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双生之钥

昼夜之隙的第二轮倒计时，始于一滴心跳声。咚——

声音不是来自阿烛，也不是来自裁影，而是来自他掌心的龙骨。

那截三寸三分的逆鳞，此刻正像活物般鼓动，鳞片翕张，渗出灰白与金红交织的光。

光凝成一枚新的钥匙——

第十一把，亦是双生之钥：

一半为昼，一半为夜，钥齿交错如龙牙，中央嵌着小女孩最后的那滴泪。钥匙甫一成形，天地便回应以裂缝。

铜镜天空的黎明被撕开一道竖直的黑缝，像巨瞳微阖。

缝隙之后，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昼夜之隙开始第二轮收缩。

这一次，收缩的不是空间，而是心跳。阿烛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乱了节奏。

两拍之后，紧跟着第三拍——

那是龙骨的心跳，与他的心脏错位半息。

每一次错位，昼夜之隙便缩短一寸，铜镜天空便下沉一分。“双生之钥需要两把锁。”

裁影抬手，指尖裂纹里渗出光屑，“一把在你，一把在……另一个你。”

她指向黑缝深处，那里浮现一座倒悬的钟塔——

塔身与上一轮崩塌的那座一模一样，却在塔顶多出一面镜子。

镜中，站着另一个阿烛：

背生龙翼，左瞳青白，右瞳漆黑，怀里抱着与阿烛相同的龙骨，却燃着相反的火。镜中阿烛抬眼，声音穿过黑缝，与阿烛重叠：

“把钥匙给我，昼夜可永宁。”

他伸出手，掌心同样浮现第十一把钥匙，却是夜昼颠倒的镜像。

两把钥匙齿锋相对，若强行拼合，必有一方碎裂。阿烛握紧龙骨，灰白与金红的光沿臂骨爬向心脏。

“永宁不是归途，”他轻声道，“是囚笼。”

他抬步，踏入黑缝。裂缝后的世界，没有上下，只有左右。

左为永昼，右为永夜，中间是一条笔直的脊线——

脊线由无数细小的齿轮构成，每一枚齿轮上都刻着时间。

齿轮转动，昼夜随之交替，却在脊线中央卡住，发出牙酸般的摩擦声。卡住的齿轮上，站着镜中阿烛。

他脚下，是被折断的钟塔指针；

头顶，是倒悬的铜镜天空，镜中映出真实世界的黎明正在崩裂。

“我来取钥匙，也取你。”

镜中阿烛抬手，龙骨化作一柄双刃，刃口昼夜交错，斩向阿烛。阿烛不退。

他胸口疤痕裂开，昼夜之光喷薄而出，凝成一面光盾。

双刃与光盾相撞，没有巨响，只有心跳——

第三拍、第四拍、第五拍……

每一次撞击，昼夜之隙便收缩一尺，铜镜天空便逼近一寸。裁影的声音从齿轮深处传来：

“双生之钥，要么共生，要么共灭。

你若胜，他碎，昼夜失衡，永昼焚世；

他若胜，你碎，永夜吞世。

唯有合一，方可重启昼夜。”阿烛抬眼，与镜中自己对视。

两双竖仁里，倒映着同一座铁棘城：

一城在火中哭喊，一城在火中微笑。

阿烛松开光盾，伸出左手；

镜中阿烛同时松开双刃，伸出右手。两把第十一把钥匙，齿锋相对，却在指尖轻触的刹那，自行旋转——

昼钥的夜齿，夜钥的昼齿，交错嵌合，发出极轻的“咔哒”。

钥匙合一，化作一枚完整的龙牙，牙根滴落小女孩的泪，泪落齿轮，齿轮归位。昼夜之隙的收缩戛然而止。铜镜天空的裂缝开始愈合，却留下一道细如发丝的银线——

那是昼夜之楔的新位置，亦是阿烛与镜中自己共生的证明。

银线两端，各悬一枚耳坠：

左为昼，右为夜，轻轻相触，发出风铃般的脆响。镜中阿烛的身影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道光，融入阿烛背脊新生的龙翼。

龙翼展开，左翼晨曦，右翼暮紫，翼脉间流淌着昼夜交替的光。

裁影从齿轮深处走出，裂纹已愈合，镜面重新完整，却空无一物。

“双生之钥已铸，昼夜之隙已稳。”

她抬手，指尖轻触阿烛眉心，留下一道竖直的银痕，“最后一道门，将在隙间开启。”阿烛抬眼，昼夜脊线的尽头，浮现一扇新的门。

门由昼夜之光交织，门楣上刻着最后一行字：

「隙间既稳，归途既现。

守门人，请携双生之钥，踏入永昼与永夜的交界处。」阿烛握紧龙牙钥匙，背脊龙翼轻振。

裁影与他并肩，两人一同走向那扇门。

门开一线，光与暗同时涌出，像两条交尾的龙，缠绕他们周身。

而在门后，昼夜之隙的终极真相，正静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