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路上的疑云
《我的爹娘是修真界死对头》第八话：魔域路上的疑云
离下月初五还有七日，苏念却觉得日子格外漫长。
她每日除了修炼《凌云九式》，便是照料窗台上的牵机草。那植物长得愈发茂盛，白色小花谢了又开，散发出的清苦香气，成了这几日唯一能让她心绪平静的东西。
断念剑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剑身不再是暗沉的铁色，而是渐渐透出温润的玉光，偶尔还会自行悬浮，在房间里划出细碎的光轨，像是在为她演示剑法。苏念试着按照光轨练习，竟对“云归处”一式有了新的领悟，灵力运转愈发流畅。
这日午后，她正坐在石阶上擦拭剑身，柳嫣突然走了过来。白袍依旧纤尘不染，只是眼底的青黑重了些，像是许久没休息好。
“师妹的剑，倒是越来越像样了。”柳嫣的目光落在断念剑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苏念收剑入鞘，指尖还残留着剑身的暖意：“柳师姐找我有事？”
“宗主让你去一趟望月台。”柳嫣转身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圈淡青色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说是关于林羽的后事，有些细节要问你。”
苏念心中一动。林羽假死之事，柳嫣显然知情，此刻却要带她去见苏御天，是试探，还是另有目的？她摸了摸怀中的竹简，那里藏着幽璃的邀约，也藏着“共生诀”的线索。
登上望月台时，苏御天正背对着她站在崖边，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那玉佩的样式，竟与柳嫣手腕上的勒痕完全吻合。
“来了。”苏御天转过身，将玉佩抛给她，“这是林羽的遗物，执法弟子在火场找到的，你且收着吧。”
玉佩触手冰凉，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璃”字。苏念猛地抬头，这分明是魔族的信物，怎么会是林羽的遗物？
“他本是幽璃放在你身边的暗线，”苏御天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平淡，“只是后来动了真情，才成了棋盘上的弃子。”
苏念握紧玉佩，指节泛白：“所以水牢走水是假的，他的死也是假的，连柳师姐的监视，都是你默许的？”
“是，也不是。”苏御天走到石桌前，倒了两杯茶，“柳嫣的蚀心咒，需用我的心头血压制，她若不听话，只需三日便会魔气攻心而亡。但林羽……是真的叛了魔族。”
苏念愣住了。蚀心咒需要宗主的心头血压制？那柳嫣之前的种种行为，究竟是身不由己，还是另有所图？
“这枚玉佩，你该认得。”苏御天推过其中一杯茶，“当年幽璃离开时，带走了一对‘同心佩’，这是其中一枚。”
茶盏里的热气模糊了视线，苏念看着玉佩上的“璃”字，突然想起母亲手记里的话——“苏郎赠我同心佩，言明生生世世不相负”。原来爹娘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
“你打算去魔域，对吗？”苏御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念没有隐瞒，从怀中取出那卷竹简：“我想知道共生诀是什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让仙魔对立。”
苏御天看着竹简上的字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三百年前，我与你娘便是修炼了共生诀，才能在仙魔大战中全身而退。但这功法有个弊端——修炼者需心意相通，若有一丝猜忌，便会走火入魔，仙魔之力互噬而亡。”
苏念心头一震：“所以你们反目，不是因为我的魔性，而是因为……猜忌？”
“是，也不全是。”苏御天的指尖划过竹简上的“共生诀”三字，“当年我怀疑她私藏了魔器‘噬魂灯’，她疑心我要将魔域赶尽杀绝，猜忌生了根，共生诀便成了催命符。”
远处传来弟子练剑的声音，清脆的碰撞声在山谷间回荡。苏念突然明白，爹娘布下的局，或许从来都不是要她选边站，而是想让她找到破除猜忌的方法。
“这是去魔域的地图。”苏御天递来一枚新的玉简，“从断魂崖的密道走，三日内可到结界最弱处。记住，若遇见持有另一枚同心佩的人，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交出你手中的这枚。”
苏念接过玉简，指尖触到他的手，那掌心的温度竟与自己握着断念剑时的暖意有些相似。
“宗主！”柳嫣的声音突然从崖下传来，带着急促，“青鸾峰的弟子在断魂崖发现了魔族踪迹，像是在……挖密道！”
苏御天脸色微变：“知道了。”
等柳嫣离开，苏念看着手中的玉简，突然觉得不对劲。断魂崖的密道是凌云宗的秘密，魔族怎么会知道？难道是苏御天故意泄露的？可他为何要引魔族来挖自己宗门的密道？
入夜后，苏念收拾好行囊，准备提前动身。断念剑在剑鞘里轻鸣，像是在催促。当她翻出后墙时，却看到柳嫣正站在巷口，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光晕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师妹这是要去哪？”柳嫣的声音很轻，手腕上的青色勒痕在灯光下愈发清晰。
“出去历练。”苏念握紧剑柄，随时准备出手。
柳嫣却笑了，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这是‘避魔散’，魔域的低阶魔物不会近身。还有，”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断魂崖的密道有诈，苏御天在里面布了‘锁仙阵’，你若进去，会被永远困在里面。”
苏念心头一紧：“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欠幽璃大人一条命。”柳嫣的目光飘向远处的主峰，“当年若不是她，我早已死在仙魔大战的乱军中。蚀心咒虽由苏御天压制，但我的心，从来都向着该去的地方。”
说完，她转身融入夜色，白袍的衣角扫过墙角的牵机草，带起一片细碎的花瓣。
苏念打开锦囊，里面果然是避魔散，还有一张手绘的地图，标注着另一条通往魔域的路——需穿过万毒林，绕经黑风谷，虽远却安全。
她望着断魂崖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隐约有灵力波动传来，确实像是布了阵法。苏御天为何要骗她？难道他终究不希望自己去见幽璃？
这时，窗台上的牵机草突然剧烈摇晃，叶片纷纷指向西方——正是万毒林的方向。
“原来你也在帮我。”苏念轻抚叶片，突然想起清玄长老袖口的香气。或许这位一直沉默的长老，才是那个真正在暗中引导她的人。
连夜出发的苏念，在黎明时分抵达万毒林边缘。林中瘴气弥漫，毒藤缠绕，断念剑自行出鞘，剑身的玉光将靠近的毒虫纷纷逼退。
走了约莫半日，前方突然传来打斗声。苏念隐身躲在树后，只见三个黑衣修士正围攻一个灰衣人，招式狠辣，招招致命。而那灰衣人虽然受伤，身法却极快，竟是林羽！
“把幽璃的手记交出来！”为首的黑衣人狞笑着，手中的弯刀泛着绿光，“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林羽咳出一口血，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布包：“你们是谁？为何要抢幽璃大人的东西？”
“我们是谁不重要。”另一个黑衣人笑道，“重要的是，有人不想让苏念看到手记的后半段。”
苏念心头一震。手记还有后半段？林羽之前为何没告诉她？
就在这时，为首的黑衣人突然祭出一张网，金光闪闪，显然是专门克制魔族的法器。林羽躲闪不及，被网罩住，发出痛苦的嘶吼。
“住手！”苏念拔剑冲出，断念剑的玉光撞上金网，竟将法器震得嗡嗡作响。
黑衣人见状不妙，虚晃一招便想遁走。苏念哪肯放过，“凌云九式”接连使出，剑光如网，将三人困在原地。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口吐黑血，倒地而亡，嘴角还残留着毒药的痕迹。另两人见状，也纷纷服毒自尽，竟是宁死不从。
苏念解开金网，扶起林羽：“你怎么样？手记的后半段……”
林羽脸色惨白，打开布包，里面是几页残破的纸，上面的字迹比之前的竹简更潦草，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共生诀的最后一步，需以亲骨肉的心头血为引，方能彻底融合仙魔之力。念念，娘对不起你，但为了让你爹看清真相，这一步必须走……”
心头血为引？苏念如遭雷击，手中的纸页飘然落地。原来幽璃让她去魔域，根本不是为了教她共生诀，而是要……用她的心头血？
林羽抓住她的手，急切道：“师姐别信！这是假的！是苏御天伪造的！他怕你真正学会共生诀，打破仙魔对立的局面！”
“你怎么知道是伪造的？”苏念猛地抽回手，眼神锐利，“你到底是谁？”
林羽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这时，断念剑突然指向林羽，剑身的玉光变得冰冷——这是遇到危险时才会有的反应。
苏念后退一步，握紧剑柄：“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林羽看着她手中的剑，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世上最不能信的人，是谁。”
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猛地捏碎。黑色的烟雾瞬间将他包裹，等烟雾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件灰色的外衣，和一片干枯的牵机草叶子。
苏念捡起那片叶子，与自己窗台上的植物一模一样。看来林羽确实一直在用牵机草给她传递消息，可他刚才的话，还有那伪造的手记，又藏着什么深意？
万毒林的瘴气越来越浓，断念剑的玉光却渐渐暗淡。苏念望着魔域的方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爹娘的话，柳嫣的提醒，林羽的真假难辨……每个人都在说自己是对的，每个人都藏着秘密。而她手中的断念剑，此刻正泛着忽明忽暗的光，像是在警示，又像是在指引。
远处传来兽吼，万毒林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苏念握紧断念剑，深吸一口气。无论前路有多少陷阱，她都必须走下去——不为爹娘的恩怨，不为仙魔的对立，只为弄清楚，自己到底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踏入万毒林深处的那一刻，凌云宗的主峰上，苏御天将那枚裂开的墨玉扳指捏得粉碎；而魔域的血色宫殿里，幽璃正抚摸着王座上的锁链，指尖滴落的血珠在地面汇成一朵彼岸花，与苏念掌心信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魔域之路才刚刚开始，而那些被刻意掩盖的真相，已在前方的迷雾中，悄然露出了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