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暗夜的舞步 其八

“可以请妳乖乖退场吗？这样而言对谁都好。”

在号称“天子”手下最强干部的“九龙将”面前，沈茶茶尽可能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怯场。

只是不晓得在对方眼里，是否将作出这番表现的她嗤笑着看作可笑的纸老虎了呢？

而闻言后，银灰发女仆就这样直勾勾盯着她看了几秒。

随后哼出一记冷笑：“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果然，对方根本就没有将沈茶茶放在眼里。

“虽然我只是被拉过来给人搭把手的，但是......身为优秀的女仆，可不是别人叫我干什么、便会乖乖会应承的性格。”

除非妳给钱。

歪了歪头，潘兴朝沈茶茶比出一记中指。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开战了吗......”

果然无法沟通吗？嘛，想来也是呢。

“九龙将”这种年级内的顶级强者，性格方面都是千奇百怪的古怪，这点简直太正常了。

沈茶茶苦笑了一声。

“妳有什么不满的吗？”闭上一边的眼睛，潘兴撅了噘嘴，“扮演所谓的英雄角色，不正是妳所期望的吗？”

但是，这个英雄究竟是否能当成呢？那就得问问妳的拳头是否够硬了。

潘兴露出一阵诡异的微笑后，将手里的餐刀耍出一个漂亮的刀花，接着将闪着寒光的刀尖对准了不远处的沈茶茶。

这副姿态摆明了就是在讲，能做到就尽管上来试试吧。

“为了守护在意的对象挺身而出面对强敌，还真是有种恋爱中的少女的感觉呢......真是无聊到令我一味地想打哈欠。我反正永远无法理解，这种不惜自我牺牲也要保护他人的做法。”

“别一味摆出一副我注定会败得很惨的语气，没打起来之前谁又能肯定结局呢......更何况，我的动机并没有那么高尚，只是......为了能让自己心安罢了。”

“是吗是吗？但很遗憾，这些我也是不屑去关心的。”

“唔......”

沈茶茶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过啊，命运还真是有够反复无常的东西呢，明明昨天姑且还算站在同一战线上，今晚却忽然变成敌人了呢......虽然我一点也不care就是啦。”

“哼，这种过于频繁的敌友之间转换的频率，不正是破军的风气么？果然一年级的新人还是太嫩了点啊。”

“嚯嚯，那么我该恭敬地称呼妳为学姐吗？”潘兴不怒反笑，“果然印证了一句老话，总有人喜欢拿出资历来作为傲视别人的手段......能取得多高的地位，只和实力有关呐。就连这点都不明白吗？学————姐————”

然而，就在沈茶茶思考该如何在言语的交锋上反制对方时，那名银灰发女仆的身影，倏地从视野中消失了。

“————！？”

在那瞬间，沈茶茶几乎是本能地让身子朝侧方一偏，以毫厘之差躲过了跃起到半空中的潘兴、从上方势如破竹捅下来的那柄餐刀。

刹那间，冷汗彻底流了下来。

和身为“九龙将”的强者的交手，就这样猝不及防开始了。

“......不错的反应能力。”

在身子定格在发起袭击瞬间的短暂半秒内，银灰发女仆冷笑一声赞叹道。

半秒后，她甩出了手中的餐刀。

“什————”

沈茶茶没料到对方的追击会来得如此迅猛。

潘兴的攻击连携快得吓人，纵使能侥幸躲过突然发起的第一击，也并不意味着沈茶茶便能继续躲过紧跟而来的追击。

更何况由于间隔的距离实在过近，在极限扭动脖子、偏开脑袋的情况下，飞来的餐刀还是自下而上，一口气划过了沈茶茶的脖颈与侧脸，分别在上面划出一道殷红的血线。

————伤口不浅。

潘兴的一刀割得很深，刺痛过后沈茶茶下意识捂住了血流不止的脖子。

但这时候，穷追不舍的银灰发女仆又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后方的潘兴朝着沈茶茶挥出一记左拳，在厌恶地咋舌一声过后，还算能跟上对方速度的沈茶茶扭过身体用右手手肘挡下了这一拳，并将之向外拨开。

但潘兴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刻不容缓地立即瞄准沈茶茶的心窝推出一掌。

“啧......啧！”

沈茶茶也丝毫没有减缓旋转的力道，继续扭转整个身体，用侧勾出去的左臂把手掌往旁边撞开。

两名少女就像咬合的齿轮般互相勾着手腕原地旋转，当沈茶茶的左肩同潘兴的右肩互相接触的瞬间，两人同时踩稳脚步，并打算把对方撞出去。

然而体力不支的潘兴和沈茶茶的力道可谓是势均力敌，双方也顿时停了下来。

“不错嘛4班的首领，不过可没有那么简单。”

当沈茶茶面前把潘兴的手拨开并试图向后跳转时，银灰发女仆的脚已经狠狠地灌进了对方的腹部————这一踢力道大得让沈茶茶吐出血来。

然后、再硬踩着沈茶茶的身体，把腹部当做支撑点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以极其扭曲的姿态、玩出一个超高难度的超过道的墙面上用力踩踏下去的动作。

“什么————！？”

再借助这份反作用力，让整个身子宛若炮弹般飞速的射向惊愕中的沈茶茶。

沈茶茶完全被这一招吓了一跳，只能勉交叉双手摆出防御的姿势，而潘兴则是毫不犹豫地撞向交叉的双臂。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碰撞的瞬间，沈茶茶发出了怒吼声。

她用力踩稳从裙摆露出的双腿，用被猛烈的力道压迫而与后方的墙面紧紧密贴的腰部当成支点，收缩腹部并把上半身往前一顶，同时也把交叉的双臂向前推挤并向外张开。

电光火石之间，半空中的潘兴被一鼓作气的沈茶茶整个向后压去。

约零点几秒过后，潘兴将自身作为炮弹发出的作战计划失败了，身形崩溃、平衡失去，整个人踉跄地向后倒去。

沈茶茶立刻叫着“好机会”并展开追击，她冲向摔倒在地的银灰发女仆，准备瞄准对方的腹部，以牙还牙地踹出一脚。

“啊哈......”

然而倒地的潘兴却在此时再度上演了一把高难度动作，借着双臂的发力，宛若以倒立姿势起身的她开始旋转着身子，穿着吊带袜的修长美腿在转动途中，瞄准沈茶茶的下颚踢起了脚跟。

看来这应该是意识到对方会进行追击，而提前采取的预判行动。

不过这招顶多只是碰碰运气，根本没有力道和准度而言。

然而视觉上的过于花里胡哨，使得沈茶茶再度因为惊愕而停顿了半秒。

————这恰恰就是胜负的分歧点。

当沈茶茶扭过头打算闪过这道攻击时，反应以及慢了半拍的她根本没有察觉到潘兴的脚跟在中途微微改变了轨道，下巴也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削中。

冲击力随即震撼着沈茶茶的三半规管，也让视野中的天与地瞬间倒转。

不过要是在这时候倒下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施以致命打击，于是沈茶茶用双手撑着地面，勉强把即将倒下的上半身撑住。

伤害并没有扩散到脚部，而且也没有出现脑震荡的现象。

虽然平衡感已经完全消失，但沈茶茶觉得自己还能站起来。

单膝跪地，沈茶茶拼了老命地起身。

站起来，我还能站起来......

在抬起头的途中，沈茶茶模糊的视野中，最后出现的是一双精致小巧的黑色小皮鞋。

————结果还是迎来了潘兴的踢击。

仿佛要将沈茶茶的头踢飞一般，潘兴的鞋尖也是直直地被吸向她的脑袋。

沈茶茶咋舌一声，迅速判断情况对自己极端不利。

要是吃下那招的话，估计就在字面意义上迎来败北了吧。

所以......怎么可能会让妳得逞啊！

然后，就当潘兴认为对方已经万念俱灰的时候，沈茶茶的双腿仍维持着跪倒在地的姿势，却只有手腕如同别种生物般，以恐怖的速度完完全全地挡住了自己的头部。

潘兴的踢击也在这个时候击中手腕，不过冲击力还是让沈茶茶被踢了出去。

“呜————！”

沈茶茶滚倒在地，手臂上是火辣辣的疼痛。

然而此刻，潘兴却少见的放弃了追击的念头，站在原地的她伸手上下来回抚平着胸口。

估计是在让气息平复下来，并稍许恢复一些体力吧。

————方才的一连串高难度动作，还是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的。

那对异色瞳盯着狼狈从地上起身的沈茶茶，潘兴歪了歪头说：“蛮行的嘛，女英雄。”

而气喘吁吁了好一会儿后，半跪在地上的沈茶茶感受着仍旧被震得发麻的手腕，也蛮不服气地擦了擦鼻尖。

“区区‘九龙将’......也不过如此。”

此言一出，银灰发女仆脸上的表情稍微阴沉了几分。

“一全程被压着打、差点成为手下败将的妳......还真敢说嘛。”

明明是因为滑稽而被逗笑出来，可潘兴的眼神里却完全没有笑意的。

“当然敢说了，因为就结果而言，我确实跟上了妳的速度。”

略显粗鲁地擦去嘴角旁的血渍，沈茶茶的目光是桀骜的。

“说起来，差点被妳‘九龙将’的名号吓到了。仔细想想，妳也不过只是个拍在末位的吊车尾，有什么好怕————”

“————因为我是最末尾的第九席，所以妳就能赢我啦？”

突然打断沈茶茶发言的，是潘兴的发自内心感到滑稽的嗤笑声。

“妳刚刚......是不是想这么讲？恕我直言，妳这个理论有些好笑过头了啊。”

“......唔。”

被那双略微充血的目光盯住，沈茶茶情不自禁噤声了。

“两点————”

然后，在这份沉默期间，潘兴竖起了自己的两根手指，并强调道：“妳有两点，是搞错了的。”

“其中第一点，按席位来排，纸面上看我的实力确实在‘九龙将’中属于最弱......但是呢，看着我俩还挺有缘的份上，让我来悄悄告诉妳一个秘密吧。我......并不是第九席。”

“什————”

错愕的沈茶茶发出了失声的惊叹，眼眸霎时间瞪大。

“不对，这种说法好像不够严谨，但总之妳就先这么理解着吧......我虽然被排在了第九席，但我真正的实力远不仅如此。”

换言之，即是隐藏了实力。

银灰发女仆开始扳着手指不紧不慢计算起来。

“八席的位置，是我主动让给霞飞的。七这个数字我不喜欢所以干脆就直接pass。黎昕姑且算是老熟人了，也不好抢她的席位。第五席那家伙的速度我确实不及......妳瞧，一通计算下来，我的真实战力介于‘九龙将’五席与六席之间呢。”

最后一脸得意地朝沈茶茶摆出一个“五”的手势。

然而这只换来了对方的一阵无语。

“妳这算是什么换算啊，无论怎么听都只会觉得是一通自我催眠的安慰啊......毫无说服力啊，也只能自欺欺人骗骗自己了呐。”

“啪叽”一声，空气中传来某根理智的弦断掉的声音。

“......妳这混蛋，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啊。”

银灰发女仆皮笑肉不笑地扯扯自己的白手套。

“亏我这么认真跟妳分析，算了算了，我和一个只有班级首领级别的弱鸡较劲什么呢？”

“妳说谁是弱鸡呢？”

“就在说妳啊，妳有什么不满的吗？”

掏了掏耳朵，潘兴毫不在意地嘟嘟嘴。

“呵，既然我是菜鸡，那和菜鸡打成五五开的妳岂不是......”

然而，意外总是发生在最无防备的时候。

本以为对方会像这样暂时互相骂嚷下去时，潘兴猝不及防间从沈茶茶眼前消失了。

“什————！？”

“————打成妳 妈 的五五开啊。”

银灰发女仆的身影在零点几秒过后，出现在了沈茶茶的侧方。

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根本来不及回过神，甚至完全无法捕捉对方的身形。

以迅雷之势瞬间拉近距离的银灰发女仆，故技重施地瞄准沈茶茶的脑袋踢去。

只是这一回，沈茶茶是真的没办法做出应对了。

“看来能追上这么点速度，就很让妳欢呼雀跃嘛————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点了。”

待到耳畔边传来潘兴的声音时，那已经是在对方的攻击命中自己之后了。

而这一下，是结结实实地命中了太阳穴的位置。

正面吃下这一招的沈茶茶，就真正的意义而言，遭受到足以致命的伤害。

视野颠倒得愈发厉害，鼻血流淌出而浑然不自知......白眼渐渐向上翻去的黑发少女维持着半跪在地、身子向后仰去的姿势，就这样在原地昏厥了过去。

————秒杀。

胜负分出得太过突兀。

这是比潘兴对决鞠芹时，更为干净利落地一击制胜的收尾。

至此，这场遭遇战以银灰发女仆无情的收割作为落幕。

“哼......”

冷漠的瞥了一眼沈茶茶凄惨落败的景象，伸手将飞扬的裙摆重新按下的潘兴并没有预想中的喜悦。对她而言，徒有又在不知所谓的玩意上浪费了体力的烦躁。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比刚才那个半桶水都要来得无趣很多呢？”

————虐菜根本没有半点意思。

对于手下败将没再有一丝一毫兴趣的潘兴，在整了整女仆装后潇洒地扬长而去。

只是在途中突然想起什么之后掏出了手机，赫然有数条来自黎昕的未接来电。

银灰发女仆暗骂一声糟糕，自己在同鞠芹交战中途便将要和黎昕她们汇合这点抛之脑后了。

潘兴自我安慰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谁教连番到来的意外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但是也没有关系，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幸运的自己已经发现了目标的踪迹。

想着现在回拨过去为时未晚、顺便提醒黎昕叫对方过来这边的潘兴，却不料在十数秒的响铃声过后，得到了对面机械性传来的一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

————意思是互相联系不上了呗。

反复尝试了好几遍之后，潘兴索性也放弃了继续联络的想法。

虽然不是没有考虑过对面此刻正陷入意外危机这点，但......反正目标只是干掉那个病号，具体怎么做都无所谓————潘兴是这么想的。

放弃了和同伴会合的银灰发女仆，便这样微微牵起裙角，重新消失在了楼层的阴影地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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