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后,从椅背上抓起自己的校服,任桓之走下楼来到厨房。
任少主家并不大,因而厨房也跟着狭小,但也算五脏俱全。
他走到的时候妹妹百合刚将两人份的早餐装盘好摆置在桌上,解下系着的围裙将之搭在墙壁上的挂钩上。
印有小猫图案的围裙有些老旧了,穿起来也略微有些不合身了。任桓之记得那是自己在某次超市的抽奖活动中得到的,正头疼怎么处理的时候妹妹主动问自己讨要,因而也顺手就给了她,没想到一直被沿用到了现在。
摆在餐桌上的早餐很简单,却也很丰富。
双煎蛋和燕麦片,涂抹上果酱的吐司,以及一杯热好的牛奶。
“呀,兄长大人下来了吗?”百合用湿毛巾擦干指尖残留的油腻,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任桓之,“趁着还没凉掉,一起吃吧?”
其实任桓之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想着食物是无罪的,用“不能浪费粮食”的理由 来说服自己后,他还是挑了个任百合斜对面的位置坐下,并接过她递来的筷子。
整个屋子里就他们两人,窗外的布谷鸟发出求偶的咕咕声。
“啊,这个双煎蛋可是百合的得意之作哦。”百合说着虚挽了一下袖子。
任桓之淡淡“哦”了一声,用叉子戳了一下煎蛋表面,“刺啦”一声流出澄黄色的蛋黄。
半生不熟的鸡蛋是自己的最爱,看来做得确实不错,他想。
百合把麦片泡进牛奶里,搅拌的同时开始向任桓之攀谈:“兄长大人,转学第一天感觉如何?”
“......嘛,凑合吧。”
“百合听说兄长大人转去的学校很乱,那里的女孩都很可怕。”
“是啊,女人都是心狠手辣的家伙,无论在哪里。”
这听起来好像是句感叹女校一天下来的经历,不过从任桓之嘴里说出来就有点意有所指的成分了。
也不清楚百合是否听出了自家兄长的弦外之音,只见她单手托腮盯看对方的眼睛:
“如果有需要的话,兄长大人可以向百合来求助哦。”
任桓之深呼吸,低头专心致志咬着抹满了草莓酱的两片吐司,尽力不去看任百合。
“别说笑了,那不就意味着提前向妳服软吗?”
“兄长大人还是喜欢把一件事情想得太复杂,百合只想帮助兄长大人呐。”
“是吗?可我对妳的热心并不感冒。”将杯中的温牛奶一饮而尽,边抽过纸巾擦拭嘴角任桓之边起身。
享用了一顿妹妹亲手做的早饭,于是他姑且向她打了声招呼而并非一声不吭离开。
“我要去学校了......妳呢?”
说着拎起背包,书包沉甸甸的,里头是崭新的课本。
“百合也正要坐车出发,需要百合顺道送兄长大人吗?”
女孩优雅地抹了抹嘴,将餐盘朝一旁推开的同时拿起手机拨打专属司机的电话。
约十分钟后就会有一辆飞驰宾利停在庭院门口,恭候任家大小姐。
任地狱一贯信奉女儿就要富养的政策,妹妹百合的吃穿用度皆比任桓之这唯一一个儿子来得高档,还有专属司机和管家女仆。
相较之下任桓之就要惨得多,生在富贵之家却活得像个**丝,老爹心情好了才会被赏个几百块的零花钱,经常性还仅仅是光说不干打欠条。
有时候任大少爷真想冲着自家老爹那张欠揍的脸狠狠踹上一脚。
他摇了摇头,拒绝了妹妹的邀请。
“算了吧,我晕车。还有幽闭恐惧症。”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似乎也听出这是在变相的拒绝,任百合因此也不再做坚持。
内心嘀咕一句“妳遗憾的恐怕是些不妙的事情吧”,任桓之背上包跨出家门。
晨间的习习微风吹拂过面颊,这样的天气也算是天高气爽,可一想起没过多久自己又要面对满是各种意义上的怪女人的学校,任桓之不免有些丧气。
他开始怀疑当初如此轻易答应老爹或许不是件明智的选择。
在居委会办公大楼门前的公交站上车,一路颠簸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又到了被划定为“经济大开发区”的七星学区。
下车后任桓之轻车熟路地顺着栽满梧桐的街道漫步着,沿路上皆是赶着上学的女孩们,嘟囔着“门禁时间快到了”的同时又用书包与同伴相互打闹着。
他才不会被这种看似很青春的画面欺骗,很可能下一秒这种打闹就演变成手持凶器的互殴。
快走到破军中学那标志性的大铁门时,任桓之远远就望见有一位娇小的姑娘正挺立在门前,手持记事板在查岗似的,时不时将衣着不整的女生拦下来批评指正,那右脸上的骷髅眼罩是那么的具有识别性。
————任桓之很难忘记那张脸。
因为昨日就在此处,自己曾被对方击倒在地,初来乍到就吃了个下马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稍微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
吞咽了一下口水,本着不想再与对方起关联的念头,任桓之下意识行走避开了对方。眼罩少女正专心于站岗检查,似乎没将目光投向这边。
然而根据越是担心某种事情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的墨菲定律,外加任桓之天生人品差劲,女孩如鹰般凌厉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发现任桓之身影的瞬间,名为李酒儿的少女仅剩的独眼瞬间亮了起来。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混在一群女生中的任桓之实在太过扎眼,人家都穿裙子就你不穿,不能一眼看出来就有鬼了。
就在顺着人群想方设法掩盖身影的任桓之刚偷溜进校门的瞬间,还没松一口气呢,伴随着一道凛然的“慢着”,突然就被记事板拦住了去路。
任桓心中“咯噔”一声,闻声扭头,果不其然与暧昧笑着的眼罩少女四目相对......不,确切的说是三目相交。
他见到女孩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形,整个人好似也霎时间雀跃起来。
“啊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未来的学校老大吗?”
仿佛发现新玩具的小孩,眼罩少女一下子从监察的岗位上离开,一边拿着记事板敲打肩头一边走到任桓之身前,开始绕着他转悠着。
充满揶揄的声音回荡在对方耳边,同时还用有些挑衅意味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老实讲任桓之很不擅长应付这类女生,顿时感受到一阵苦涩的滋味。
“额......请问我们,认识吗?”他首先想到的是装傻。
结果这却换来对方故作夸张的捂嘴惊叫:“欸?真是无情啊,这就忘记我了吗?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情了吗?我们可是进行了极其亲密的肉体接触啊!”
“请不要把话说得那么容易引起误会好吗!?我只是在这里被妳击倒了好吗?!用拳头!”任桓之条件发射地剧烈吐槽。
“看,你不是还记得我吗?装什么傻。”
女孩清脆地“切”了一声,拍拍自己的手,看向任桓之的眼神更加狭促了。
任桓之被她这种“我早就看穿你的小把戏了”的目光看得心里毛毛的,下意识别开脑袋。
他总不能如实告知“我觉得妳这人很麻烦不想和妳扯上关系”吧,会吃上少女饱含矜持的一拳的。大概。
大铁门前陆陆续续到校的女生们目光偶尔也被这边的小骚动吸引过来,但在见到吵闹中的二人后,更多的是流露出对此索然无味的态度来。
充其量也是对任桓之男性的身份感到诧异挑了挑眉毛,接着趁着“大名鼎鼎”的纪检部长无暇分心的当下麻利地偷溜进校门。
然后就现状分析而言,眼罩姑娘分明是缠上了自己。
大脑开始高速运作,现在急需编出一个理由来让自己脱身。
任桓之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希望惠惠那个小恶魔出现在自己身边。
“话说回来......”
“嗯哼?”女孩似乎心情不错,笑意盈盈地盯着任桓之。
“......妳是负责管校门纪律的吧?就这样放着本职工作不理真的好吗?”
言外之意大概就是请别管我了,我赶时间。
任桓之原本想用敬业理念来点醒对方,但他显然对这学校女生的思想觉悟抱有太高的期待了。
话音刚落,立即遭到眼罩少女的连连摆手:“完全不碍事,老实讲丢在一边也无所谓。”
“居然是无所谓吗?!请妳对得起手臂上纪检委员的袖带啊!荣誉心呢?!”
“啊,其实本身就只是装个样子,是过家家的行为。而且你居然对不良校园的学生抱有如此高的期待?脑袋没坏掉吧?”
“原来只是装样子的吗!?而且妳说得太过正确让我无法反驳啊!”
“那个,你很吵耶。”
“妳认为这怪谁啊!?”
因为剧烈的吐槽任桓之开始气喘吁吁,与之相反的眼罩少女却捧着肚子笑得开怀,甚至眼角处挤出泪水来,看来是很享受与他的互动。
这家伙......该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不然怎么老是找自己的茬。
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了片刻,便被任桓之从脑海中赶出。
算了吧算了吧,自我感觉良好也得有个限度才行。
吐槽完之后,他也就静下心来:“不过也是呐,明明就是一间不良扎堆的学校,还试图维护纪律来矫正学生们,该说是执著执拗还是认不清现实呢?”
任桓之小声叹道,却不料自己这段话立即招来少女一阵白眼。
“哼,是啊,我就是个认不清现实的白痴呢。”
眼罩女孩的语气顿时降低到了冰点以下,笑意迅速从脸上消退的她双手叉腰,连连冷哼。
明白这是踩中地雷的任桓之有些无所适从,但现在不是感叹于自己冷场水平的时候,还是考虑怎么讲面前的姑娘应付过去吧。
“嘛,总之我快要迟到了,如果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就不打扰妳维护纪律了......”
其实任桓之想说是别再打扰自己了。然而就当以为万事大吉的他越过眼罩少女急匆匆向铁门迈进时,霎时间又被对方从后面拍住了肩膀。
“别那么着急走啊。”女孩稍稍抬起下巴,“你是不是嫌我麻烦?”
“额......我只是想赶紧去上课,否则校门就要关上了。”我能说是吗?
“按你所言,不良学校的学生守什么规矩啊。”
眼罩少女说着用力一拍他的胸口,笑容有些灿烂,仿佛刚才阴郁的表情不曾存在过。
接着她又扬了扬从口袋中摸出的一串钥匙:“别忘了,我可是负责管理学生的纪检部长耶,帮因为迟到的你开个大门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说完还得意地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来。
“......但我是因为妳的纠缠才会被关在门外的。”
“又来了,真是个一点都不风趣的家伙。”
女孩双手抱胸,在晨间最亮眼的一抹阳光的照耀下,整个身姿更加显得威风凛凛,眼角高高吊起,飒爽的短发因风吹拂而散漫地飞扬。
“嘛,再捉弄下去可能就要被认为是个坏女人了,总之呢,我叫住你并非无事生非,而是有要紧的问题。”
说得好像我现在就不认为妳是个麻烦的女人一样。任桓之心说。
对方似乎没察觉到任桓之细微的表情变化,维持着双手抱胸的姿态,深呼一口气后,薄唇轻启,即将吐露出心声:“我说你啊,要不要来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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