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呃……”
我茫然的睁开眼睛。
从喉咙涌出一阵恶心。全身上下疼痛不已,心脏每跳动一下,头部就跟着刺痛一下。
“发生了────什么?”
头部剧痛到让我想不起来。
是因为在走廊上睡了很久吗,身体冷到不停地打颤。
唯一能确定的是,制服胸口处的破裂,还有黏糊糊地喷撒在走廊上,自己的鲜血。
“…………呃。”
我抱着模糊不清的脑袋,站起身来。
自己倒下的地方,像杀人现场一样满地狼藉。
“……可恶,是真的……”
────我的胸口,被贯穿了。
“……哈啊……哈啊……咕……”
我忍住涌上喉头之物,进入离我最近的教室。
踉踉跄跄的打开柜子,拿出抹布跟水桶。
“……啊咧……我在做什么呀……”
脑袋还处在惊恐中。
明明遇到相常危险之物,突然就被杀掉的说,为什么这种时候,我还打算处理善后啊,笨蛋。
“……哈啊……哈啊……可恶,擦不掉……”
……我用抹布擦着地板。
手脚仍旧使不出力,但总算把四散的血迹擦完,捡起掉在地上的垃圾,放进口袋。
……或许,这正是所谓的凐灭证据。
因为脑袋还模糊不清,所以才会做出愚蠢的举动吧。
“……啊……哈啊……哈啊……哈啊……”
收好抹布和水桶,踩着像僵尸一样的步伐,离开学校。
……越走身体越热。
虽然外头寒冷,但只有自己的身体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屋子里没有半个人。
别说樱了,连藤姐都已经回去了。
“……啊……哈啊、哈啊、哈───啊。”
“咚”地一声,我坐到地板上。
我就这么顺势躺下去,心情总算冷静下来。
“……………………”
我大口深呼吸着。
胸口一鼓起来,心脏就痛的好像开了一条裂缝。
……不,是相反。
其实并非是心脏破裂。
而是因为被开过孔的心脏才刚愈合,一让它膨胀起来,就会使伤口裂开。
“……我真的差点被杀掉啊。”
这也不对。
不是差点被杀,是已经被杀。
我现在还能活着,是因为某人的帮助。
“……到底是谁呢,至少想去道谢一下。”
那个人既然待在现场,说不定就是和他们有关系的人。
不过,救起我的这件事还是没变。总有一天,一定要好好道谢。
“啊……咕……!”
在放松心情的同时,疼痛也跟着回来。
同时,涌上呕吐感。
“啊……哈、咕……!”
我撑起身体,强忍住恶心。
“唔……呼……”
我从制服破掉处,碰触到露出肌肤的胸口。
虽说得救了,但胸口还是被开过洞。
那种感觉。
被像菜刀一样的枪尖刺穿胸口的不舒服感,短时间内无法忘怀。
“……可恶。这段时间,又会出现在梦中。”
一闭上眼,就感到胸口又被长枪刺穿。
我挥开那种错觉,总之,先冷静下来,平定心神。
“……好。冷静下来了。”
每天晚上锻炼的成果。
只要深呼吸几次,就能清空思考,身体的热度和呕吐感也跟着降低。
“然后,那件事。”
红色的男子与青色的男子。
虽然看起来是人类,但我想那并不是人。
应该是幽灵那类吧。
但是,我还没听说过幽灵能够拥有实体、直接影响到活着的人类。
而且,他还会说话。既然拥有自己的意志,就更难认定那是幽灵。
……而且,虽然听说拥有肉体的灵只有精灵那类,但精灵应该不会是人形的吧……?
“……不。问题不在这里。”
应该还有其它的、更根本的问题。
……互相杀戮的两人。
……闯入附近屋子里的强盗杀人。
……持续发生不祥事件的冬木镇。
“………………”
想了这么多,我能了解的只有,这是自己无法处理之事。
“……这种时候,如果老爹还活着的话……”
因为胸口的创伤太过栩栩如生吗,我口中吐出不应该有的丧气话。
“───笨蛋,不是决定过,就算无法明白,也要做到自己能做的事吗。”
丧气话事后再说。
首先是,没错───得选择要不要与这事扯上关系───
“────!?”
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铃铛鸣叫起来。
此处虽然没用,但也是魔术师的家。
至少装设有宅邸被陌生人闯入的话,就会响起警铃的结界。
“这种时候,居然有小偷────”
我小声说着,然后为自己的愚蠢咋舌。
怎么可能是小偷。
在这发生过异常事情的时间点上,怎么可能会是小偷。
确实有侵略者进入。
那并非夺取物品的小偷,而是夺取生命的暗杀者。
因为,那男人不是说过了吗。
“看到了就只有死”、这样。
“─────”
屋里静悄悄的。
在悄然无声的黑暗中,的确───在校庭内感受到的那股杀气,正一步步地接近中。
“────呜。”
咕嘟,喉咙发出声响。
背上的恶寒如针在扎。
那并非幻觉,只要一走出房间,就会立刻被刺穿。
“呜────”
我拼命地忍住快要泄漏出来的惨叫声。
在我发出惨叫的瞬间,暗杀者就会欢天喜地的冲进来杀我吧。
……这样一来,之前的事又会再度重覆。
什么准备都没有的我,又会被那把长枪贯穿。
“────啊────哈啊、啊────”
在我这么想的同时,呼吸就不像话地开始紊乱。
令人生气。
感到恐怖的自己,和简单就放弃得救的自己,实在太不样像了。
“呜────咯”
我咬紧牙关,抓着曾被贯穿的胸口,克制着没用的自己。
也差不多,该习惯了。
这是第二次。
这是第二次即将被杀。
即使如此,明明说过不能再露出刚刚那种狼狈样,卫宫士郎不是魔术师吗?!
那么,这种时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这八年来到底学了些什么───!
“……很好。不是打算要干吗。”
停止烦恼困难的事。
现在,先打跑过来的家伙为上。
“……首先,武器得想点办法。”
虽说是魔术师,但我做得到的,也只有把能当武器之物”强化”而已。
战斗的话,要有武器。
虽然仓库里能当武器的物品多如山高,但从这里到仓库太远了。
……虽然很困难,但武器一定得在这里准备好。
最好是有细长的棒状物。对方擅长的是长枪。短刀或菜刀是无法相比。
虽说有木刀的话最好,这里但当然是没有。
要说这客厅内,能当武器的东西────
“呜哇……只有藤姐留下的海报……”
我的肩膀不禁一垮。
但是,在这完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反而镇定下来。
既然都走到最坏情况,就不会再坏下去了。
那么───接着,只要竭尽全力向前即可。
“────Trace on(同调,开始)!”
和切换自己的暗示同时,我在长约六十公分的海报上注入魔力。
因为要做成能对付那把长枪的武器,所以必须让魔力注入整张海报,使其固定的话,才能做为武器使用。
“────构成材质,解明。”
集中意识。
像是隔着皮肤,让自己的血渗入海报一样,我让魔力的触觉渗透进去。
“────构成材质,补强。”
咚、有种碰到底的感觉。
魔力传达到整张海报,在溢出来之前……
“────全工程,结束。”
我切断海报与自己的接触,身体因为成功的感觉而震了一下。
海报现在已经硬的像铁一样。
而且还轻的和原来一样,以临时做出的剑来说,是无可挑剔的结果。
“顺利的,完成了───”
不知道有几年没有成功过强化魔术了呢。
从切嗣死后一次都没有成形的魔术,在这种状况下居然进行顺利,真是讽刺。
“不过,这样一来────”
或许能派上用场。
使剑的话,我也有点心得。
我两手紧握海报,站立在客厅正中央。
反正,不管留在那边,都会被杀,就算跑出宅邸,我也不认为逃得掉。
那么,接下来,只要一直线朝仓库跑去,再做更强的武器────
“──────呼。”
要来就来吧,我不会像刚才那样了,当我摆出架势来的瞬间。
“───────!”
背上寒毛直立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了。
从天花板出现的他,朝着我一直线落下。
“什………咦────?”
从头上滑落下来的银光。
只能想说穿越屋顶而来的那家伙,打算将我从头顶刺穿而下───
“这────家伙……!!”
我全心全意地往前一跌,藉以闪避。
咚、发出轻微的着地声,我不雅地在地上滚着。
不过我立刻就停住,握着临时的剑站起来。
“────”
那家伙一副无聊至极的样子,缓缓地朝我转过来。
“……我真是白费工夫。想说让你看到的话,会感到痛苦。为此我还特地费神呢。”
那家伙泄气的拿着长枪。
“────”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现在的他没有在校园中的霸气。
既然这样,就真的───能够制得先机……!
“……真是的,竟然沦落到一天内杀同一个人两次,人世间什么时间变得如此血腥啊。”
男人表现出的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恶声恶气的说着。
“────”
我一点一点地向后退。
离窗户还有三公尺左右。
如果跑到那边,到了庭院后就离仓库不到二十公尺。
那么,就算现在立刻────
“再见了。这次可不要迷路喔,小鬼。”
微微地。
像在叹息一样,男人说着。
“啊────!?”
右手传来剧痛。
“……?”
那是瞬间之事。
男人的长枪自然地、无声无息地刺了出来。
……本来,我应该就此迎接第二次的死亡吧。
挡下长枪的,是架在身前临时做出来的剑。
那家伙认为这只是普通的纸张吧。
无视海报而刺出的长枪,被纸剑弹开,擦过我的右手。
“……喔。很奇怪的技巧呢,喂-”
男人脸上的表情消失。
直到刚才为止的漫不经心,褪的不留痕迹,他以野兽般的眼光,观察着我的动作。
“啊────”
我错了。我竟然会有可以对付他的傲慢想法。
───现在我眼前的,是不可以用常识度测的恶鬼。
我彻底了解到,与那家伙对峙还有些微放松的自己之愚蠢。
……没错。
真要拼命的话,就应该在奇迹地躲开头上一击后,头也不回的往窗户跑去才对……!
“我还以为你只是普通的小鬼,原来如此……虽然微弱,但能感到魔力,心脏被贯穿还能活着,就是这么回事吗?”
长枪的尖端指着我。
“────────”
挡不住。
他那闪电般的一击,我挡不住。
如果这个男人擅长的是剑,不管多么迅速,我至少能够摆好架势。
但是,那是长枪。
剑的轨迹是线,长枪的轨迹是点。
连最初的行动都看不穿的一击,要怎么防御啊。
“很好───我稍微能享受一下了吧。”
男人压低身体。
刹那间────
不是从正面,长枪从侧面挥来。
我只靠反射神经,挡住朝脸颊挥来的长枪。
“咕────!?”
“好孩子,看好,下一击要来啰……!”
呼、吹着的旋风。
他是怎么办到的,在狭窄的室内,长枪连墙壁都没擦到,画出优美的弧线。
“呃……!!!!!”
这次是从反方向,划出大曲线朝我身体挥来……!
“啊────!!!??”
用来防御的临时剑弯曲了。
怪物───这家伙拿的是铁锤吗!
可恶,这种发麻的感觉,双手的骨头该不会被压扁了吧───!
“咯、你────!”
“哼?”
我反射性地挥出剑。
他是轻视我吧,我挥剑砍向还未收回去的枪柄───!
“咕……!”
打向长枪的双手发麻。
临时剑弯得更厉害,男人的枪只稍微偏离轨道。
“……不能用了啊。明明给你机会,却白费掉了。算了,期待魔术师能跟我互砍,也是没用吧───”
男人刚刚的行动只是在玩。
能挡住两击就给我奖赏,让我攻入,男人游刃有余。
……而那唯一的绝对机会,被我当场浪费掉了。
因此───这男的,不认为我有与他互斩的价值。
“───我失望了,你还是立刻去死吧,小鬼。”
男人重新举起长枪。
“随便你────”
在他那多余的动作中。
“说吧、白痴────!”
我头不回,背部往窗户跳开……!
“哈啊、哈啊、哈────”
我用背部撞破窗户,滚到了庭院。
就这样滚了几圈后,站了起来────
“哈、啊────!”
没有任何凭据、
我扭过身体,朝背后击出───!
“唔────!”
我弹开刺来的长枪,男人稍微犹豫了一下。
───跟我想的一样。
如果我从窗户跳出,那家伙一定会追击过来。
而且,如果在我站起来之前,他就追上来的话,我就一定会被杀。
所以───正因为我相信必杀的一击会来,我才用尽全力挥剑。
只要晚了一点就会立刻死掉,太快的话,也会因为空挥的空隙而被杀的鲁莽策略,但从我跟那家伙的实力差来看,我是不可能挥的太快。
所以我要做的,只有用上全身力气尽快站起来,朝背后击出而已。
结果完全命中,一击就漂亮地把男人的长枪打回去……!
“哈、呃……!”
我立刻重整姿势。
接着,只要趁男人害怕的空隙,想办法跑到仓库就───!
“────飞吧。”
“咦……?”
长枪应该被弹开的男人,不拾起长枪,反倒空手朝我攻来、
转了一圈背对着我,踢出回旋踢。
“────────”
景色在流动着。
被踢飞的胸口麻痹,无法呼吸。
不,我更应该吃惊的,是自己飞在空中一事。
只是一记回旋踢,居然把我的身体像球一样踢飞,我作梦都没想过────
“咕────!”
我从背部落地。
撞上墙壁,受到几乎让背部骨折的冲击,我滑落到地面上。
“咳────、啊…………!”
无法呼吸。
视线模糊。
墙壁───我撑在目的地的仓库墙壁上,总算让身体站起来。
“哈────哈啊、哈……”
我以模糊的视线找着男人。
……我真的、被踢飞约有二十公尺吧。
男人重新拿起长枪,一直线朝我冲来。
“咯────!”
会被杀。
绝对会被杀。
男人马上就会攻来吧。
在那之前────如果不想死的话,我就一定要、站起来、迎击────
“────”
刺出来的长枪尖端。
我连回头转向那男人都办不到,以快要崩溃的身体面对枪尖。
“啐、是男人的话就给我站起来……!”
真的是运气。
无法支撑身体而弯下膝盖,是我幸运。
长枪从我的头上,用力撞上仓库的门,把厚重的门弹开。
“啊────”
所以,这是最后的机会。
只要进到仓库,就有什么───能当武器的东西、吧。
“咯────!”
我手脚并用地爬进仓库。
这时────
“喂、这就结束啦───!”
无法避开的必杀长枪攻来。
“你────这────!”
挡住了。
我把原本是棒状的海报摊开,做成只能用一次的盾。
“唔……!?”
铿、地一下冲击。
张开的海报,硬度无法维持原样吗。
虽然是挡住了长枪,但海报被贯穿,同时恢复成原来的纸张。
“啊、咯……!”
我被刺过来的长枪冲击震飞,弹飞到墙壁上。
“啊────、呜────”
我跌坐在地板上,奋力叫起将要停止的心脏。
然后,当我抓住能当武器的东西,抬起头来时。
“结束了,刚刚的可让我吓一跳呢,小鬼。”
眼前的是,伸出长枪的男人身姿。
“───────────”
已经,没有后路了。
男人的长枪不偏不倚地对准心脏。
这我知道。
就在几小时前尝过的痛楚、毫不留情地被推向死亡的味道。
“……可是,我不懂啊,明明挺有机智,魔术却完全不行,虽然有才能,是太年轻了吗?”
……我听不清男人的声音。
我的意识,完全集中在眼前的凶器上。
当然啰。
因为,只要长枪一刺出,自己就会死。
所以其它事情都是多余的。事已至此,现在还有什么可想。
“虽然我想,莫非你是第七人……哎,就算如此,也要结束了。”
男人手臂一晃。
至今为止,一次都未曾看清的动作,现在看起来像慢动作一般。
奔驰的闪光。
像是被我的心脏吸入的枪尖。
一秒之后,就会喷出血吧。
我知道的。
钢铁刺入身体的感触、
喉咙涌上血液的味道、
还有世界渐渐消失的感觉、
就在不久之前才刚尝过。
……还要再来一次?真的?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我非得遇到这种事不可。
……开玩笑
我不能认同。怎么可以在这里无意义地死掉。
我曾经得救。那么,既然曾经得救,就不能简单地死去。
我一定得完成活着的义务,死了的话,就无法完成义务了。
即使如此,枪尖还是往胸口刺入。
枪尖刺入皮肤,将这样切断肋骨刺穿心脏吧。
“────”
我生气了。
简直是开玩笑,居然这么简单就杀掉人。
简直是开玩笑,我居然这么简单就死去。
简直是开玩笑,一天之内被杀两次,居然有这么愚蠢的事。
啊啊、真是的,真的是什么都在开玩笑,那我才不要老实害怕起来、
“别开玩笑、我怎么能────”
在这种地方,无意义地、
被你这样的家伙、
给杀掉啊────!!!!!
“咦─────?”
那,真的是。
“什么………!?”
如魔法一般地,出现了
在令人目眩的光芒中,出现在我背后。
思考停止。
我只能判断出,出现的是少女的身影。
“锵”的一声。
一出现就弹开打算贯穿我胸口的长枪,毫不迟疑的朝那男人迈进。
“───当真、是第七名Servant……!?”
架起被弹开的长枪的男人,与手中挥动“什么”的少女。
火花再次爆开。
钢剑一闪。
受到才刚出现的少女一击,持枪的男人退了几步。
“咯────!”
他了解自己的不利吗,男人以野兽般的灵敏飞奔出仓库───
以身躯威吓退避男人,然后,慢慢地转过头来。
今天是风很强的日子。
云朵流动,月亮只稍微露了一下。
射入仓库的银色月光,照耀着骑士装束的金发少女。
“────”
我发不出声音。
并不是因为事出突然而混乱。
只是,眼前的少女太过美丽,让我失去了言语。
“────────”
少女用翡翠般的瞳孔,冷淡地凝视着我之后。
“───我问你,你是我的Master吗?”
她用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凛然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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