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城这几天老是下雨,连绵不断,阴气沉沉,步行街上游人更少了。
凌霜最怕这样没完没了的雨天,一闲下来,她便觉得头痛。
头痛这毛病是近几年新得的,就像附在她身边的某个器官一样,竟就这样在她的身体内生了根,而且还丝毫不受人所控制。像个爱闹脾气的小孩子,有时不知道原因它就开始发作了,也没有疼到难以忍受,就这样隐隐约约的纠缠着,时间长短也不一,有时一忙碌出点汗就好了,有时也能缠缠 绵绵地疼上好几天。
或许是因为这个有些漫长的阴雨天气,这次头疼竟持续了三四天。早上凌霜送了晨晨上学后,坚持去开了花店的门。然后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动也不想再动一下,索性就那样坐在吧台处望着满屋子的花盆发呆。
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声,付恒宇气宇轩昂地出现在花店门口。他摘下头盔,理了理头发,戴上自己标志性的鸭舌帽,缓缓走了进来。
“需要帮忙吗?”他绅士地问。
凌霜从呆滞的状态中惊醒,有些牵强地笑了笑,“没事儿,有些头疼,所以暂时不想动,反正现在没什么客人,一会儿我慢慢弄。”
付恒宇便不由分说的把那些该摆到外面的花盆搬了出去,然后把店里零乱的鲜花稍微整理了一下。一切归顺后,才玩笑道:“老板,我这活儿干的怎么样?”
看他忙进忙出,凌霜有些无奈,不是每份善意都是让人轻松的,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关系,总是容易引人想入非非。
那些经常来这里接孩子的妈妈们,偶尔也和她聊天,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她有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对这个有着浓郁气质的英俊老师暗送一下秋波。
凌霜常常被她们弄的面红耳赤,她也惊讶为什么有些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后,就像突然解放了天性似的,思想行为尤其的大胆。
对她们打着玩笑的旗号问出的真心话,她常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得反复地解释:“不能乱说,我有老公有孩子……”
那天那个谁,明明的妈妈居然还说了句蛮有意思的话,她说:“女孩子和女人的区别在于,做女孩的时候,觉得所有男人都对自己抱有想法。做了女人后,开始对所有男人有了想法……”
她无从反驳,也不理解她们声声抱怨对婚姻的失望,她无从体会,只得笑着附合。
她们会意味深长的问她:“你老公常年在国外,你就不想吗?”
刚开始的时候她总下意识地问:“想什么?”
她们就会哈哈大笑,然后说:“唉呀,别装了,这种事多正常呀。你看前街首饰店那个老板娘,她老公也常年在国外,人家可潇洒了,天天有年轻帅气的男人来约会……你看她皮肤多好,重返青春了一样,所以呀,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凌霜总算模模糊糊的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所以她一直刻意和付恒宇保持着距离,也慢慢学会三言两语应付过妈妈们的八卦,渐渐那些女人也识了趣,明白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也就不再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玩笑了。
但凌霜心里清楚,无数好奇的目光仍然是时时盯着她的,一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那这些流言便会汹涌卷袭而来,到那时就不是三言两语能浇灭的事了。
她到不是在意别人的看法,而是不想麻烦,一个余生已经让她心思难安,或许后半生都会苦苦活在挣扎与纠结中,她绝不可能再去招惹任何男人了。那怕只是一点点可能的星火,她也会想办法在它燃起燎原之前把它给掐灭掉。
见凌霜还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答话,脸色也有些难看,付恒宇不由的上前关切地问道:“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说着就探出手想要试试凌霜额头的温度,这一动作把凌霜给吓的一哆嗦地站了起来,付恒宇忙后退了两步,然后轻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凌霜有些尴尬地直摆手,连连说道:“没有没有……”
然后又客气地说:“不好意思付老师。我没事,谢谢你的帮忙。”
付恒宇认真的看她,仿佛在思考些什么,片刻才建议道:“要不这样吧,反正下雨天也没什么人,你回去睡一觉吧,我帮你守着店。”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还怕我给你卖亏了不成,如果有不清楚的我会打电话给你,如果我那边有事忙照顾不过来呢,我就帮你把店关了。身体要紧,你都好久没休息过了,这样的下雨天最适合在家睡大觉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样不好……”凌霜低了头有些难为情地说。
付恒宇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怕别人说三道四?所以才一直把我当狼一样的防着,对吧?”
凌霜没好气地抬眼看了他一下,这种话要不要说的这么直白?点到为止,大家都明白不就好了吗?这么说,要别人怎么回?
看她有些窘迫,付恒宇又笑了,“嘿,你以为我们中间画上一道距离,她们就不会胡说八道了吗?清者自清,你可千万别被那些闲言碎语所困扰。”
“保持点距离总是好的,这样对大家都好。”凌霜坚持道。
付恒宇无奈,又开始忙活地把外面的东西一一搬了进来。
凌霜目瞪口呆地看他,心想这人该不会这么较真吧,才这么一说,他就像个孩子一样急着把刚才的“帮忙”给复原了,这样就当没帮过忙了?幼稚不幼稚?
随他去吧,凌霜揉了揉额头,坐到吧台后面撑着下巴又开始了神游的模式。
复原了一切,付恒宇累的满头大汗,他拍拍手上的尘土孩子气地说道:“这样总行了吧。我没帮什么忙,你也不必有心理负担。这下你可以回去睡觉了,把门一关,今天休假一天。”
凌霜无语,语气有些冷清:“我有说今天要休息吗?”
“作为邻居,我有义务关心你,邻里之间团结友爱也是我们的优良传统嘛。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我帮你守店,你回去休息。二是你自己关门,然后回去休息。你看着办吧。”
“凭什么要听你的”这句话在凌霜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后,又被自己给挡了回去。男人嘛多少都有点英雄主义,在这件事上较真真是没什么必要,只会把事情弄的更复杂。
反正自己也确实想要睡一觉,不如就从了吧。
“那行,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晨晨上完课后我会来接她,今天麻烦你了。”凌霜客客气气地说。晨晨的学校离这里很近,孩子们放学了都自己来这里上课,对付恒宇的为人大家到是很放心的。
付恒宇满意地点点头,“如果想睡就多睡一会儿,上完课我会把晨晨送回去的,她念叨着要坐我的摩托车很久了,不如就借机满足她一次吧。”
接着还狡黠地眨眨眼,揶揄道:“这可是我和晨晨之间的约定,不影响你我之间的距离问题吧?”
凌霜也笑了,“那就麻烦付老师了。”成人之间的相处还真是尴尬,直白有直白的尴尬,朦胧也有朦胧的尴尬。
到家门口的时候,凌霜看见隔壁有家政公司的人正在打扫,看起来应该又有新的邻居要住进来了。这个房子空了有大半年了吧,之前是一家三口,还有个可爱的男孩儿,和晨晨玩的可好了,他们搬走时,晨晨还难过了好几天呢。
希望这家也有小孩子,这样晨晨就有玩伴了,凌霜心想。
这样的天气还真是适合睡觉,一觉醒来,已经五点多了。离晨晨回来还有两个多小时,足够做一餐丰富的饭菜了,想想也很内疚,自己在生活上确实没有很好的照顾到孩子。
头疼神奇般的消失了,凌霜心情大好,甚至还轻声哼起了首老歌: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刚刚把解冻好的排骨放在炖锅里,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凌霜心想,是不是对门要借什么东西,刚到一个新的环境就是这样,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就连最基本的日常生活好像也陌生了一般,老是不差这样就忘了那样。
她忙应道:“来了来了……”然后快速地洗了下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把头发挽在脑后,看起来干净清爽,像个随和好相处的家庭主妇。
只是待看清了眼前的人时,笑容僵在凌霜的脸上,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甚至都快忘记了呼吸。
余生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外面雨停了,云散了,清清淡淡的光亮映在他的脸上,如霞姿月韵,清风霁月。
他的声音依然轻柔的像耳边的风,像涓涓的流水,像一切治愈人心的美好乐声,他说:“你好,第一天搬到这里来,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不知道作为邻居你可不可以赏光,一起吃个饭?”
凌霜呆呆地看着他,所有的话语都化成了氧气,沁入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好像忘记了说话这项功能。
她曾想象过无数次和余生的重逢,她在心里演示了无数种过程和结果,包括说什么话,做什么表情,语气的把握她都统统想象过……可当余生就这样像做梦一样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那些计划好的开场白此刻像死机了一般,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眼前的人儿面色红润,清秀灵动,眼睛闪亮的看着他,尖瘦的下巴微微仰着,粉红的唇微微张开,像看到橱柜里惊奇玩具的小朋友。余生再也忍不住,伸出双手把还在愣怔的凌霜紧紧拥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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