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医院的秘密（二）

许岩盯着手机屏幕，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周明的消息明明白白显示发送时间是昨晚十一点——远在他们"见面"之前。他翻开通话记录，凌晨两点十七分，确实有来自周明的未接来电。

"这不可能..."许岩喃喃自语，冷汗顺着脊背流下。他拨通周明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周明的声音带着睡意，背景音安静得出奇。

"周明？你在哪？"许岩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老家啊，不是发消息告诉你了吗？这么早打电话干嘛？"

许岩的喉咙发紧，"你...昨晚有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没有啊，我昨晚九点多就睡了。你没事吧？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许岩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身后的仁和医院。晨光中，那座建筑看起来毫无生气，破碎的窗户像无数双空洞的眼睛注视着他。

"许岩？你还在吗？"

"嗯...抱歉，可能是我记错了。"许岩勉强回应，"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周日晚上吧。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等你回来再说。"许岩匆匆挂断电话，双腿发软地走向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回到宿舍后，许岩洗了个热水澡，却怎么也冲不掉那种渗入骨髓的寒意。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闪回医院的画面——周明半透明的皮肤，小雨诡异的微笑，那些没有面孔的黑影...

他猛地坐起身，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仁和医院 火灾"。搜索结果出乎意料地少，只有几条二十年前的简讯，内容大同小异："城郊仁和医院昨夜发生火灾，伤亡情况尚在统计中"。没有任何后续报道，仿佛这场火灾从未发生过。

许岩换了关键词，搜索"仁和医院 实验"，这次跳出了一篇十年前的论坛帖子，标题是《仁和医院的秘密实验》。帖子内容很少，只有一段话：

"我叔叔曾是仁和医院的清洁工，他说火灾前医院地下室经常传出尖叫声。有次他偷偷看到，精神科林医生在用活人做某种实验，说是要'留住将死之人的灵魂'。火灾那天，叔叔听到地下室传来爆炸声..."

许岩的呼吸变得急促。小雨提到的"医生叔叔"，周明说的"灵魂锚定"，还有那本日志上的记录——一切都在指向某个可怕的真相。

他继续搜索"仁和医院 林医生"，找到一篇五年前的新闻报道：《著名精神病学家林树海去世》。文章配图中，一位严肃的中年男子穿着白大褂，眼神锐利得让人不适。报道称林医生是仁和医院精神科主任，在医院关闭后转入私立机构工作，死于心脏病突发。

许岩放大照片，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在林医生白大褂的口袋里，露出一角蜡笔画，上面隐约可见一个没有五官的人脸。和他从小雨那里得到的那张画风格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只是巧合..."许岩关上电脑，头痛欲裂。他需要睡眠，但每次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小雨那双黑洞般的眼睛。

不知何时，他陷入了浅眠，梦里自己回到了仁和医院的长廊，远处传来小女孩的啜泣声。他循声走去，看到小雨背对着他，肩膀抽动着。

"小雨？"他试探着叫道。

小女孩缓缓转身，手中拿着一个布娃娃——那娃娃有着周明的脸。"许岩哥哥，你为什么要走？"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周明哥哥说你会回来找我们的..."

许岩惊醒了，窗外已是黄昏。他的手机亮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知道你去过医院。如果想救周明，今晚12点回来。——一个朋友"

许岩的心跳几乎停止。他回拨那个号码，提示是空号。他检查周明的社交账号——最后更新是在三天前，一张在老家拍的照片。

"救周明？什么意思？他不是在老家吗..."许岩的思绪乱成一团。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那座该死的医院，但某种无法解释的冲动驱使他再次前往。

晚上十一点半，许岩站在仁和医院大门前，手电筒和防身用的铁棍是他唯一的装备。月光被云层遮蔽，整座建筑笼罩在诡异的黑暗中。

"我一定是疯了..."他自言自语，却还是推开了那扇铁门。

医院内部比昨晚更加破败，墙皮剥落，地面积满灰尘。奇怪的是，许岩清晰地看到一串新鲜的脚印通向楼梯间——有人刚来过这里。

他跟着脚印来到地下室入口，门上用红漆写着大大的"危险"二字，旁边是一个箭头，指向下方。那笔迹许岩认得，是周明的。

"周明？"他轻声呼唤，声音在地下室通道里回荡。

没有回应，只有滴水声从深处传来。许岩深吸一口气，推开地下室的门。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品的气味扑面而来，手电筒光束照出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侧是锈迹斑斑的铁门。

走廊尽头有微弱的灯光。许岩小心翼翼地前进，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当他靠近那扇半掩的门时，听到了微弱的呻吟声。

"谁在那里？"许岩握紧铁棍，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周明被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头上连着奇怪的电极，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房间角落里，一台老式心电图机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屏幕上显示着微弱但稳定的心跳。

"周明！"许岩冲上前，解开束缚。周明的身体冰凉得不正常，但确实还有呼吸和心跳。

"许...岩？"周明虚弱地睁开眼睛，瞳孔扩散得几乎看不到虹膜，"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救你！是谁把你绑在这里的？"许岩扶起周明，后者轻得不可思议。

周明的嘴唇颤抖着，"是...我自己。"

就在这时，许岩注意到房间另一头站着一个人影——另一个周明，半透明的，脸上带着昨晚那种诡异的微笑。

"欢迎回来，朋友。"透明的周明说道，"现在你看到真相了。"

许岩惊恐地看着怀中的周明，又看向那个透明的身影，"这...不可能..."

"医院复制了我。"透明的周明说，"或者说，它留住了我的一部分。那天我独自来探险，在午夜时分被...转化了。现在有两个我，一个回到了'正常'世界，一个被困在这里。"

怀中的周明虚弱地点头，"我们共享记忆...直到三天前。然后他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开始帮医院...抓人。"

透明的周明飘近一步，"林医生的实验成功了，但方向错了。他以为能留住将死之人的灵魂，实际上医院是在复制活人。每复制一个，原版的灵魂就会被削弱..."

许岩的大脑疯狂运转，"所以给我发短信的是..."

"是我。"怀中的周明咳嗽着，"我感觉到自己正在消失...需要你来阻止这一切。"

透明的周明突然表情扭曲，"不！你不能破坏平衡！"他扑向许岩，却在接触到他的瞬间像烟雾一样散开，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

"快走！"周明挣扎着站起来，"午夜过后，医院的力量会增强，它会试图复制你！"

许岩扶起周明，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出口。走廊似乎比来时长了数倍，身后的黑暗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诡异的笑声——是小雨的声音。

"许岩哥哥，别走嘛！"小女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留下来陪我们玩！"

他们终于冲到楼梯间，却发现向上的楼梯被一堵砖墙封死了。周明绝望地捶打墙壁，"不！它改变了结构！"

许岩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壁，发现一块松动的砖。他用力扯出那块砖，后面露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盒子里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给看得见真相的人——林树海"。

"林医生？"许岩困惑地拿起钥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地下室深处，一扇他们之前没注意到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向下的螺旋楼梯。

"那是...通往哪里的？"周明的声音充满恐惧。

"可能是出口。"许岩不确定地说，"林医生留下了线索..."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走向那扇门。楼梯似乎没有尽头，不断向下延伸。空气变得越来越冷，墙壁上开始出现奇怪的符号和图案——和小雨画中一模一样的无脸人形。

终于，楼梯终止于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许岩用那把钥匙试了试，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门开了，里面是一个圆形的实验室，中央是一台巨大的机器，周围环绕着七张手术床，每张床上都固定着一具干尸。机器上布满了奇怪的仪表和闪烁的灯，仿佛仍在运转。

"老天..."周明瘫软在地，"这就是林医生的实验..."

许岩注意到墙上贴满了照片，都是医院曾经的病人和医护人员。每张照片上的人脸都被划掉了，只有一张例外——小雨的照片，她站在林医生身边，笑得天真无邪。

照片下方写着一行小字："小雨，我的完美作品，永远停留在七岁。"

实验室角落的一台录音机突然自动开启，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实验日志第147天，小雨的转化成功了。她的灵魂被完美锚定在这座医院，成为连接生与死的纽带。但代价是...她需要不断吸收新的灵魂来维持存在。"

录音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如果有人听到这段录音，请毁掉中央机器，结束这一切。密码是...小雨的生日..."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许岩和周明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他们不知道小雨的生日。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无声地关上了。小雨的声音从机器后面传来："0707，我的生日是7月7日哦，许岩哥哥。"

小女孩的身影慢慢浮现，这次她的样子变了——半边脸是天真可爱的孩童，另外半边却是腐烂的骷髅。她歪着头，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看着他们："但是，我为什么要让你们毁掉我的家呢？"

许岩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闪烁。在明灭的光线中，他看到无数黑影从墙壁中渗出，缓缓向他们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