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被突然叫住的惠惠及时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回头。
然后她下一刻对上的,是夏莎那稍显认真的目光。
“今晚这间医院所发生的事情,远远比我预想得要复杂,是吧?既有‘天子’派出的人,又有立场不明的家伙......妳究竟在策划些什么?”
一下子被这么问及的惠惠起初呆滞了几秒,随即领悟过来的她,脸上的困惑渐渐又被原先那副暧昧无比的神情所取代。
“哎呀......夏莎学姐果然不能小觑呢?这种洞察能力,已经不是用敏锐能够形容的了。”
“别试图转移话题。虽然我确实不想过问,但是今晚的疑点确实多到我想不去在意都很困难......首先,那个妳叫我去暂时拖住的女仆,应该是来救那名男性转学生————任桓之的吧?”
有关这一点,是在之前那场战斗中,夏莎根据自己所察觉到的端倪所得出的结论。
紫头发的那名女生————自称“天子”麾下的“九龙将”,是前来实行刺杀的任务的。
这间医院会与破军的学生扯上关系的,只可能是那位刚住院没多久的任桓之。
应该是在之前沈茶茶事件中吸引了“天子”的目光,而被对方判断为必须提早根除的将来会碍事的存在......这一点确实符合那女人的作风。
因此不难得出,今晚事件的风波正中心,正是那家伙。
至于那位被联手阻拦的金发女仆,一直在强调自己很赶时间、要去救少主————她口中的少主,大概有八成的可能性,指得也就是任桓之。
听说对方家中背景不一般,想来会有些护卫也挺合理的。
然后目前名义上身为任桓之跟班角色的这个女孩,却来为委托自己暂时拖住来救这个任桓之的护卫、阻止对方被救下......这层关系的出现,就非常不合理了。
这个女孩......不应该是和任桓之是一伙的么?怎么干出这种像是要害他的行为?
然而,对于这个疑问,惠惠只是淡淡地一笑。
“啊,这个吗?解释起来也很简单啦......毕竟通风报信让学长的家里人来救他、把那位女仆姐姐引过来的,也正是惠惠我呢。”
“......呜?”
闻言后,还是今晚首次的,夏莎的脸上露骨地流露出了一丝惊愕的情绪。
“妳这是在做什么......还能有这种形式的自导自演吗?”
一瞬间,这位“万兽之王”甚至产生一种自己被狠狠地戏弄了的感觉。
而沐浴在渐渐弥漫起的淡淡杀意之中,披着白袍子的女孩面色很平静地继续开口解释:
“自导自演吗?这种说法确实很贴切呢......简单来说,在今晚的计划中,惠惠需要那位女仆姐姐的出现,但过早或是过晚登场都是不行的,因此就希望有一个人来帮助惠惠暂时拖住对方,不让其在规定的时间之前插手救援学长的行动。”
嘀咕着“大概就是这么回事”的惠惠,说完还来回晃动着指尖。
“......”夏莎下意识眯紧了眼。
“那位女仆姐姐的实力,亲手和她交战过的夏莎学姐想必有深刻的认知吧?身为锋利的刀刃,自然要使用在最关键的时刻......但其实在惠惠眼里,那头怪物的定位倒是更接近核弹些,真正的作用并非打出去,而是只要做到对敌人造成威慑就足矣。”
“妳说敌人......敌人指得是那些‘天子’的手下————自称‘九龙将’的那批人吗?”
对方就是今晚的刺客。
“————妳要对付她们吗?”
女孩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率先打了记响指。
“BINGGO,毕竟是人家‘天子’率先发难的,身为学长最依仗的贴心小军师,惠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谁教学长完全一副没有察觉到危机逼近的傻样呢?”
惠惠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同时咧嘴冷笑了一声。
“而且既然抱着伤人的想法,那就得提前做好被反将一军的觉悟,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妳,完全是一副提前得知了情报、再提早布置好一切的语气呢?”
宛若在猎物必经的地点,提前设下陷阱的老练的猎人。
不,或者说,是纵观全局的棋手......这种形容更为精准些?
女孩的每一手,都是建立在得知“九龙将”今晚会袭击任桓之的前提下,每一步的目的都无比明确。
夏莎看向女孩的目光中,便是蕴含着这样的复杂情感。
“嘛,惠惠的确是一开始就得知了这些......毕竟情报是最重要的东西,获得情报就能得到主动权,便能做到类似游戏中全局开视野的优势。尽管我很讨厌那个女人,但是她的这番见解却令我高度赞同。”
见到自己再度被识破,女孩也大方地承认,并耸耸肩说。
“再说了,为了搞到这份情报,惠惠的钱包可是大出血呢......真是的,虽然那女人只有在这时候最有用,但同时也最令人痛恨,要价时简直是在狮子开口呐。”
而且,也最没有节操。
“严格意义来讲,那人也算是‘天子’的盟友?但本质上还是个利益至上的商人,做生意从不看对面是谁......有句经典的话是怎么说来着?资本家甚至会贩卖用来吊死自己的绞绳?”
“......妳究竟在说谁?”
“哎呀,瞧我这投入的,一不小心多说了些......就麻烦学姐权当是惠惠的胡言乱语了哦?”
女孩故作讶异,且眨了眨眼。
夏莎沉默着凝视着惠惠。
“这样吗......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刚才那个女仆已经赶到战场的正中心,去解决那几位正在联手袭击任桓之的刺客......然后,她们的下场,就是妳所期望看到的。”
“正是如此,目前为止,一切都按照剧本在进行中。但稍微需要更正的是,惠惠的眼光可并不局限于仅仅让学长从来犯的刺客手中安然脱身这点上。”
言外之意即是,自己的布局远没有这般简单。
“既然人家‘天子’大人主动送上一块肥肉,岂能有不咬下一大口的道理呢?”
“......那是什么意思?妳还在图谋些别的什么?”
“这个嘛,是机密哦,是暂时不能向学姐透露的的东西。”
闭上一只眼睛,惠惠将食指竖起抵在了唇前。
“......”
夏莎再度沉默了。
“既然不方便透露就算了......但是,我能看得出来,妳至少在真心实意辅佐那个任桓之的......于是说,妳该不会真打着想帮助他登上破军顶点的念头吧?”
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玩弄些小把戏便能达成的东西,更何况你们完全就处于从零开始的极端恶劣的开局。
这句话从身为前任首领的夏莎嘴里说出来,倒也确实很有说服力就是了。
然而,面对她颇为严肃的追问,惠惠却露出了一贯开朗的笑颜。
“为什么不呢?惠惠确实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在做的,更何况......惠惠也并不觉得那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倒不如说,难度系数越高惠惠就越欢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足够充分地让惠惠施展身为人的价值。”
明明是在微笑着,可那双眼眸底下完全没带有笑意的。
“而且惠惠可不会看走眼,能给破军,能给整个七大校带来最根本的破坏的......正是那位学长啊。虽然目前还稍显稚嫩,但却是足够未来可期。”
“妳......”
夏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学姐一副很想追究的表情呢?明明说了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可学姐还是过深的来探究了呢......而且说实话,就算惠惠真的想搅乱整个破军,这和已经被赶下王座的学姐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妳现在难道不只是一介家境穷困的普通学生,而已么?”
就算知道了,妳又能做到些什么?
“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如何呢?比如说......妳真的有在考虑如何处理和‘黑死神’的恩怨么?有吗?”
“————?”
在她眼里,面前娇小的女孩完全失去了应有的轮廓,宛若只是单纯披着女生外皮的某个难以言喻的“什么”。
————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好了,堂堂前任首领就别露出这种在畏惧些什么的表情了,惠惠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生,今晚的这番对话,就权当是剧本之外的小剧场吧,和主线剧情毫无关联......倘若不想让自己陷入太深的困扰中的话,推荐最好这么去想哦?”
女孩收回了那种极度黏湿、令夏莎感到食道内仿佛有只手在滑动的反胃感的气息,最终稍稍俯下身子露出一记淡笑。
“将话题回到最初,惠惠好像一不留神和学姐畅聊了很久呢,这回必须赶紧动身了,否则就真的要错过正确的出手时机了......学姐也回去好好休息吧,建议及时再看个医生,惠惠可是很担心学姐的伤口会感染破伤风呢。”
惠惠挥挥手,态度表达得非常友善且关切。
可那在夏莎眼里,却无异于恶魔别有图谋的关怀。
下意识捂着作痛不止的腰身,夏莎确实也觉得临时起意叫住对方的行为,稍微占用了些时间。
“啊,说起来......”
然而,在临走之际,惠惠又想到什么似的,从拎着的另一只袋子里取出一盒包装精致的甜点,朝夏莎递了出去。
“这盒点心是惠惠之前就准备好,但一时忘记交给‘银狼’学姐的慰问品。如果不介意的话,夏莎学姐就收下吧。”
“......?”
微不可察地皱皱眉毛,夏莎一脸不解地伸手接过。
掂在手里,确实是分量不轻的一盒礼品。
“‘银狼’学姐恰好也住这,在回去之前,顺便去探望下‘银狼’学姐如何呢?就用这份点心充当慰问品。虽然深夜被叫醒最开始会很恼火,但看到来访的是夏莎学姐,想必‘银狼’学姐会很开心的。”
当然,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建议,至于是否采纳......就交由学姐本人来判断了呢。
“好了,暂时就此别过吧。今晚的合作非常愉快,提前道声晚安,夏莎学姐。”
最后丢下这句话的惠惠,便毫无留念地转过身,沿着昏暗的过道渐渐走远。
而扶着门框站在原地的夏莎,表情复杂地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没有再出声叫住她的念头产生了。
这时候,从走廊处敞开的窗户外吹来的夜风吹在夏莎的身上,冷意连同伤口处的疼痛不断袭击着她的身体。
但很不可思议的是,“万兽之王”本人,大脑此时却是意外得清晰。
低下头凝望着手上的礼品盒,夏莎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少女的叹息声,随之消散在四下无人的夜色中。
“稍微......去探望她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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