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心囚

警察局那边很快就有了消息，宁所有人想不到的是，付恒宇的父母找了律师提交了一份司法医学精神鉴定书。

这份报告证明付恒宇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而且在案发当日属于病情发作期，不具有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且没有酿成严重后果，所以由监护人赔偿一定经济损失，不予立案。

“我想见见他。”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凌霜只是淡淡地提了个要求。

余生没有反对，心病还需心药医，有些结是得自己亲手去打开的，那怕因此会在心里划上一道伤。

由他出面安排，事情自然是很顺利的。他好像自身就是具有这种魔力，在他温和谦卑又礼貌有修养的态度下，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好像都很难拒绝他的要求。

凌霜拒绝了余生的陪同，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为小七崩溃，她自私地希望余生与她的过去是分裂的，否则她永远也无法走近他。

付恒宇因左手与右腿骨折，被安排在特定的病房里接受治疗。

见到凌霜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目光呆滞地怔愣片刻，才面露惊讶愧疚之色，哑声说道：“凌霜？你没事吧，我有没有伤到你？对不起……对不起凌霜，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几日不见，这个一向优雅内敛的男人变得委靡不振，像吸毒过盛的瘾君子一般。

凌霜在他面前站定，目光冷冽地看他，无视他的意外惊喜或是内疚，只是问：“为什么？”

付恒宇垂眸，将眼里那点点燃起的光亮给掩了起来，他淡淡地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接近我们母女，不要告诉我这是巧合。”凌霜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语气更是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付恒宇哀伤地看她，无奈地承认：“对，我是刻意接近你们母女的。当我知道阮小七死了后，我就知道我此生已经完了，我会永远活在他的阴影里永不超生。接近你，只是想赎罪，我想是不是通过赎罪就能填补我灵魂的缺失，我是不是还有一丝重生的机会……”

凌霜打断了他，厉声问道：“赎罪？打他老婆孩子的主意，这也叫赎罪吗？”

“不不不，凌霜，我爱你，和别人没有关系。我爱你是因为你是凌霜，你是那样让人怜爱的女人，你温柔如水，美的像我梦里的仙女。我是个男人，虽然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谈论爱情，可是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为你跳动的心不是受我所能控制的……”

“够了！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毁了阮小七，毁了我……你让晨晨从小没有父亲，你让一对老人中年丧子，痛苦地活地思念里等死……你如今还大言不惭地在这里说什么鬼话！”凌霜浑身发抖，勃然大怒地疾言怒吼。

付恒宇怔怔地看她，眼神像落入陷井的猛兽一般苍凉而绝望。他的嘴角剧烈地颤动，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缓缓地说道：“凌霜，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也受到了惩罚，你知道地狱是什么地方吗？那是一个把活生生的人变成厉鬼的地方……”

顿了顿，他又痛苦地说道：“可说到底，我又做错了什么？是他突然撞了过来……凌霜，你想过我吗？那时我也同样年轻，我的人生也同样才刚刚开始，一场意外毁了的人只有他吗？我呢，你知道一个人活在阳光下也感觉不到温暖的感受吗？我这样暗无天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活着，难道不比死亡残酷吗？”

“你错了！你就是错了！你错在不该刚刚拿了驾照就开车到处炫耀！你错在不该去那条没有区别车道的路上！你错在不该遇见我的小七！你说活着比死亡更残酷，你说在太阳下也感觉不到温暖……可是付恒宇，起码你还能见到你的父母，你还有机会重新开始，太阳和空气还是一样在不停地给予你，你甚至还可以痴心妄想地期盼爱情……可是小七呢，他永远也抱不到他的女儿了……你知道这有多残忍吗？你又知道他最后的时光到底有多惨吗？那才是真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一想到阮小七最后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凌霜就忍不住泪如雨下。

“就不能……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凌霜，得不到你的原谅，我宁愿去死！”付恒宇红着眼，低低地哀求。

凌霜抹去眼泪，冷冷地看他，一字一语地缓缓说道：“不！我绝不可能原谅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她转身，高昂着头，又清楚明白地说：“如果你还有良知，请离我和晨晨远一点，不要再打着精神病的幌子再来伤害我们。这种事，如果有下一次，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对不可能有例外。”

身后付恒宇一拳砸在包扎好的石膏上，发出撕裂般恐怖的嚎叫声。

门口，付恒宇的律师迎了上来，客气地说：“凌小姐，可以和你聊两句吗？”

凌霜抬眼，清冷地回道：“不用了，有什么事可以找我的律师谈。”

“凌小姐，我知道我这样很冒失，也有失职业水准。但我和付家相识多年，付恒宇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变成今天这样着实让人心痛。你看你能不能手下留情？

眼前的律师是个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戴着厚厚的眼睛，身材矮胖，表情到是诚恳的。

凌霜皱眉，“你们不是出具了证明吗？不是不予立案吗？都逍遥法外了还让我怎么手下留情？难道要我去表扬他当年撞了我的爱人吗？”

中年律师难为情地推了推眼镜，尴尬地说：“如果你们继续上诉的话，这事会有很大的转机，毕竟他犯罪事实确凿，就算我经验丰富也是没有把握能让他全身而退的。”

“不是说法律是公正的吗？那就交给法律吧。”凌霜冷眼看他，平静地说。

“凌小姐，小宇他绝不能再进监狱再受刺激了……当年的许多情况也许你不知道，我看过案件资料，也第一时间去了现场，事发当时，确实是阮小七突然冲到了马路中间，小宇他来不及刹车才酿成大祸的。他既没有造成人员当场死亡，也没有肇事逃逸，家里也第一时间承担起医治责任，按理说，这种案件只需要赔偿，不用坐牢的。”

叹了叹气，他又继续说道：“可是阮家有钱有势，非要他坐牢……这其中缘由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可惜了，小宇原本就要出国去学音乐的，你知道他的梦想就是当一个音乐人。毁了呀，彻底毁了，他在监狱里受的那些苦……你是无法想象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凌小姐，我敢保证他所受的惩罚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罪恶，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凌霜始终一言不发，她不得不承受这番话确实有让她动摇，林帆的话不禁又响在耳边，或许在这件事上，谁也不轻松。

可小七不在了呀，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可能了。她怎么可以轻易说出原谅二字？

“对不起，你说的这些话我确实无从应答，他所受的苦和犯下的罪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对于你说的放弃上诉这事，恕难从命，一切交给法律吧。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大势力更没有那些心思，如果法律确实公正地判他无罪，我无话可说。只要午夜梦回时，他能不被良心所谴责，就随他去吧。”

望着凌霜远去的背影，中年律师露出了欣慰的笑，到底是善良的女人，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说，只要司法坚持判定付恒宇无罪，她也就不再继续上诉了吗？

其实心牢又何尝不比监牢残酷！

余生等在门外，见凌霜出来，忙上前担忧地问：“怎么样？你还好吗？”

凌霜若有所思地抬头，今天的丽城却是艳阳高照，天空如洗一般的湛蓝。

“余生，你说一生到底有多长？”她将手挡在眼睛上方，悠悠地问。

余生将她圈在身前，深情地说：“我不知道别人的一生有多长，我只知道如果你在身边，我的一生多长都不赚够。”

“那你说永远到底有多远？”

余生轻笑，“永远就是我拥抱你的距离。我抱着你，看着你，爱着你，就是永远。”

“余生，我累了，什么也不想管了，我不想上诉了，我连恨他都觉得懒得费劲……我是不是很没用……”凌霜将脸贴在余生心脏的位置，听见心跳声有力地传来，她觉得无比的踏实。

轻抚她的背，余生温柔地说：“好，什么都不管了，都交给律师去处理吧。店面我退了，晨晨的退学手续我也办好了，汉城我帮她找好了老师，把这学期剩下的课补完，这样下学期她就能跟上了……”

“余生，带我回家吧。”她打断了余生，喃喃地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柔情还有希望。

“好，我们回家。”

凌霜被拦腰抱了起来，她闭上眼睛，懒洋洋地靠在余生身上。

余生有你在，我情愿变成一只小猫咪，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一心一意地晒太阳，天冷的时候我就缩在你怀里取暖……余生，这就是我所想的永远，我想和你一起实现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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