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骄纵狠绝的三小姐
沈玉纯将那份“削减军饷”的奏折放回原处时，指尖仍在微微发颤。北狄异动之际削减军饷，无异于自断臂膀，背后推动此事的人，其心可诛。
她转身去找沈朗川时，他正在书房核对账目。烛火摇曳，映得他鬓边白发愈发清晰。
“父亲，”沈玉纯开门见山，“那份削减军饷的奏折，您打算呈上去吗？”
沈朗川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此事由几位老臣联名提议，说是国库空虚，需暂借军饷填补赈灾缺口。皇上虽未明确表态，却也流露出几分意动。”
“赈灾缺口可以从其他地方筹措，为何偏偏要动军饷？”沈玉纯蹙眉，“北狄近来在边境频频挑衅，边关将士本就压力重重，此时削减军饷，只会寒了他们的心！”
“为父岂会不知？”沈朗川叹了口气，“可国库确实吃紧。江南灾情刚过，河工又需拨款，几位老臣咬死了‘军饷暂借’四字，说是待秋收后便归还，为父若强行反对，反倒显得不顾百姓死活。”
沈玉纯沉默片刻。这正是对方的阴险之处——用“赈灾”“河工”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作掩护，逼得沈家要么背上“不顾民生”的骂名，要么眼睁睁看着军饷被削减，坐视边关危机。
“那些联名提议的老臣，背后是谁的人？”她问道。
“多半是……二皇子那边的。”沈朗川压低声音。二皇子素来与太子不和，近年来在朝中培植了不少势力，行事愈发张扬。
沈玉纯心头一凛。二皇子此刻推动削减军饷，怕是不止为了打压太子（太子岳母家与边关将领素有往来），更是想借北狄之手制造混乱——边关一旦失守，皇上必然震怒，届时无论是负责粮草的沈家，还是与将领交好的太子，都难逃罪责。
“绝不能让奏折通过。”沈玉纯语气坚定，“父亲，我们必须找到反驳的理由。”
沈朗川看着女儿眼中的锋芒，点了点头：“为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国库空虚是事实，若无替代方案，怕是难以说服皇上。”
替代方案……沈玉纯脑中飞速运转。她忽然想起聚宝阁前些日子收过一批前朝的玉器，据说是某个没落贵族的私藏，价值连城。
“父亲，”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女儿有办法筹措赈灾款项。”
次日，沈玉纯亲自去了聚宝阁，将那批前朝玉器清点出来，又让人将自己的嫁妆中几件不常用的金银首饰、田产契约一并整理好，当众宣布：“沈家愿将这些财物悉数变卖，所得银两全部捐给江南灾区，以解燃眉之急。”
消息一出，京中哗然。沈家刚捐过半数家产，如今又捐出珍藏与嫁妆，这份“舍家为国”的举动，瞬间压过了“削减军饷”的议论。不少权贵见状，也纷纷效仿，捐钱捐物，赈灾款项很快便凑齐了。
联名提议削减军饷的老臣们见状，再也提不出异议，那份奏折自然而然地被搁置了。
沈朗川得知消息，对沈玉纯道：“你这一步棋，走得好。既解了燃眉之急，又堵住了悠悠众口。”
“只是权宜之计。”沈玉纯道，“二皇子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虽保住了军饷，却也彻底得罪了他。”
果然，没过几日，京中便传出流言，说沈家借“捐款”之名，暗中转移财产，还说沈玉纯变卖嫁妆是“作秀”，实则是为了讨好皇上。
这些流言虽未掀起大浪，却也让沈家多了几分非议。
沈玉纯对此毫不在意。她更关心的是边关的动向。她让人给大哥沈亦安捎去一封信，提醒他留意北狄的动静，尤其是军中是否有二皇子的眼线。
沈亦安回信很快，信中说北狄确实在边境集结了不少兵力，且军中近来有几个校尉行事诡异，似乎在暗中打探粮草调度的消息，他已暗中盯上了这几人。
“看来，二皇子果然把手伸到了军中。”沈玉纯将信递给沈朗川，“若他与北狄勾结，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沈朗川脸色凝重：“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禀报皇上。”
“可我们没有证据。”沈玉纯道，“贸然禀报，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二皇子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皇子。”
父女俩陷入沉默。这便是皇室争斗的可怕之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几日后，边关忽然传来急报——北狄小股部队突袭了边境的一个哨所，杀死了三名士兵，抢走了一批粮草。
消息传到京城，朝野震动。皇上当即下令，让边关加强戒备，并派使者前往北狄，质问其为何撕毁盟约。
二皇子却在此时上了一道奏折，说北狄敢如此嚣张，定是因为边关将领防备松懈，建议皇上撤换几名“失职”的将领，由他推荐的人接任。
“他这是想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沈朗川看到奏折，怒拍桌案，“若让他的人掌管边关兵权，北狄南下便是迟早的事！”
“皇上不会答应的。”沈玉纯道，“边关将领多是父亲的旧部，皇上不会轻易动他们。”
果然，皇上驳回了二皇子的奏折，只让边关将领“戴罪立功”，加强防御。
但二皇子并未放弃。几日后，京中忽然传出消息，说边关粮草被人动了手脚，不少士兵吃了发霉的粮食，上吐下泻，甚至有人因此丢了性命。
“是二皇子的人干的！”沈玉纯几乎可以肯定，“他想制造军中混乱，趁机夺权！”
沈朗川急道：“必须立刻派人去边关，查清此事，更换粮草！”
“父亲，”沈玉纯忽然道，“让我去吧。”
沈朗川一愣：“你去？边关凶险，你一个女子……”
“正因为我是女子，才不易引起注意。”沈玉纯道，“大哥在军中，我去了可以暗中与他联络，查清粮草霉变的真相，揪出军中的内鬼。父亲留在京城，稳住朝堂，防止二皇子趁机生事。”
她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有亲自去边关，才能掌握第一手证据，才能阻止二皇子的阴谋。
沈朗川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与担忧，却也知道她说得有理。他沉默许久，最终点了点头：“好。但你务必注意安全，带上足够的护卫，凡事多与你大哥商量。”
“女儿知道。”沈玉纯屈膝行礼，“请父亲母亲放心。”
出发前夜，赵清让拉着沈玉纯的手，泪水涟涟：“纯儿，边关苦寒，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不行，便早点回来，莫要逞强。”
“娘，我会的。”沈玉纯抱着母亲，心中酸涩，“您在家也要好好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她知道，这一去，前路必定充满凶险。二皇子不会让她轻易查到真相，北狄的威胁也近在眼前。
但她别无选择。为了沈家，为了边关的将士，为了这大齐的安稳，她必须去。
次日清晨，沈玉纯换上一身男装，带着几名精锐护卫，悄悄离开了京城，踏上了前往边关的路。
马车驶离城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京城，心中默念：父亲，母亲，大哥，等我回来。
边关的风，比京中更烈，更冷。但沈玉纯知道，她的刀，她的谋，早已在一次次的磨砺中变得锋利。
无论是二皇子的阴谋，还是北狄的铁骑，她都无所畏惧。
这场仗，她必须打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