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之影番外篇·人之心与眼泪（十六）

维克托握紧手枪，将黝黑的枪口对准陈晓琪，说道：“小姑娘，再见了。”

……

陈晓琪明白，不会有人来救她，亦不会有所谓的奇迹发生，这种情况她曾经见到过不止一次，只不过……曾经这种情况都是出现在敌人身上，然而这一次，这种绝境却是出现在她自己身上。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么？”陈晓琪绝望地想到，她看着眼前那把对准自己的手枪，惨然一笑……曾几何时，对她来说，这种手枪简直就像是呲水枪一样根本毫无威力可言，然而，时至今日，她居然会被这种可笑的武器所杀死。

就在陈晓琪准备闭眼，迎接死亡的那一刻，她突然注意到远处躺在地上的那只变异体正用一种异样的视线看着她。

……

卡琳娜变成了怪物。

陈晓琪不知道她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即将迎来死亡的她开始自暴自弃，不去想那些多余的事。

是啊，她已经是一个要死的人了，去考虑那些让她心烦意乱的事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她知道那只变异体就是卡琳娜，虽然维克托可能在骗她，可能是想用谎话来击垮她的心理防线。但陈晓琪在与那只变异体对视的那一刻，她就明白，那就是卡琳娜。

……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一个人的眼神中可以读出许多她想要表达的话语。

陈晓琪曾经不信，但是在遇见卡琳娜的那个夜晚，躺在冰冷手术台上的她与卡琳娜对视的那一刻，她相信了这句话。

造物主真的很神奇，它给予了人类语言，给予了人类智慧，给予了人类思考，却唯独没有给予人类最重要的事物。

那就是情感。

也许，就连人类的造物主都无法理解，人类究竟是如何获得情感的。

陈晓琪以为自己是机械，是奥古斯格勒的工具，卡琳娜却告诉她，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

要理解这句话很简单，但真正变成话中人，却很难，即便如此，卡琳娜依然帮陈晓琪做到了。

……

陈晓琪曾经一度相信，卡琳娜就是这个世界给予她的天使，是恩赐。

是的，她教会了自己身为女孩应有的温柔，身为人类应有的情感，身为人类应有的欣喜。

同样，她也教会了自己身为人类应有的痛苦与悲伤。

……

人类的情感，真的能创造奇迹么？

陈晓琪曾经觉得这很不现实，然而，当那只名为卡琳娜的变异体用与卡琳娜相同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她就明白，原来奇迹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即使思维被禁锢，即使大脑的自我感知已经完全被病毒所侵蚀，人类仍旧可以通过情感，通过自我意识来突破那层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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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伴随着一声将整个空间都震得颤抖的嘶吼，变异的卡琳娜突然暴起，它一个甩尾就将周围试图将她控制住的猎人全部扫开，下一秒，仿佛没有攻击死角的大量触手就径直朝着维克托和Z袭来。

Z和维克托看到这一幕，脸上一同表现出了些许的错愕与惊讶，在他们看来，那只变异体本应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才对。

Z对于这些触手并不感到畏惧，但是维克托毕竟是普通人，因此，慌乱之中，Z只能抽出钛金剑，将试图朝着维克托袭来的触手尽数斩断，也是趁此机会，“卡琳娜”纵身一跃，庞大的身躯直接落在了二层平台上，用它那庞大的身躯以及触手形成了一个冠状盾牌，随后，它直接用触手将陈晓琪卷起，包裹在身体内，然后迅速地朝着地下基地的出口跑去。

Z咂了下舌头，低声咒骂道：“煮熟的鸭子还能让你跑了不成！？猎人们，攻击！”

随着Z一声令下，基地内的所有猎人们纷纷掏出重型武器对准卡琳娜，大量的反坦克飞弹以及榴弹炮犹如雨点般落在冠状盾牌上，没过几秒钟，本就难以维持自身形态的卡琳娜脚下一个踉跄，随即盾牌便被大量的飞弹轰成血雾。

而在血雾中，Z的身影犹如一道黑色闪电般袭来，几乎是没有任何停留，沉重的巨剑直接斩断了卡琳娜的半张脸，受到重创的卡琳娜愤怒地嘶吼了一声，随即大量的触手直接从体**出，朝着Z袭来。

然而，面对强弩之末的卡琳娜，Z根本没有心思陪它缠斗，随着Z在通讯频道里大吼了一声，猎人们纷纷拿出先前准备好的注射器，安装在他们随身携带的轻型连弩上。

大量的EILD病毒抑制剂直接被射在卡琳娜的全身各处，似乎是预感到了有威胁，EILD病毒本能地夺回了卡琳娜意识的控制权，它迫切的想要汲取新的生物质来补充自己的身体，只有这样，它才能扛过这轮抑制剂的攻击，然而正当它准备将怀里的陈晓琪一口吞下的时候，卡琳娜的意志再度出现，这股意志虽然已经微弱到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然而，病毒抑制剂也在这时发作起来，被抑制剂注射过的病毒原体短暂地进入了休眠状态，也是这个时候，卡琳娜再度抢回了身体控制权。

她的动作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仿佛每迈出一步，她都必须拼尽全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病毒抑制剂会逐渐让她体内的EILD病毒陷入休眠状态，如果这是在别处，也许卡琳娜会感到欣喜若狂，因为她终于不用继续维持这个如同怪物般的身体了，至少，她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但是现在，她需要这幅丑陋的身体，她需要这个满身罪恶与污秽，由数百人血肉堆积制造出来的肉体来帮她和陈晓琪离开这里。

EILD病毒虽然没有完全侵占她的意识，但终究与她的意识有了一定程度的融合，一直被攻击的她这一刻终于发狂，她发出了一声震骇人心的嘶吼，随后用尽身体全部的力量直接朝着眼前的墙壁撞去，伴随着一声巨响以及整个地下基地的颤抖，眼前接近500毫米厚的钢铁墙壁竟然被它生生撞出一个窟窿，随即，卡琳娜便越过这个大窟窿，继续朝着前方跑去。

看到这一幕，Z的眼皮跳了一下，如果这只变异体在接下来的两个路口也使用相同的方式破墙而出的话，也许还真会被它跑掉。

这个时候，Z也急了眼，他一边呼叫着亚伯与奥尔加迅速支援，同时自己则是打开近距离喷气背包，直接在地下基地里浮空，迅速朝着变异体袭来。

几秒钟过后，庞大的卡琳娜变异体便再度出现在Z的视线范围内，Z看到这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了上去，手中的巨剑直接朝着卡琳娜的脊背砍去。

噗嗤————————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脆地骨裂声，卡琳娜的整个后背便被Z硬生生斩断，大量的鲜血直接将Z的恶魔装甲染成了鲜红色，本就失去骨甲保护的卡琳娜这个时候根本分不出多余的病毒与生物质来制作保护自己身体的骨甲。

她本就是强弩之末的状态，与陈晓琪一战消耗了她体内80%以上的生物质，现如今体内EILD病毒也开始逐渐进入休眠状态，没有活跃性病毒，她就不可能维持这么庞大的身躯。

面对身后那个随时都能置她于死地的男人，她明白，现在回头就是死。然而，恰在这时，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病毒不仅仅是强化了她的肢体，同时也让她的大脑得到了进一步的进化，第六感异于常人的她十分相信这个感觉不会错，然而，没有任何躲避空间的她只能硬着那股危机继续向前。

轰——————————————

一道醒目的白色火光直接从远方亮起，下一秒，卡琳娜的胸口便突然多出了一个直径约有三米左右的血洞，心脏直接被击碎的她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EILD病毒强大的生命力当然不会因为简单的生命被击碎就停止运作机能，然而，接连受到重创却得不到生物质来修复身体，即便是强如变异母体的卡琳娜也有一种回天乏术的感觉。

在她前方的两百米处，也就是地下基地的出口，芬里尔此时正举着一把直径约有三米长左右的重型狙击枪。

那是奥尔加专门为他设计，用来对付重型载具的反载具狙击枪，虽然装弹的时间过长，但这把狙击枪所射出的穿甲弹足以击穿最厚重的战舰装甲。

他本以为，将心脏击碎以后，那只变异体会停止运动，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卡琳娜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大量的血肉纷纷掉落在地上，她已经彻底抛弃了那些陷入休眠状态的躯壳，身体重量逐渐减轻的同时，她也会变得越来越虚弱。

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丝毫犹豫，原本十几米长的身躯已经只剩下不足五米有余，即便如此，速度加快的她还是冲出了地下基地，尽管Z和芬里尔不断地对着卡琳娜射击，尽管在他们看来，这只变异体早就应该死了才对。

但她终究是做到了，满身鲜血，如同怪物似的她带着心爱的人离开了那个基地。

冲出仓库的防守区以后，卡琳娜那庞大的身躯站在街道正中央，样貌丑陋的她正用着十几只眼睛盯着眼前的街道，随即爆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嘶吼，随着这声嘶吼响起，周围的行人以及车辆早已被卡琳娜的模样吓破了胆，他们纷纷掉头逃走，大量的车祸事故也在此时发生。

借着混乱，卡琳娜强忍着到处捕食人类的冲动，带着怀里的陈晓琪朝着远处的冰川跑去。

……

EILD病毒那强悍的生命力确实足以让所有人动容。

即使心脏被击碎，即使后背有着一道宽约二十多厘米的伤口，即使她后背的伤口以及脊骨已经被风雪冻成了冰碴子，她依然没有放弃。

一路走来，她身上的伤口早已被风雪所冻结，这会遮掩她的气味与行踪，同时也会让她的身体进一步虚弱。

终于……也许是上天终于恩赐了她，她发现了一个冰窖。

就在她冲进这个冰窟的一瞬间，体内的抑制剂也终于将她全身各处的EILD病毒完全压制了下去，随着病毒失去活性，随着生物质不断流失，卡琳娜身上那些多余的肉块也如同雨点般脱落。

她将怀里的陈晓琪放在一块稍显平整的冰石上，也是在这一瞬间，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对她来说，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局，她可不希望让陈晓琪看到自己那副丑陋的样子。

虽然现在的她也算不上好看，胸前有着一个醒目的血洞，浑身上下**，人体表层的皮肤早已消失不见，再加上刚刚经受了一番风雪的洗礼，此时的她可以说完全是一尊会动的雕像。

卡琳娜第一次觉得身体是这么的沉，仿佛她连站着说话的力气都要被夺走似的，她竭尽全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也是在这个时候，陈晓琪苏醒了过来，她看着眼前仍是人形，浑身是伤的卡琳娜，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她轻声说道：“卡琳娜，我……我是在做梦么？”

卡琳娜并没有说话，而是轻轻上前，用力将陈晓琪抱在怀里，虽然她此时的力量连原本身为人类时的她都不如，但她还是竭尽全力，将陈晓琪抱住，然后吻了上去。

……

啊，她想在“睡觉”以前，再一次吻她，吻这个让她心疼，让她陶醉，让她痴狂的女孩。

也许她真的应该感谢上帝，让她完成了最后的心愿，当这个苦涩的亲吻结束以后，她虽然还有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甚至更多的话想要对眼前这个女孩说。

但很遗憾，她做不到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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