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资格说裴某?!就凭你失手打死的那家子人,被你奸死的那个姑娘?”
小都统站着比老驼子高出一个头来,他带尽了蔑视,厌恶的对老驼子说道:
“驼爷,你这是要被扒皮成畜生的东西。你再救济多少乞儿穷民都没有。拿家子鬼回来找你,挖了你的心,吞了你的魂。”
“嗯。那就送咱去死吧。”
“咱都说了,咱活的比咱爹娘都长了。”
“那家人的事咱不愿意多说,可你当着东厂人叫了咱的名字,无非就是东厂来找咱寻仇来。”
“至于老将军的恩,咱觉得咱已经给他办完了。四年里过了咱手里卖出去的绸缎茶叶,瓷器私盐,甚至是火铳火炮,哪一年咱做的事抵不上咱一条命?”
“百总爷,可是你呢?”
“那家人的事有人信有人不信,咱说咱被冤枉不也是没人信咱吗?”
“可那十多个百总爷,都是赵将军的百总。你像屠狗一样就把他们都给打发了。”
“百总爷,你就像是登上了天的鸡犬,可咱还是鸡犬。你去还你自以为是的恩吧。”
老驼子说罢,可他始终站不了笔直,就像没人相信他是冤枉的那样。
到现在,他家乡的乡亲们,还记得那件事的人没有一个不戳他的脊梁骨,不咒他的灾。
小都统没有那种气急时能让周身变冷的本事,倒是这两人谁也没有瞅着谁,老驼子坐够了,抻了抻腿便站起身来,他压着刀柄,右手虽然空荡着掌心,但是他的手指头却是在微微的颤抖着。小都统的那把刀根本就没有收鞘,一直是拎在手里,他不知何时会一刀朝着老驼子劈过去,让这个还晓得他老底的家伙没了脑袋,消了自己的烦心事。可是他不敢,他一想到那个被三小老爷**来的人他就不敢动手。也不知道老驼子这个狗贼何时勾搭上本来就不老实的三小老爷,哥舒老祖宗迟早一天要归西,小都统本想着直到他老人家归西了前两个小老爷他一边也不攀高枝一边也不得罪人,可如今这一刀下去,指不定会得罪了三小老爷。
小都统是个很惜命的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能活下来的老卫所兵都很惜命,老油子甚至会如何在战场装死,如何能在鸟雀鹰鹫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保下狗命。小都统没那个本事,他甚至在战场上只会逃跑不会装死。
而到了现在这一天,永乐之世,太平年代。小都统没想到都到这份上,居然还得学会怎么装死。
“你自己去跟老将军说去罢。”
他手中的刀没有入鞘,但是也确实没有挥砍出去。
“裴某今夜没有跟你谈过任何事,而是你自己说来要临阵拔脚的。裴某不劝你,裴某只要你听裴某说完。”
“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小都统要把自己摆的高高的,说是他说,做是他说罢了老驼子执意要做。
是裴某人说罢了,那个缺德贱贼不听劝告。
小都统话说罢了。他两人正背对着身子,老驼子慢悠悠的朝着回院儿的方向走去,小都统先是没动身,他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膈着自己的脊梁骨。
他一抻衣服,却有块拇指头大小的砖瓦渣掉在地上。
小都统一脚将那块砖瓦渣子踢得远远的,听着几声闷响,不知是踢到了哪家人的菜缸子里。
他右脚一跺,狠劲的朝桥边跑去,还剩下那个做贼的,他裴某人作为哥舒家总管家,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见到他做贼的人,便才是真做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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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肿了,拎不住铁锏,那道人便有些后悔为何不直接转身一锏甩了那人的脑袋,偏偏着脑袋不反应来应是要自己废了条胳膊的代价去扛住那本来就不算是力道沉重的刀。
吃了姿势与反应的亏,道人想起自己的师父当时就死活要用木棍子戳他的腚眼子,就是要他将棍子抡起来,要么先抡爆了来者的头,要么抡折了来者的手腕子。
想来应是自个的手艺没有当年那么精妙了,又或者是自己真的老了。道人想了想,三十多岁的年纪,确实比不上当年还在上清宫前气贯长虹的手艺。如今憋了一股气,却还上了自个的臂膀。
说来也奇怪,本是不能在星光下放了洗涤后的脏水,怕夜游神用这脏水饮马,坏了主人家的阴间福气。偏偏是这家茶馆虽然关着门,可还是留了盆不知脏净的水,正对着盆上挂了灯笼,引来好些虫子。
道人晃荡到这家茶馆门口,一脚揣在门上。
也就是须臾时,便有人来开门了,只见那人扒出一丝门缝来,问道:
“这位爷!小店夜里打烊,就算是连口糟茶水都卖光了,若是这位爷想求口水喝,前面半盏茶的路程就有家赌坊,到了那边还请爷自便!”
说话一气呵成,铿锵有力的,听来就是中气十足的好家伙。
“喏,给你。”道人将尹夕丢到地上,还先是松了松肩膀头,这才从怀里掏出个香囊来,上面缝了一串儿认不出什么鬼字儿的胡文,递到门缝口。
“求见一面你家都督,就说是贫道春生来送礼了。”
门里的人静了些许,这才让出来巴掌宽的缝儿,里面伸出来只腕子处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春生见了,也就只好是将香囊放到那人手上,还顺口说了句:
“若是有吃食和治创伤和肿胀的药备一些,有人挨了火铳一声响,现在还昏着。”
门里的那人终归是将头探了出来,发现在春生身旁还真是有个看不出死活的人躺在地上,他这才彻底的把门打开,露出他另一只拎着小臂长短的弩机,弩机上的肩头仿佛冒着油光,上面指不定是涂了粪油或者什么恶心人的东西,那人一招手,便又钻出两人来,将尹夕抬起,还贴心的探了探他的额头。
“烧了。”觉得掌心滚烫,那两人摸出尹夕被火铳打烂了的后腰。
“是皮肉上,没有伤到骨头。”
看门人一摆手,那两人便将尹夕抬到屋后去了。
罢了,看门人将门关上,还特意的插上门闩。
“见过楼主使者。”他尊敬的朝着春生说道。
“贫道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不求着门神如此恭敬。”春生赶紧还礼说道。看门人没有在意他的谦虚,而是直接说道:
“饭食会有下人为使者送来,小的先去知会都督,马上便回。”
说吧,便又有个同样打扮的看门人代替了这个看门人的位置,只见那个看门人闪身走入门后,春生这才嘟囔着:
“这什么时候秦琼长得和尉迟恭一模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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