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说一,会让目标逃走,都是妳这个门外汉的错。”
“纯路人,不开玩笑,倘若妳这个冒牌货不出现,明明已经被我干掉的猎物岂能有逃跑的机会?倒打一耙的行为还真是做得有够熟练的呢?不愧是假冒伪劣的货色。”
在萧瑟的夜风之下,有两名女仆打扮的少女正各自双手叉腰,在直面着互相指责对方。
事情要稍稍追溯到几分钟之前。
这两位今晚预定袭击的对象都是同一人的“九龙将”,由于互相看不顺眼这么个简单的原因而爆发了一场双方都过于投入的死斗。
彼此间的实力称得上一句不相伯仲,至少短时间内谁也没办法立刻终结谁。
实力接近的一场战斗,两名女仆自然打得格外专注一些,因此就连被假装击晕的目标趁此机会溜走这件事,都是后知后觉地发现。
抛开“九龙将”的立场,对于都以完美女仆为追求目标的潘兴与鞠芹二人而言,这无异于是非常可耻的一件事。
但在稍微耗费了不到两、三秒,进行完自我反省后,瞬间将愧疚与悔恨心情抛之脑后的女仆们,开始了指着碍眼又碍事的对方破口指责的更加不符合女仆形象的行为。
“开玩笑,还不是妳这冒牌货又臭又硬,早点乖乖被我干掉还能像现在这样节外生枝?”
“哈?我才要说这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好吧?什么时候战斗成为了乞求敌人输给自己的滑稽戏码了?自己无能就别找这种荒唐的理由,真是就连心态都是半桶水级别的呢?”
似乎比起立即亡羊补牢想方设法再追上去,两名女仆装少女果然还是更加中意于先把对面往死里喷就完事了。
而且往往互骂到了最后,情绪激动起来的二人最终会演变为拳脚相加。
“哈?妳个废物————”
“可快闭嘴吧,垃圾玩意————”
就像是现在这样,嘴里不断骂骂咧咧的女仆们互相朝对方脸上挥出一拳。
霎时间,潘兴与鞠芹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向后仰去,同时啐出一口血来。
而待到脸上挨了一拳后,似乎是脑子被打醒了,两人终于又稍微冷静了下来。
但不约而同又冲着对方竖起了中指。
“啊啊啊,真是的真是的,再和妳呼吸同一片的地方空气,我就要因为全身过敏而休克了。”
银灰发的女仆嘴里骂嚷着,同时乱想粗暴地用白手套抹去嘴角边的血渍。
“真是巧啊,只有在这种时候,我和妳才能达成意见的一致。”
擦拭干鼻血,鞠芹同样也狠狠地冷笑一声。
既然相看两厌,那便只好眼不见为净。
一时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之后,潘兴她们意识到当务之急是必须追上偷跑走的任桓之。
水火不容的二人不厌其烦地互相甩了记中指后,重重冷哼一声的两位女仆决定暂时抛下除掉对方的念头,凭借自身的直觉开始了对目标的追踪。
“.....啊?妳为什么要走和我一样的方向?”
“哈.....?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妳才对吧?而且妳丫很霸道吗?这条路是妳家的?许妳走不许我走?宰了妳啊半吊子。”
只是巧合的是,两人迈去的方向居然仍旧相同————少女们都笃定负伤的任桓之是朝向医院大楼跑去了。
理由是相较住院楼而言,那边要更近些。
但关于这点,潘兴与鞠芹是不会联想到英雄所见略同的,只会觉得对方是在故意找茬、愈发的碍眼,连带着本已散去的火药味再度浓烈了起来。
“哈?叽叽歪歪的烦死人了......想了想还是先干掉妳再说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就这样,一言不合的两位女仆,又在医院面前大打出手、对轰了一拳。
对拳时产生的余波甚至将两边的裙摆都吹乱了,吹起的鬓发遮挡住了视野。
但即便如此,这对冤家————或许能够这么形容,依旧在下一秒向前挥出宛若骤雨般连打不断的拳击。单纯的拳头碰撞,以及为了争那一口气。
就这样继续折腾了有五、六分钟,鞠芹以一记上勾拳命中潘兴的下颌,但自己也被对方的拳击痛殴中胃部的微弱劣势,输掉了这场加时赛。
这凌厉的一击几乎将鞠芹的胃液都打出来了,趁着对方吃痛分神的半秒,潘兴果断地对准她的面门狠狠补上了一脚。
这时候医院大楼的挂钟恰好敲响了十点时分的钟声,夜晚的路灯柱下,整个画面定格在了黑发女仆被踹飞的那一幕。
被击飞出去的过程中视野一片颠倒,潘兴的一脚将鞠芹踹到了不远处的花坛内。
“哈、哈......这样才对嘛,这才是最符合妳这个半桶水、门外汉......应有的下场。”
伸手擦拭额前不断流淌下的汗水,此刻的潘兴也只剩下出言嘲讽这么点力气了。
大口喘着粗气的她尝试着将气息平复下来,同时暗骂将大把精力与时间花在这种地方的自己简直有些脑残......但是不打紧,谁教那家伙的嘴脸有够惹人厌的呢?绝对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原因。
“......现在勉强还来得及吧。”
潘兴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鞠芹被踢飞的方向。
以对方的实力而言,刚才那一脚绝对起不到一击致命的作用,顶多只是让她暂时失去十几秒的战斗力......但无所谓了,潘兴不想再浪费时间在那个面目可憎的半吊子女仆身上。
温存了一会体力后,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军装大衣并将之披上,潘兴转身步入同样昏暗无关的医院大楼。
但在正式踏入医院前,这名银发女仆有个明显的停顿动作。
用眼角的余光匆匆瞥了眼某个方向后,潘兴再度恢复了正常,推开了前面的玻璃门。
由于是深夜了,不知是为了节省用电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医院大楼内不仅有些空荡荡的,还奇暗无比,不禁令人产生是否倒闭了的错觉。
潘兴走在无人的过道间,还得借着室外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勉强看清脚下的路,倒是蛮怀疑这氛围的确活像是件废弃医院。
在这种情况下,追踪行动又谈何说起。
但是不要紧,自诩优秀女仆的潘兴并不会败倒在这点小小的困难面前。
用两根手指轻轻揉动太阳穴,银灰发女仆闭上了眼睛开始了思考。
稍微换位思考一下吧,假使自己是身负重伤的当事人,那么在成功躲避追杀后,下一步的行动模式具体是什么呢?
潘兴摩挲着下巴思索了几秒,初步得出结论的她左右环视周遭,耗费了好一会儿才借助手机的灯光找寻到恰好贴在墙面上的医院平面示意图。
嘀咕一句“Luck”,潘兴靠上前用指尖一一确认图面上的房间名称。
“能够躲起来紧急治疗的地方啊,嗯嗯......三楼的药物备品间吗?虽然不能完全确定推演正确,但完全有值得一试的价值呢。”
关灭手机的照明灯,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的潘兴的身影再度隐没入一片黑暗中。
但背对着过道的银灰发女仆并没有在第一时刻动身,只见仍旧保持着伸手抚摸示意图姿势的潘兴忽然朝着身后某个方向开口:“......妳究竟想跟到什么时候?”
————并不是因为休憩的时间仍显不足,而是很早便察觉到有人一直跟在身后。
在她出言奉劝不必再隐藏下去的刹那间,空气中有股气息紊乱了一瞬间。
为什么会被发现————这样的动摇清晰明了地传达到了潘兴这边。
“哎呀哎呀,原本还想着能多保存一些体力,看来今晚预想外的变故有好多呢......稍微有些后悔和那个半桶水打得那么起劲了,稍微有些担心接下来的这场遭遇战会陷入体力不支的尴尬局面呢。”
银灰发女仆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
然后,似乎是认识到再装死躲下去意义也不大,藏匿于暗处的那名蛇发少女————沈茶茶,也缓缓地从过道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没有错,悄然跟在潘兴身后的,正是这名昨日在捅伤了任桓之之后,暂时销声匿迹了一天的“恶鬼”沈茶茶。
————放在如今这种情形下,她的出现可谓是最具有戏剧性的变故。
跟踪在潘兴身后的可以是潜伏着的其余“九龙将”,也可以是或许会存在的任桓之的护卫,哪怕是被追踪的他本人都不会显得太过不可思议......但偏偏是那个沈茶茶。
对方有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呢?
她的现身忽然让局面愈加变得不可测起来。
“原来是妳啊......”
只是对于出现的人影是沈茶茶这点,潘兴其实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
其中理由组成成分还是蛮多的,既有累到懒得使出力气来惊讶,也有根本就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这个原因。
尾随自己图谋不轨的是这个沈茶茶?啊,那没事了。
但相较于潘兴的神情平静,沈茶茶倒是直接沉不住气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用略显嘶哑的嗓音开口质问,沈茶茶一脸无法接受的模样。
她自认为将气息隐藏得很好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心里也是颇有些错愕的。
“啊,什么时候?我想想......大概是在干掉那个半桶水之后吧。”
这时候,潘兴才兴致缺缺地转过身,神情略显疲态地拉扯着自己的白手套。
“严格来讲,就是凭借着本能的直觉啦,优秀的女仆对于气息感知这块可是很敏感的。”
银灰发女仆说着用两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门。
“可是......”
“可是什么?莫非妳想强调自己将气息隐藏得很好了?不存在的,就像是一个人无法完全将面包屑碾碎一样,自身的气息不是说彻底抹消便能做到的。”
只要还在向外界散发出一丝身为人的气息,那便能被感知到。
无非只是程度的强弱罢了。
“......”
沈茶茶呜咽了一声,沉默了。
潘兴又叹了口气:“不过妳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理由,确实有些不理解就是了。”
说着将视线描向窗外,银灰发女仆不紧不慢地掏出惯用的餐刀,后者程亮的刀面居然能在如此昏暗的过道内发出一阵闪光。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妳只是单纯地跟在我身后。说实话,我实在没什么力气再进行一场根本没意义的战斗......但是从妳的散发出的敌意来判断,似乎我的希望要落空了呢?”
沈茶茶没有回应,选择用实际行动来阐述的她握紧了拳头,摆出即将要挥拳应战的姿势。
望着这样的她,潘兴小声地“哦”了一下。
“赎罪......或许我应该这么说?”
沉默了半晌后,气场阴沉的沈茶茶终于开口解释。
“不,似乎也没那么崇高,我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既然看到了妳们试图对那家伙出手,至少就不该熟视无睹。”
沈茶茶口中的“那家伙”引起了潘兴的注意,后者微不可察地一挑眉毛。
“原来如此......妳是想玩一把美女救狗熊的戏码吗?”
嘴里念叨着“真是感人”,歪着头的银灰发女仆不断用餐刀的刀面拍击着掌心。
简简单单一句话,潘兴便立即大致地推测出了前因后果。
大概是刚才那一幕恰好被看见了吧......她心想。
“说起来,从一直服务‘天子’大人的那名幕僚那里,我们确实得知在昨日那场事件的最后,情绪失控、彻底暴走的妳用刀子误伤了那个转学生......这样就稍微解释得通了呢,妳是想着只要救下他一回,便能一笔勾销了吧?”
一对异色瞳轱辘地转动了一圈,潘兴接着又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妳是准备将我极有可能继续对那家伙造成伤害的危害提前干掉,便能从根源上解除了对方的危机......小脑瓜转得挺聪明的嘛?”
所以才选择了悄悄跟踪、伺机而动,所以才试图袭击落单的自己。
潘兴很扫兴的撇了撇嘴。
而眼见自己无论踪迹和目的都已经暴露,沈茶茶也不愿再无谓地遮掩下去,索性直接承认了。
“......没错,妳要是能见好就收,那就最好不过了。”
说完这句话,沈茶茶的心情又苦涩了几分。
事件的发展再次渐渐偏离了预想中的轨迹,其实最开始自己只是单纯地想偷偷来探病的。
在那次事件以流血为告终后,失魂落魄的沈茶茶抛下了溃败中的部下们,独自一人跑回了家,将自己关在了阴冷的卧室内。
既不开灯,也不理会家人的敲门声,就这样独自蜷缩在角落,低头出神地望着自己那双至今仍有鲜明的触感的双手。
————自己将任桓之捅伤了。
或许......还危及到了对方的性命。
那名少年最后的道歉记忆犹新,仿佛深深刻印在了脑海里那般,无论怎样都无法强行忘记。
为什么他要道歉呢......沈茶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明明就是想认真拉拢他的,结果却酿成了这样的结局。
沈茶茶觉得大概是从自己按捺不住地轻率行动算起,自己便走错了道路。
但如今已经无法回头了,怀揣着一份无限苦涩的心情,那一晚沈茶茶就这样靠着墙角疲累得睡着了。
第二天的课程......理所当然也是翘掉了。
她现在完全没有这份心情与干劲。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要暂避风头,因为荀礼班上的花满扬言倘若自己敢再出现在学校里,便要收拾掉自己......所以为什么这话是由这个局外人来讲?
唯一值得宽慰的是,从部下的口中得知了任桓之脱离生命危险的情报。
那时候沈茶茶下意识松了口气......还好没事。她心想。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毕竟让他变成这样的还是因为自己的冲动。
愧疚的心情宛若滴在清水中的一滴墨水,自迸发的那瞬间起,便蔓延得不可收拾。
————偷偷去探个病吧。
这也是自己如今为数不多能够做到的了。
随便拿过一件外套披上,躲在屋内浑浑噩噩快整整一天的沈茶茶第一次走到了室外。
虽然一天没吃东西的肚子饥肠辘辘,但很奇妙的完全感受不到半点进食的欲望。
根据部下传递来的消息,沈茶茶打车往任桓之住院的那家医院跑去。
特意选择了深夜造访的她,就是想尽可能避免同荀礼那拨人碰面。
而且沈茶茶也并不打算光明正大进去,待到夜深人静对方睡下后,再偷偷地推门而入,远远地望上一眼就好。
————所以说,这明明只是想抹消心中的负罪感而已。
很快察觉到这点的沈茶茶,肩膀因此耷拉得更低了。
但不论怎样,探病还是要继续进行的。
只是在踏进医院后没多久,沈茶茶的计划便立即被连番的意外给冲击得四分五裂。
别的不提,目睹在住院楼的前方、任桓之被一名女仆打扮的黑发女生三两下放倒的这一幕,便足够令沈茶茶瞠目结舌了。
然后惊愕的情绪还未完全退散时,另一名银灰发的女仆出现了。
————自己和那家伙昨日有过一面之缘,是自称“九龙将”的“天子”心腹。
接下来上演的就是女仆间因为口角不合而大打出手、以及假装昏迷的任桓之趁机滚动身子溜进草丛......这些戏码都被真正躲在暗处的沈茶茶收入眼底。
并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去琢磨“天子”为何要煞费苦心地对付一介伤患。
虽然冲击性的意外不断,但沈茶茶也是一介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班级首领,短暂的慌忙过后,她便立即得出了跟着任桓之追上去的念头。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自认为更完美的方案所取代。
据沈茶茶自己浅显的了解,那两位女仆都是今夜试图袭击任桓之的刺客,在其中一方已经在内斗中**掉的前提下,倘若自己将余下那名也解决了,是否比暗中担任逃亡的任桓之的护卫这个方法,来得更加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呢?
犹豫的时间只持续了不到五秒,当那名披着军装大衣的女仆追进医院大楼内后,暗自下定决心的沈茶茶悄无声息跟了一路,全程在寻找适合出手的时机。
然而,岂料沈茶茶却在抓住最合适的机会前,自己被对方抢先察觉到了。
不可思议,不合常理。
但事情仍旧发生了。
既然行踪已经暴露了,那也就没什么好说了,选择主动现身的沈茶茶,便开始了同银灰发的女仆————“飞星”潘兴的对峙。
对方的直觉很敏锐,不仅是行踪,只言片语地交流下来,居然连自己的动机都被摸透了。
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对手......但这份疑问只存在了半秒,沈茶茶摇摇自己头打消了这份顾虑。
反正木已成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就这样,深夜的又一场遭遇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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