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瞭望塔（七）

我看着这个坐在我身边的女孩，心里想着她有多可爱呀，有多美丽啊，像她这样的人应该活在棉花糖一样的幸福里。

现在她朝我这边转过头了，满脸都是不高兴的表情。

“所以，今天到这里来做什么呀？”

“不做什么，只是想来这里休息一会儿。”我说。

“休息？”段月疑惑的歪了歪脑袋，头发也朝一边垂落，她现在把毛巾披在肩上，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她说，“这里是游泳池，又不是保健室，到这里来休息什么呀？”

“不是保健室就不能休息吗？”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她看上去不服气的皱皱眉，想要组织出什么有力的话语来反驳我的结论，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她带着放弃的表情叹了口气，手撑着地面身体向后仰，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

“休息就休息吧。”她说。

我不自觉的笑了起来，那是自然而然的笑，在最初我甚至没有发觉，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学会这样的笑了？

和段月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能感受到这样的平静，这对我来说是否是一件特别的事情呢？

我看着临近我们脚边的池水，情不自禁想要脱下鞋子把脚伸进去，然后感受着水的阻力与浮力，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没错，我依然没能和段月成为朋友，从我们在体育馆前的谈话以后，好像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似的，但原来是没有改变的，尽管段月依然说她不需要朋友，只需要与真正特殊的人交往，而我注定终生也成为不了特殊的人——

但，哪怕就只停留于此，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只停留在这方游泳池的四周，我也心满意足了。

**

现在我则真正的待在保健室了，因为在田径社的活动过后，我不慎在跑道上摔倒，伤势虽然不算严重，腿上还是开了个不算小的口子。

奇怪的地方是，尽管不停有鲜血从其中涌出来，并且从我的视角来看甚至能看见伤口中翻出的像是血块一样的东西，我却丝毫不觉得疼痛，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我猜想这或许是肾上腺素的原因，但不管如何，这终归算是不大不小的奇迹：我总算是避免了在孙雯雯的面前大呼小叫的结局。

尽管我倒不是没有这样的经历，我早已经在孙雯雯面前丢尽了脸了，却到现在还在在意我的自尊。

我坐在保健室的床上，保健老师在为我擦药，她一如既往穿着白色大褂，大褂下则是被吊带袜包裹住的修长大腿，先不提她本身就是一位极为成熟而且漂亮的女性（顺带一提，这正是我的嗜好），事到如今又添加了人妻属性，谁能抵抗得住？

反正我是抵抗不住的。

我握着拳头眼睛看着窗外，用尽全力压抑自己的鼻血不至于流出来，如果流出来，就证明我和同座同学是一丘之貉，而我不愿意变成那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保健老师要一直穿着吊带袜啊？国文老师不会吃醋吗？

“已经好好的消过毒了，我先为你包扎，不过你最好去医院缝几针。”

保健老师边对我说一边把沾着血的棉签收起来，我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在一旁陪伴着我的孙雯雯脸色看起来有些惶急，这种脸色出现在她身上是不常见的。

“陆君的腿不会留下伤疤吧？”她问道。

“额……”保健老师这么沉吟了一会儿，“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太乐观的去估计……”

“没关系的，我可是个男孩子，就算多个伤疤也算不了什么。”我对孙雯雯说道，而且我也是真的这么觉得的，伤疤不正是男子汉的勋章吗？这也不是正证明着我是在朝某样事物努力前进着吗？尽管现在我还不能确切的说出我究竟是在追求着什么，但总有一天我会搞明白的。

“可是……”孙雯雯看着我，眼神中居然有些悲哀，我一点也不清楚她此刻看我的眼神的意义，也想不出更加好的办法来安慰她了——况且，这种情况一般不该由她来安慰我吗？

“抱抱？”

我张开手对孙雯雯说道。

我在做什么？

我是一点也想不到自己现在张开手臂的意义，但孙雯雯这样看了我一会儿，居然真的笑了起来，那像是突破了层层缭绕的乌云的庞大的阳光，她朝我这边小步的走过来，竟就真的投入了我的怀里。

或许，我此刻正处在什么美妙的梦境里。

上帝啊，就让我永远不要醒来吧。

我正拥抱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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