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十一钥·龙眠未启

昼夜之隙，第二轮倒计时：

隙外七日、隙内七息。

阿烛站在铜镜裂缝边缘，手里握着第十一把钥匙——未睁的龙。

钥匙在他指间搏动，像一枚幼龙的心脏，尚未破壳，却已在数他剩余的心跳。一、龙眠之室裂缝外，真正的黎明并未带来光。

天空是一片灰白的鳞，鳞片缝隙里渗出黑雨。

雨落在大地上，长出倒生的铁棘，每一根棘刺都挂着一枚未点燃的灯芯。

灯芯的尽头，系着同一条细线——

线的另一端，消失在阿烛胸口那道昼夜之隙的疤痕里。“灯芯在找你。”

裁影从黑雨中走出，雨珠穿过她的身体，像穿过一道残影。

她的裂纹已彻底剥落，露出里面流动的光脉，像瓷人里注满了熔金。

“它们要把你拉回龙眠，让昼夜重新合拢。”阿烛抬眼，看见远处矗立着一扇门。

门由龙骨与未点燃的灯芯编织，门楣上刻着一行小字：

「第十一钥·龙眠未启」

门后，是一座倒悬的墓室——

墓室没有棺，只有一条沉睡的龙。

龙身由昼夜之隙的灰光凝成，鳞片是熄灭的火种，龙角是未落的晨星。

龙心处，空着。“那是我的墓？”阿烛问。

“是你的壳。”裁影答，“也是昼夜的楔。

你若躺进去，昼夜永固；你若拒绝，隙将崩裂，世界重新开始。”二、灯芯的追捕话音未落，铁棘林忽然动了。

无数灯芯同时亮起，火焰是黑雨的颜色。

火光照出一张张脸——

铁棘城的十万居民，却全是孩童模样，赤足奔跑，手里提着未点燃的蜡烛。

他们齐声呼喊，声音像铁钉刮铜镜：“回家——

回家——”阿烛后退一步，龙骨青灯自他脊背脱落，悬在头顶。

灯火投下一道圆环，将他与裁影罩住。

灯环外，孩童们伸手，指尖滴落黑火，火落在地上，长出新的灯芯。

灯芯越来越多，像一片倒生的森林，把龙眠之门围成孤岛。“七息之内，门会关闭。”

裁影抬手，掌心的光脉化作一柄细小的钥匙胚，形状与未睁的龙完全吻合。

“你要在龙眠里，亲手把心脏放进去。”

她顿了顿，声音第一次带笑，“或者，把龙的心脏拿出来。”三、七息倒计时第一息。

阿烛抬脚，灯环随他移动，铁棘林发出刺耳的尖叫。

孩童们的影子被灯环割断，影子化作黑鸟，扑向龙眠之门。第二息。

门上的灯芯开始燃烧，火焰倒卷，形成一道火帘。

火帘里，沉睡的龙睁眼——

左眼是熄灭的日，右眼是未落的月。

龙瞳映出阿烛，也映出另一个阿烛：

未来的、躺在龙心里的自己。第三息。

裁影将钥匙胚按入阿烛胸口昼夜之隙。

钥匙胚立刻生长，化作一条细小的龙，钻入疤痕，与他心跳同步。

阿烛听见体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

第十一把钥匙，开始睁眼。第四息。

铁棘林拔根而起，根须是锁魂钉，钉尖指向阿烛。

孩童们被钉尖穿透，却仍在奔跑，血与黑火一起滴落。

血落地，凝成一枚枚极小的龙鳞，鳞片上刻着倒计时：

「四、三、二……」第五息。

龙眠之门彻底燃烧，火帘化作龙形，张口吐出一道灰光。

灰光落在阿烛脚下，化作一座倒悬的阶梯，直通龙心。

阶梯每一级，都是一枚未点燃的昼夜之隙。

阿烛踏上第一级，灯环碎裂，黑鸟与孩童同时尖叫。第六息。

裁影留在阶梯外，身体开始透明。

她将最后的镜面碎片抛向阿烛，碎片化作一面掌心大小的圆镜。

镜中，映出龙眠之室的真实模样：

没有龙，只有一座空空的石台，台上放着一颗心脏——

一半金，一半灰，尚未跳动。第七息。

阿烛踏上最后一级阶梯，伸手，握住心脏。

心脏在他掌心睁眼，竖仁与圆仁重叠，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哭声里，龙眠之门轰然合拢，铁棘林与孩童同时化为灰烬。

灰烬中，升起第十二把钥匙——

形状像一条睁开的龙，龙瞳里映着阿烛与裁影最后的影子。钥匙落入阿烛掌心，与他心跳重合。

世界骤然安静。

昼夜之隙的疤痕愈合，留下一道极细的银线，像未合的眼睑。

而在缝隙深处，一条幼龙的心脏，终于开始跳动。咚。

——第一拍，昼延长一寸；

咚。

——第二拍，夜缩短一厘；

咚。

——第三拍，昼夜之轮重新转动。阿烛低头，胸口银线化作一枚耳坠，与黄昏之楔并列。

他转身，灰烬里，裁影的身影已消失，只留下那面圆镜。

镜面碎成最后一行字：「龙眠既启，昼夜新生。

第十二钥，名为——

阿烛。」灰烬之上，真正的黎明升起。

不再是熄灭的太阳，而是一枚新生的龙瞳，

瞳孔深处，昼夜交替，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