而神女第三眼射出的金光正在净化被污染的山脉。
"原来这就是净世"巫灵灵看着蓝萼花融入自己心口，突然明白为何历代圣女都活不过二十岁——她们的生命本就是净化世间的烛火。
楚明澜突然从背后抱住她，那些鳞甲如活物般蔓延到她身上："这次，我陪你一起烧。"
当两人的血通过鳞甲与蝶印交融时，净化之光变成了温暖的金蓝色。神女岩与蝴蝶谷的边界开始重塑，而魔蛇在守山蛇神口中炸成漫天血雨——每一滴落地的毒血，都开出一朵小小的蓝萼花。
——
巫灵灵先睁开了眼睛。
晨露正从草叶尖滚落，砸在她鼻梁上，凉丝丝的。她下意识去摸左锁骨的蝴蝶印记——那里只剩下一块浅粉色的皮肤，像所有愈合已久的伤疤。
"找这个吗？"
楚明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坐在溪边石头上，衣襟大敞，露出完好无损的胸膛。那条总是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看起来竟有些陌生。
巫灵灵支起身子，发现他们躺在当初相遇的那棵古树下。溪水叮咚，蓝喉蜂鸟掠过水面，一切都平常得令人心慌。
"神女岩"她突然抓住楚明澜的手。
"在那。"他指向不远处。原本巍峨的神女岩矮了一大截，岩壁上多了道瀑布，像条银链子挂在青山间。
蝴蝶谷的炊烟在朝阳里升起。没有蓝雾，没有蛊虫，只有寻常山寨早起的喧闹。几个扛着锄头的山民经过，竟对他们笑着打招呼："小两口起得真早啊！"
仿佛那些惊心动魄只是场梦。
直到巫灵灵在溪边洗手时，发现水中倒影的额间有极淡的蓝光闪过。她猛回头，正看见楚明澜弯腰时，后颈处有片鳞状反光转瞬即逝。
"你的鳞甲..."
"你的蝶印..."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笑了。楚明澜从怀里掏出那个始终没响过的银铃镯，轻轻戴回巫灵灵手腕。这次铃铛真的响了，声音清得像雪山融水。
溪水突然泛起涟漪。一条小青蛇游过他们脚下，嘴里叼着朵蓝萼花。它把花放在巫灵灵鞋边，歪头看了看两人，转身游进溪水深处。
"小青奴"巫灵灵捡起花，发现花瓣背面用朱砂画着微型阵法——是神女笔迹。
楚明澜突然单膝跪地，从靴筒抽出一把镶蓝宝石的匕首："按汉人规矩，我该三媒六聘。"他割下一缕头发系在花茎上，"按南疆习俗"
"按我们的习俗。"巫灵灵也割下一缕青丝，两束头发在蓝萼花上结了个同心结，"从今往后，我去哪儿你都得跟着。"
只有小青蛇知道，楚明澜是它精心为巫灵灵挑选的。
三百年的执念，在这一刻终于释然。巫灵灵会是最后一个受诅咒影响的圣女，从今往后，蝴蝶谷的姑娘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
"阿簪，你看到了吗？"青奴轻声呢喃，"我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蝴蝶谷中，巫灵灵突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神女岩。她看到一道青光直冲云霄，随后化作细雨洒落大地。雨水触及之处，枯萎的花朵重新绽放，病弱的族人恢复健康，就连常年阴森的蛊虫窟都变得明亮起来。
"那是"巫灵灵捂住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楚明澜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山神归天了。"
"不，她是自由了。"巫灵灵纠正道，不知为何，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喜悦而非悲伤，"她终于能和心爱之人团聚了。"
岁月流转，蝴蝶谷的习俗逐渐改变。圣女不再被强制婚育，巫族与周边村落的往来也多了起来。关于那位青衣山神的传说渐渐变成了神话，只有老一辈人还会在月圆之夜望向神女岩，讲述一个关于神女与圣女的古老爱情故事。
远处山寨传来孩童的嬉闹声。神女岩上的瀑布映出彩虹，蝴蝶谷的炊烟袅袅上升。那些惊天动地的传奇终将成为山民口耳相传的故事，而故事的主角，正手牵着手走向最平凡的烟火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