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归宿
秋意渐浓,王府的银杏叶落了满地,像铺了层金毯。
沈清辞正指挥着下人清扫,萧玦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桂花酒香。
“刚从宫里回来?”她接过他脱下的披风,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袖口。
“嗯,父皇留了宴。”萧玦顺势握住她的手,往暖阁里带,“今年江南漕运顺遂,父皇高兴,赏了不少东西,回头让管家给你送来瞧瞧。”
暖阁里燃着银丝炭,暖意融融。
沈清辞给她倒了杯热茶:“漕运的事忙完了?”
“差不多了。”萧玦呷了口茶,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底漾起笑意,“太医说你近来嗜睡是正常的,往后府里的事别亲力亲为,让管家多盯着。”
沈清辞嗔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娇贵。”话虽如此,手却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成婚一年,她终于有了身孕,萧玦高兴得连着几日都眉眼带笑,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正说着,晚晴端着一碟新做的栗子糕进来,笑道:“王妃尝尝,厨房刚蒸好的,加了蜜饯,不腻口。”
沈清辞刚拿起一块,就见萧玦伸手拦了:“刚吃过饭,晚点再吃,仔细积食。”
他说着,自己却拿起一块,慢条斯理地剥了壳,只把里面的栗子仁递到她嘴边,“尝一小口。”
沈清辞咬下那口软糯的甜,心里也跟着甜丝丝的。
冬日来得快,一场初雪落时,沈清辞的肚子已经显怀明显。
萧玦推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日准时回府陪她。
这日两人正围炉看书,沈清辞忽然想起什么:“前几日母亲派人来说,表哥要成亲了,让我们回丞相府喝喜酒呢。”
萧玦抬眸:“定在何时?我让管家备礼。”
“下月初六。”沈清辞翻着手里的绣样,“我想着给表嫂绣个荷包当添箱礼,你看这对鸳鸯怎么样?”
萧玦凑过去看,指尖划过绣绷上未完工的丝线:“好看。不过你眼睛累,别绣太久。”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说起来,当年你给我绣的那个荷包,我还收着呢。”
沈清辞脸一热:“那时候手笨,针脚都歪歪扭扭的。”
“我觉得好。”萧玦认真道,“一直放在贴身的荷包里。”
她想起刚成婚时的模样,那时还带着几分生疏,如今却早已默契十足。
他知她喜静,便把听雨轩的书架又添了半壁;她知他畏寒,每到冬日便提前备好暖手炉和厚靴。
岁月像炉上的茶水,慢慢熬出了醇厚的香。
开春时,沈清辞顺利诞下一个男孩,眉眼像极了萧玦。
萧玦抱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小家伙,手足无措得像个孩子,逗得沈清辞直笑。
“你轻着点,别捏疼他。”她虚弱地说。
萧玦连忙松了手,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回摇篮,俯身给她掖了掖被角:“辛苦你了。”他声音有些哑,眼底带着红丝——他守了她一夜,直到听到孩子的哭声才松了口气。
沈清辞摇摇头,握住他的手:“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萧玦想了想:“叫念安吧,思念的念,平安的安。愿他一生平安,也念着你我之间的这份安稳。”
“念安,萧念安。”沈清辞轻声念着,觉得心里熨帖。
念安满月时,王府办了场宴席,京中不少官员都来了。
沈清辞抱着孩子接受道贺,萧玦陪在她身边,时不时替她挡酒,满眼都是护持。
宴席过半,沈清辞有些乏了,便回房休息。
萧玦安置好客人,也跟着回来,见她正坐在窗边喂奶,阳光透过窗纱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幅画。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累了吧?”
“还好。”沈清辞侧头看他,“客人都走了?”
“嗯,父亲留下说了会话,也回去了。”萧玦看着儿子吮吸奶水的模样,嘴角噙着笑,“他说念安这虎头虎脑的样子,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
沈清辞笑了:“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大概是吧。”萧玦想起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征战,自己小时候多半是跟着老嬷嬷长大的,不像念安这般被捧在手心。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有你在,真好。” 沈清辞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又看了看怀里安睡的孩子,觉得此生圆满不过如此。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念安渐渐长大,会跑会叫,成了王府里的小活宝。
萧玦依旧忙于朝政,却总会抽出时间陪妻儿。
有时是带念安去马场学骑马,有时是陪沈清辞去逛庙会,寻常的烟火气里,藏着细水长流的幸福。
这年中秋,一家人在院里赏月。
念安穿着小锦袍,拿着块月饼,奶声奶气地说:“爹爹,娘亲,月亮好圆呀。”
萧玦笑着把他举起来:“是呀,像念安的脸蛋一样圆。”
沈清辞看着父子俩嬉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月光洒在她身上,鬓边的玉簪反射着柔和的光——那支荷花簪,她戴了许多年,依旧如新。
萧玦放下念安,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在想什么?”
“在想,去年今日,我们还在听雨轩看花灯呢。”沈清辞笑眼弯弯。
“明年今日,带念安去看。”萧玦望着她,眼中的温柔像化不开的月色,“往后每一年,都一起过。”
沈清辞点头,靠在他肩上。
夜风吹过,带来桂花香,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般模样。
他们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却在柴米油盐的日常里,写满了相守的温暖。
从初见的试探,到危难时的扶持,再到如今的岁月安稳,他们用一生证明,最好的爱情,便是经得起风雨,也熬得住平淡。
往后余生,还有无数个春秋,无数个日夜,他们会牵着彼此的手,慢慢走下去,直到白发苍苍,依旧是彼此眼中最美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