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冰雾为契，圣光作伴
雪奈的伤养了整整七天。
这七天里，凯几乎寸步不离。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板着脸发号施令，而是每天亲自给她换药，用圣光帮她舒缓后背的灼痛，甚至笨拙地学着熬制对龙族伤口有益的冰浆果粥。
雪奈起初很不适应。他靠得太近时，她会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他指尖触碰到伤口周围的皮肤时，她会耳尖发烫；他低头专注地搅着粥碗时，她会忍不住盯着他金发下的侧脸发呆——原来褪去冰冷和嘲讽的凯，是这样的……温和。
“在看什么？” 凯忽然抬头，撞进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里。
雪奈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低下头，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没、没什么……” 她假装整理被子，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他放在床边的圣光长剑。
剑身冰凉，却带着一丝属于凯的温热。雪奈的指尖顿了顿，想起那天在废弃花园，他的剑挡在她身前时的决绝。
凯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点破。他将粥碗递过去：“今天的粥加了蜂蜜，尝尝。”
雪奈接过粥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蜂蜜的甜混着冰浆果的酸，在舌尖化开，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有点甜，有点涩，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
“边境裂隙那边，怎么样了？”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星泪宝石虽已找回，但被艾琳和莫克折腾了这么久，裂隙恐怕已经扩大了。
凯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不太好。莫克在宝石上动了手脚，注入了一丝暗影能量，导致裂隙的空间波动比之前更紊乱。神殿的祭司正在加固封印，但效果一般。”
雪奈握着粥碗的手紧了紧：“我的冰力……或许能帮上忙。” 极北冰原的冰力本就有稳定空间的特性，她现在对龙力的掌控虽然还不熟练，但或许能试试。
凯抬眼看她，眼神复杂：“裂隙周围的空间不稳定，暗影能量很浓，对你的身体不好。”
“我知道。” 雪奈迎上他的目光，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坚定，“但我想试试。这不是赎罪，是……我想帮忙。” 她不想再只做那个被他保护的人，她想和他并肩。
凯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等你伤好。”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勉强，只是给出了最稳妥的答案。
接下来的日子，雪奈的伤在凯的照料下渐渐痊愈。她的控力术进步神速，不仅能凝聚出稳定的冰雾，还能将冰力注入普通的箭矢，让箭矢带上冰封效果——这是凯教她的，说是“防身用”。
两人的相处模式也悄然改变。
凯指导她练剑时，不再用“酸痒水”威胁，而是会耐心地纠正她的姿势，偶尔指尖碰到她的手腕，会像触电般缩回，耳根悄悄泛红。
雪奈整理书籍时，会刻意留下几本凯喜欢的冒险游记放在他床头；他深夜处理公务时，她会默默泡一杯热茶放在桌边，然后悄悄退开，假装什么都没做。
监视环的情绪波动不再是灰色或恐惧的红色，而是常常泛起柔和的粉色——那是凯偶尔流露出的关心，或是雪奈不自觉的心动。
这日清晨，凯收到神殿的消息：边境裂隙的封印出现松动，请求支援。
“我要去一趟边境。” 凯收拾着行囊，将圣光长剑、愈伤膏、甚至连雪奈上次用过的安神冰晶都塞进包里。
雪奈站在一旁，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轻声说：“我跟你去。”
凯的动作顿了顿：“边境危险。”
“我不怕。” 雪奈走到他面前，掌心凝聚起一团冰雾，冰雾在她指尖流转，稳定而凝练，“我的冰力能稳定空间，至少能帮你拖延时间。而且，你需要人帮你处理伤口，不是吗？” 她指了指他上次被骨龙擦伤还没完全好的手臂。
凯看着她眼中的坚定，看着她掌心那团纯净的冰雾，心里那道名为“克制”的防线，悄悄崩塌了一角。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把她留在身后，独自面对危险。
“好。” 他最终还是点了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纵容，“但必须跟紧我，不许擅自行动。”
“嗯。” 雪奈用力点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前往边境的路需要三天。他们没有骑马，而是步行——凯说这样能让她更好地适应沿途的空间波动。
沿途的风景很美。南方的森林郁郁葱葱，溪流清澈见底，与极北冰原的苍茫截然不同。雪奈第一次看到会发光的萤火虫，第一次听到林间精灵的歌声，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像个孩子。
凯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追着蝴蝶跑远，又因为怕跟不上他而慌忙跑回来，脸颊泛红，气喘吁吁的样子，嘴角总是忍不住扬起。他会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会在她被荆棘勾住裙摆时上前帮忙解开，指尖偶尔碰到她的小腿，会让两人都僵住，然后假装自然地移开。
夜晚露营时，凯会升起篝火，用圣光驱散周围的野兽。雪奈会用冰力冻住溪水，捉几条鱼烤着吃——她的烤鱼技术意外地好，据说是雪姬记忆里“掳来的厨子教的”。
“尝尝。” 雪奈将烤好的鱼递给他，鱼皮焦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凯接过鱼，咬了一口，外焦里嫩，带着一丝淡淡的冰香。他看着雪奈期待的眼神，认真地说：“好吃。”
雪奈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光。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两人的脸。偶尔有风吹过，带来林间的清香，也带来一丝微妙的暧昧。
“凯，” 雪奈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为什么……会成为勇者？” 她一直很好奇，像他这样既强大又有点恶趣味的人，是怎么被女神选中的。
凯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的星空，声音低沉：“因为我的家乡，曾被一头红龙摧毁。我亲眼看着父母被红龙的火焰吞噬，是路过的祭司救了我，告诉我‘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后来女神降下恩赐，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想保护想保护的人’。”
雪奈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看似冷漠的勇者，背后竟有这样的过往。
“那你呢？” 凯转过头，看着她，“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你会回去吗？”
雪奈的心脏猛地一跳。回到原来的世界？回到那个有加班、有代码、却没有龙力和勇者的世界？
她看着跳动的篝火，看着凯认真的眼神，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是凌辰，也是雪奈。这个世界有痛苦，有屈辱，却也有……让她放不下的人。
凯没有再追问，只是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肩上。披风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味，很暖。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他说。
雪奈裹紧披风，躺在篝火旁，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一夜无梦。
第三天傍晚，他们终于抵达了边境裂隙。
裂隙位于两座山脉之间，像一道撕开的黑色口子，里面翻滚着浓稠的暗影能量，周围的空间扭曲着，连光线都被吞噬。神殿的祭司们正在吟唱着封印咒文，金色的光罩笼罩着裂隙，却在暗影能量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来了！” 为首的祭司看到凯，眼睛一亮，“凯大人，暗影能量越来越强，光罩撑不了多久了！”
凯点点头，将行囊递给雪奈：“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加固封印。”
“我跟你一起。” 雪奈拉住他的衣袖，掌心的冰雾开始凝聚，“我的冰力能帮你稳定光罩。”
凯看着她眼中的坚定，最终还是妥协了：“紧跟在我身后，不许超过三步。”
两人并肩走向裂隙。金色的圣光与冰蓝色的寒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奇异的屏障，抵御着暗影能量的冲击。凯将圣光注入光罩，雪奈则用冰力冻结裂隙边缘的空间波动，试图让扭曲的空间稳定下来。
暗影能量疯狂地冲击着他们的屏障，带着刺耳的尖啸。雪奈的手臂被暗影能量擦过，传来一阵灼痛，她却咬紧牙关，没有退缩。
凯察觉到她的异样，分出一部分圣光护在她身前：“撑不住就说！”
“没事！” 雪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再加把劲！”
冰雾与圣光交织得越来越紧密，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墙，一点点将裂隙压缩、加固。黑色的口子渐渐缩小，暗影能量的冲击也弱了下去。
当最后一丝裂隙被金色的光罩彻底封印时，两人都已经脱力，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雪奈看着被封印的裂隙，又看了看身边的凯，忽然笑了。她的笑容很轻，却像极北冰原上绽放的第一朵雪绒花，干净而温暖。
凯转过头，正好看到她的笑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伸出手，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轻轻拂去她脸颊上沾着的灰尘。
指尖的触碰很轻，却像电流般窜过两人的四肢百骸。
雪奈的脸颊瞬间红了，却没有躲开。她看着凯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影子，温柔得像融化的阳光。
“凯。” 她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 凯的声音有些沙哑。
“谢谢你。” 谢谢你相信我，谢谢你……让我不再孤单。
凯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很暖，带着薄茧，却牢牢地包裹着她的手，仿佛要将她的温度，永远刻进自己的生命里。
边境的风很轻，带着青草的香气。封印的光罩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金光，见证着这对从“仇敌”到“同伴”的特殊存在，终于在漫长的时光里，握住了彼此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