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开始了

“呼……虚惊一场。”费尔叹道，拭去自己脸上的泪。

“这叫虚惊？姐姐都快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唔，呸，呸呸……”芙妮娅正伸手整理着头发。

“姐姐，刚才那个是什么啊？”

“你自己不知道？”芙妮娅理到一半的头发顿时从手中滑落，再次散作一团。

“嗯，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费尔摇了摇头，“姐姐，你刚才的那个就是‘和’？”

“嗯，怎么了？”

“那个，那么我……感觉之前列奥托院长在我面前所引导的那个东西，好像……不是‘和’。”

“啊？”

“我感觉那只是一连串有关联的结点而已，像一把钥匙。”

“列奥托院长到底在什么时候在你面前引导结点的？”

“开‘门’的时候。”

“那个资质测试仪？”

“对。”

“测试结果怎么样？”芙妮娅突然来了劲。

这话说得有点太跳跃了，费尔不禁顿了顿，说：“芙妮娅老师啊，这不是重点吧。”

“对哦，费尔资质肯定很好。”芙妮娅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闻之，费尔自己却忍不住了：“姐姐……那个，测试仪没有反应……院长说不能允许我进入学院正常学习。”

“啊？”芙妮娅再次被惊讶到了，“那这里是？”

“特设班，”费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姐姐你认为这么大一个学院会缺老师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随即，未待芙妮娅开口，费尔又是一笑：“但幸好我来了这里才能碰到世界上最好的老师芙妮娅姐姐！”

芙妮娅不禁也笑了，“才上课第一天呢，教都没教什么。”

“真的！”费尔重重点头。

“呼——，”芙妮娅深呼吸了一下，“不说了。嗯，那个，费尔你有没有觉得姐姐讲得有点乱？”

“姐姐你没当过老师？”

“一时头脑发热答应下来了……平时我只是帮我爸妈照看店铺或者出去打点零工，呼——”芙妮娅又吐出一口气。

“天呐！好乱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一切怎么都突然变成这样了……”

直到此时，费尔真正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周围一切变化地太快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正没有任何条理可言、没有任何规律地接踵而来——

这里是上界！不是另一个下界！

费尔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地触摸到了上界的一角，无声无息间安静下来，默默地思考——上界之所以有别于下界，对于费尔来说，不只是因为爷爷的祝福，不只是因为自己曾经的期待，不只是因为现在芙妮娅的寄托，也不只是因为神奇的结点与“和”，而是因为上界就是上界这一本质性的东西——

自己之前总感觉上界和下界相比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是因为上界真的不特别，而是因为自己舍不得多年在下界生活的时光，潜意识地把上界当成了下界，从未直面过这一全新的世界！

此时，芙妮娅看了看费尔，也悄悄地安静下来，手臂并拢，十指交叉，顶住下巴，撑着头，不去做任何打扰，虽然不知道费尔在想什么，也绝对想不到才十四岁大的费尔脑海这种东西……但芙妮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支持费尔。

“姐姐……能再教我点别的东西吗？”费尔眼睛眨巴眨巴的，持续了好几下，仿佛刚刚睡醒。

“呃，费尔，这个有点难啊，那些关于复杂的‘和’的，姐姐实在是……”

“不用！别的也可以，就讲讲这本空白封面的书上面的东西吧。”费尔说。

“呃，这个，那个……费尔你能不能在感受一下，做到熟练掌握什么的？”

“我不要！我现在只想知道别的更多的东西！”费尔说得格外认真。

“那好，嗯……嗯……接着讲什么好呢……对了！就接着费尔你提到的列奥托院长的那个那个东西！我想起来那是什么了！”芙妮娅伸手拉过放在费尔面前的书，快速翻阅起来，随后在一页上停下：“就是这个！”

费尔“嗯”了一声，上身往前微倾，做好了认真听讲的准备。

“这个所谓的门，其实是一个‘和’与另一个嵌在其中却不干扰前者的不完整的连续结点组合，而这个‘和’的效果，与其说接近于门，不如说是接近于锁，只是列奥托院长的那个锁又大又坚固，可以当门用而已，至于后者的效果，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这个锁的锁孔，同时里面插好了半把钥匙，只需要将后半把钥匙补全，锁就能开了——这样一来，一方面方便知道后半把钥匙，也就是结点串的主人开锁，另方面也能防止别人用一些特别手段找到漏洞，取巧开‘锁’。”

“为什么？”

“嗯？费尔你是指最后一句话吗？那个啊，‘和’是由稳定而相关联的结点组成的，而既然里面已经有了半个‘和’，那么别人用于破解的那个‘和’，哎呀哎呀，还是打比方吧，就是说，一方面就算别人有能打开你的锁的其他东西，但也插不进来，而即使插·进来了，里面也有半把无效的钥匙卡着，也还是拧不开这把锁，除非暴力破解，但动静肯定很大，从而起到示警作用。”

“理解，但还是好麻烦的样子。”

“嗯，没错，不过还有一种打开的方法，虽然笨，但绝对通用。”

“哇~，什么呀？”

“嘻嘻，就是把那把锁砸坏，砸开来。”

“那是不是要很厉害才行？”

“我不知道，因为‘锁’的坚固程度也是分高低的，不过当然，破解者越强大破解自然越容易。”

“咦，”费尔突然一惊，“这是书上写的？”

“对啊，怎么了，哎呀！”芙妮娅嘴里的话刚说出，就想通了费尔话中的含义，用力拍了两下费尔的头，“你啊！想什么呢？这是树上的和者常识好不好，这是基础知识！书上又没有详细教你怎么破解别人的锁然后偷东西！好好听课！”

“嘻~”费尔完全没有把这当一回事，“所以说我的感觉没错喽？昨天列奥托院长在我面前引导的那个东西真的不是一个和，只是一连串相关的结点，只是那另外半把钥匙？”

“对，而通常来说这种‘和’很复杂，很难引导出来，因为你要为这把锁的锁孔设置好独一无二的孔位，就是说，你要做到在这个‘和’再嵌入一个‘和’，至于具体怎么做，你可以去问院长，姐姐，姐姐……教不了你……”

“不，不了，唉，我也不喜欢锁这种东西，我希望我自己永远用不着这种东西。”费尔坚定地回答道。

“那接下来就讲……”芙妮娅刚刚开口——

“姐姐，到底哪些算是基础知识啊？”

“就是这一整本啊。”

“那这些其它的书？”

“你自由地去看吧，姐姐也没看过。”

“姐姐我觉得……”

“什么？”

“我能直说么？”

“可以。”

“你也有点奇怪啊。”

“也许吧，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奇怪的地方吧，像我，明明资质不够却还不断尝试并成功地引导出了结点，却还抱有着去别的界面看看的理想……”芙妮娅微微苦笑，眼里却止不住地光华闪烁，流露出了无法抑制的渴望。

“结点到底是什么东西？”

“很难说，太抽象了，不是吗？”芙妮娅反问道。

“嗯，对呀，明明看不见，但却能被感受、被引导。”

“真的要说的话，结点就是上界秩序性的体现，是上界秩序实质化的东西，这也是公认的上界与下界之间最大的区别，再说清楚一点的话，上界和下界都有着各自的秩序性，但上界的秩序性有着实质化的体现，可以被直接利用，而在下界，应该是没有这种东西的，所以下界的秩序性只能被间接利用，比如同样是生火，在下界必须点燃某些所谓的燃料，从而符合下界的秩序性，达到间接引导的效果，才能达到燃烧的状态，而在上界，下界的秩序性同样适用的同时，你可以通过引导结点，即直接引导上界的秩序性，直接使某个物体达到燃烧状态，即使这个物体不能被正常点燃，你也可以使它达到燃烧状态，甚至是水，只要你承受得住，赢得潜在秩序性与被你所引导的秩序性的对抗。一切皆有可能，你有多少能力，你就能做成多大的事，甚至与死亡对抗，也不是不可能，虽然这个猜想从未被质疑过，但却一直高悬在历史长河之上，未曾实现，而这，就是上界，就是上界充满魅力的奇妙秩序性，这就是引导许许多多有天分的人成为一名名和者的一大动力！”

芙妮娅讲述着，越讲越激动，越讲越投入，再次陷入了那种痴迷的状态。

这次，不待费尔开口，芙妮娅顿了顿便又继续讲下去：

“而正是因为上界的秩序性中实质化的秩序性与潜在的秩序性共存，上界拥有了下界的自我循环能力，上界的稳定性才不会被过分地影响，才能长久存在，不然的话，上界就很有可能会崩溃。”

费尔听得入迷了，沉浸在了芙妮娅充满冒险情怀的讲述中，下意识地又“嗯”了一声。

芙妮娅脸上一如之前地，又流露出了渴望与向往的神情，缓了口气，双手捧起了那本空白封面的书，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

两人不知不觉地都入了角色。

过了许久——

“嗯……那个，费尔啊，姐姐刚才讲的东西大半都是在复述书上的内容，没有怎么解释，你居然都听得懂？”

费尔仍沉浸于对刚才所学的种种内容的思考中，下意识地说出了一句：“嗯，怎么了？”

芙妮娅顿时又瞪大了眼：“费尔，认真点，不能乱说话啊，这本书我很熟悉，但也还是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刚才说的东西里面就有一点是连姐姐我都理解不了的，而你比我还小这么多……”

“但再过两三年就和你一样高了。”费尔缓过神来，笑着打趣道。

“那你告诉姐姐什么是秩序性，哼。”芙妮娅心里有点闹小脾气。

“嗯……那个……感觉上，感觉就是我爷爷提到过自然规律吧……我也说不清楚。”

芙妮娅听后本想善意地笑一笑，却不禁沉静下来，默念道：“自然规律么，掌握规律就能加以利用么……原来是这样……”

“老师，老师？”费尔摇了两下芙妮娅的右手臂。

“哦~噢，那个啊，让你见笑了呢，费尔也可以自己看看书呢。”

“好的，”费尔又若有所思，“姐姐，在上界其它界面，和者才算是正常人，对吧？”

“嗯。”芙妮娅重重点头，毕竟费尔这边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回避的了。

“那在别的界面，没有天赋成不了和者的人……会怎样？”

“好像会被歧视吧……”

“唉，那这个界面才算是一个好地方啊。”费尔叹道。

“嗯……听费尔你这样一说我觉得也没错诶，”芙妮娅笑了，“倒是被费尔你安慰了一回。”

“没什么的，现在想起来，姐姐想让我成为和者也是为我好呀。”费尔也是一笑。

芙妮娅脸上的笑容更盛：“费尔真会说话，嘻嘻，来来来，嘴巴张开，让姐姐看看费尔嘴里有没有含着什么香香甜甜的好东西……”

芙妮娅伸手作势要去逗弄费尔的嘴唇，费尔却一扭头躲开了。

“哎呀~，哎呦~，哎呀哟~，不行了不行了，笑得停不下来了……”芙妮娅似乎被这一幕戳中了笑点，整个人笑得瘫在了椅子上了，“哎呀哎呀哎呀，哎哟~，想不到费尔这么小就会害羞了呢~……费尔理解能力这么好，懂得又这么多，脑袋里装的果然不止是一方面的东西呀，来来来，把头转过来，让姐姐看看费尔漂亮的小脸蛋红了没有。”

芙妮娅下意识地伸出右手食指朝费尔勾了勾，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混着青春的气息，颇为动人，只不过费尔头歪着，目不斜视，房间里又只有这两个人，倒是无人有这眼福了……

“那个啊，就这样吧……姐姐，姐姐啊，我看我还是自己看书吧，那个，结点的引导我也会好好练习的……”

“那费尔你努力吧！就算是为了姐姐这趟的工资哟！姐姐相信你这个月就能完成所有的东西。”芙妮娅也打趣了一回。

“那……有好处吗？”费尔开了个玩笑。

“真的做到的话……姐姐……姐姐就……那一整天都亲手做饭给你吃，为你庆祝。”

芙妮娅一时没回过神，下意识地快速思考完毕，然……然后话就说出来、再也收不住了。

“好！一言为定！”费尔丝毫不留给芙妮娅改变主意的机会。

“好~，真是的，还惦记着姐姐之前逗你的那回呢，真是的，嘛~，不就是烧几顿饭而已嘛……”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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