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觉醒

那是一段泛黄的记忆……

当初，风灵会对天罚白雪这位新星产生兴趣，源于她偶然看了风华的研究资料，那是两位少女的个人档案，档案内容无比详尽，保密级别更是奇高。

“风华，这是那位新晋的S级吧。”

“是啊。”

“为什么要看她们？她们的心武很特殊吗？”

“心武是末世的奇迹，是无法解析的未知，是与科学相去甚远的神秘。自末世降临以来，人类觉醒心武已经将近百年，但是我们对心武依然所知甚少。”风华解释道，“目前，心武赋予我们力量的同时，也存在两种特殊的状态，其一是不完全解放，其二是能力暴走。”

“那她们就是会能力暴走的个例咯，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是啊，她们真是……相当有趣呢。”

……

“若是根据精神假说，心武的不完全解放是因为觉醒者自身精神的不安定，无法和心武产生有效联系，那么能力暴走就是过于庞大的力量超出觉醒者能够支配的阈值，反过来吞噬觉醒者的精神，导致力量的使用者失去理智。”

风灵望着仿佛化身白银恶魔的白雪，神色当中是掩饰不住的悲哀，她很害怕白雪理性蒸发以后，会变成纯粹的暴力机器。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恐怕就算白雪取得胜利，等待她的也将是一片昏暗的未来。

第三高中教学楼前的广场，狂暴的电流像是肆意游走的银蛇，教学楼的灯管受其影响，在数次闪灭后纷纷爆裂。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眸银白的白雪发出高昂的吼叫，无感情地冲向卡戎！

银色身影与黑色身影距离碰撞，冰层在雷霆的恐怖力量面前寸寸碎裂，雷电与碎冰相互协作，发出某种宏大的声响，最终谱成一区狂野的乐章。

那是难以言喻的光景，残暴的堕者取回知性冷静应对战斗，觉醒的人类却舍弃理性化身只知破坏的怪物。

“轰！”

卡戎在一阵冰雨中疾速倒退，转眼间拉开和白雪的距离。他的全身溢满黑气，不断修复身上的伤口。

“狂暴之雷确实棘手，但是在战斗中闭上双眼，真是无法认同。”

只见他猛一甩手，全身黑雾突然浓厚起来，身后更是冒出数十条完全由黑气凝聚的手臂，朝着四面八方延伸。

白雪本能地挥动巨斧，银色雷光构建雷池守护己身，将面前的黑臂统统切碎。

但是，失去理智的她并没有思考那黑臂的作用，甚至没有考虑到双方在战斗过程中战场正不断偏移，企图远离战场逃亡的师生们现在就在肉眼可见的不远处，他们也都是黑臂的目标！

“呀啊！”

在逃亡学生的尖叫声中，绚丽的光芒在人群中闪烁。

那些黑臂按住学生的胸口，在一片光华中强行抽出他们的心武，然后快速缩回卡戎身边。

被他强行取来的心武，既有兵刃也有饰物，但是无一例外都在卡戎黑气的侵蚀下快速失去光彩，直接破碎化为光点消散。

而这些心武的主人们，则在哀嚎中被黑气吞没逐渐化为飞灰，连成为堕者的机会都没有。

“唔……哼……”

另一边，同样不幸中招的风灵发出痛苦的呻吟，因为她体内早已没有黑日能量的缘故，卡戎对她的抽取速度明显要慢很多。

只见一道黑气像是八爪章鱼般贴在她的胸口，丝丝缕缕的黑气朝她体内钻去，紧接着，碧绿色的光头透出她的胸口，被黑臂紧握在掌中。

那条黑臂完成任务后猛然回缩，刚好和卡戎的右手交叠。光团在他掌中延伸，化作一把通体翠绿的长弓，弓身布满漆黑的纹路，两端则覆盖着雪白的羽绒，微风随着它的出现而律动。

毫无疑问，这正是风灵的心武【灵风】，只是此时此刻，灵风的支配者名为卡戎，第九王权者卡戎！

“这一瞬间，你的败北已经注定。”

卡戎平静冷淡的宣言透着霸气，他的手指轻轻拨动弓弦，像是拨动竖琴般温柔，但四周的风却骤然间狂暴，形成肉眼可见的龙卷风将战场围拢。

“刚才究竟……那是我的力量吗？这不科学！”

风灵脱力般地跌倒在地，捂住胸口不断喘息的同时，也被眼中倒映的画面所震惊。

她虽然觉醒出元素型能力当中的疾风，但是作为研究人员的她并没有朝战斗方向发展，对能力的开发程度仅限于利用风配合心武搭弓射箭而已。

卡戎毫无凝滞的使用着风灵的力量，周围的风被他所掌控，凝聚于他的指掌间，形成风之箭矢。

没有丝毫犹豫，他将风之箭矢对准白雪，然后松开紧绷的弓弦。

风之箭矢在射出的瞬间爆碎，刮起了一阵黑色的龙卷风，其中的黑色是因为黑色的冰棱混入其中，将本就具备可怕破坏力的龙卷风变成了绞肉机般的恐怖存在。

黑色的龙卷风朝白雪扑去，外围的风从她的领口灌进，带来彻骨的寒意，但是依然无法唤醒这位失去理智的少女。

白雪提着巨斧前冲，面对眼前的可怕景象不会退缩分毫。没有恐惧心，或许是暴走失去理智后的唯一好处。

黑色的龙卷风将她完全吞没，但是银色的雷光却依然闪耀，少女挥动巨斧撕裂狂风，强盛的光辉绽放，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染成银白。

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结束了。”

卡戎淡淡地说道，在暴风中挥下手中的寒冰利刃。

“咔！”

这声脆响如此清晰，白雪的心武应声断成两截。

她身后的白雷之翼溃散，眼中的电芒也随之消失，被力量吞没的理智重新占据身躯，可她却只能神色错愕地看着现实。

“清醒了吗？清醒地迎接死亡，对你来说是好还是坏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雪贝齿一咬，摆出决绝地姿态攻向卡戎，右手的斧刃依然能够作为武器。

可惜她的反击没有丝毫效果，更像是一种自暴自弃，卡戎轻易躲开她的攻击，错身而过的时候抓住她的长发，向后轻轻一拽。

“呃啊！”

失去平衡的白雪跪倒在地，起初是仰望卡戎的侧脸，而后很快又像屈服般低垂下头颅。

战胜前辈，果然是不可能的啊……

跪倒在地的白雪，在心底痛骂着自己的软弱，忍不住落下泪来。

……

哭声，女孩的哭声自远处传来。

白雪觉得那哭声很熟悉，于是循着哭声找去，一路上她觉得这片荒野也很熟悉，到处都是堕者的尸体。

当她到达目的地时，发现真正恸哭的是一位扎着银色马尾的女孩，她一眼便认出那是谁。

“现在，就算想起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雪的表情变得悲伤，她知道前方那位正是十五岁时候的自己，这里是凌冰涯为保护自己战死的场所。

“别哭啊！你这爱哭鬼！”

她突然忍不住对着前方怒吼，对着过去的自己怒吼。

“都是因为你！害怕受伤！害怕痛苦！害怕失去！怯弱！懦弱！软弱！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指着那伏地痛苦的女孩大骂，可那就是她自己啊，她骂得有多狠就有多么厌恶自己。

只是，每个人都该学会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别哭啊……”

白雪的声音渐渐轻柔下来，像是在哀求，蕴含着说不尽的哀伤。

她抬头望天企图止住眼泪，头顶的夜空广袤而耀眼，星辰的光辉连成星河，透着亘古长存的美。

“啊咧？那天的星空有那么漂亮吗？”

白雪抬手揉了揉眼角，然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迈步朝过去的自己走去。

十八岁的白雪半跪在十五岁的自己面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手揉了揉那女孩的脑袋。

那女孩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三年后的自己。

白雪深呼吸，而后努力对她挤出一个微笑，温柔地说道：“没事的，不用怕。”

当白雪站起身的时候，她顺手解开了过去自己的发带，那本就是凌冰涯送给她的礼物。

她用这条在现实已经断裂的发带，将自己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束起，然后就像切换开关一般，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凌厉。

“你要去战斗吗？”

身后十五岁的白雪开口问道。

“是啊，因为我是天罚白雪。”

白雪没有回头，步伐坚定地朝远方走去。

她已经止步不前三年，现在她终于鼓足勇气，决定靠自己的力量开辟通往未来的道路。

……

现实，时间仅仅过去一瞬而已。

卡戎那对冰冷的瞳孔突然缩紧，面前跪地屈服的少女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气势，一道电光闪过，割断了她自己的长发。

刹那间，无数的雷光绽放，像是雷池将少女拱卫在中心，奉她为掌控亿万雷霆的君王。

卡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逼退，在他甩掉手中的断发，拉开和白雪的距离的瞬间，他确实听到了那女孩的声音。

“我已经不会再憧憬了……”

不知为何，他的胸口突然一紧，心脏隐隐作痛。

随着断发散落，白雪缓缓站起面对卡戎，手中断裂的心武在雷光中缓缓变形，完全解放的【神鸣】展现出全新的姿态！

那是两柄纤细而优美的刀刃，简直就像是为女孩挥舞而量身打造一般，银白刀身之上纹路繁复，不像兵刃更像两件艺术品。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冷若寒冰的卡戎捂住胸口，因为白雪那温柔而又哀伤的眼神而激动，对着前方咆哮的同时，他的脚底延伸出巨量的黑色寒冰，像是数不清的冰刺沿着地面朝前方涌去。

“砰！”

雷光击碎寒冰，银色雷光当中，白雪站在原地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她将左手刀随意靠在肩上，在刀柄与刀身的交接处，一道红芒突兀亮起，勾勒出一朵烈焰，在纯白之中极为显眼。

“我绝对要超越你……”

说着，她举起右手刀对准卡戎，同样是刀柄与刀身的交接处，一道蓝芒闪烁，在一片纯白上绘出一朵冰蓝色的雪花。

“来吧，卡戎！”

（作者的话：本章的标题为《觉醒》，有所了解的读者应该知道，其实这也是原定的书名。在本作中，普通人变成觉醒者的瞬间是为觉醒，若取此意，则白雪在上一章不完全解放时，便已然觉醒。之所以将觉醒用在这一章，是因为本章是白雪与过去和解，抛开迷惘，战胜软弱，坚定意志朝未来迈步，这才是本作想要表达的真正核心，无论是普通人、觉醒者亦或是王权者，当他们超越自我，战胜内心的迷惘与恐惧，让意志变得更加坚定，勇敢地面对降临己身的命运时，那份蜕变的精神便是觉醒，这也是本作书名《觉醒》的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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