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诶诺，我们这次前来主要是想要调查……”

什么，区区一个死鱼眼居然会使用人类的语言。

在洛斯特正准备开口之际，艾莉儿突然伸出一只手拦在了他的面前。

——是这里交给我的意思吗？

黑发的少年努了努嘴后，识趣地将自己的视线移向了别处。

“其实我们这一次前来主要是想要调查一部分机器使用情况的反馈，大概在两个月之前，贵工厂的一台热能离心机出了故障不是吗，虽然因为当时事务繁忙所以来的有些晚了，但是我想询问当时操作那台机器的技师一些问题。”

艾莉儿接着洛斯特话题继续下去。

其实她话语中破绽还是不小的，毕竟无论再怎么忙一般人也不会特意调查两个月以前发生的事情，但因为施密特的注意力被别的什么东西吸引过去了，所以也根本不疑有他。

“是吗，记得当时因为材料的所以可以替换的机芯已经停产了是吗？真是遗憾啊，换回老式机器以后打出矿石粉的纯度下降了许多，因此也导致产量有所下滑，真是的……我在说些什么呢……”

施耐特如同客套般喃喃自语了几句。

“是吗？”

听罢艾莉儿不禁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来。

因为材料的限制所以暂时停止生产，这确实是她当时对外宣称的理由。

事实上制造机芯的核的素材虽然珍贵但也不过是将某些宝石和魔力水晶的粉末利用分子充足仪进行某种纯度上的重组而已，身下的部分就是压缩的碳板以及常见的合金了。

是的，抛却繁琐的手工要素，其制作的过程并不困难，但最重要的部分其实是水晶与宝石粉末所搭配的比例哪怕微妙地差一点都无法成功，这也是为什么艾莉儿会一口咬定凶手无法将其复制出来的原因。

“至于当时负责操纵那台机器的格林先生，虽然很遗憾，但在事后他就因为内疚而辞职了，虽然老板和大部分人都一样认为不是他的错，但似乎当时他家中还发生了某种问题所以老板也没有过于挽留……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

“什么！？”

在机器报废的同时人了跟着一起失踪了，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

艾莉儿回头看了洛斯特一眼，在得到了一个认可的眼神后，她便继续追问下去，

“虽然有些冒昧，但是你们有那位格林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在我们的员工表格里确实有登记每一位员工的个人信息包括住址，但是毕竟事关个人隐私所以那东西本身是禁止外传的！”

“是吗，真是遗憾……”

艾莉儿使用出楚楚动人的眼神。

效果拔群，施耐特的额头上流下了冷汗，

“但……但是……小姐你愿意陪我去办公室一趟的话……稍微拿给你看一眼也没什么问题……”

真红颜祸水啊！

啧！看到这一幕的洛斯特用只有自己听的到的声音咋了一下舌。

“那么洛斯特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艾莉儿这么问洛斯特不禁将视线移到了施耐特身上。

就算情商再低他也能够意识到从刚才起这位年轻的工程师对自己到底有多不友好，甚至可以说他干脆就根本无视自己的存在。

顿了顿后，他略显慵懒地喃喃了一句，

“我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还想要调查一下。施耐特先生，我在附近稍微参观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罢。”

“只要不是写着禁止进入的地方就可以。”

施密特很快便给了一个肯定答复。

虽然哪怕只有一瞬间，但洛斯特还是发觉到了……

呼～！

那个男人露出了一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

完成初步调查下洛斯特与艾莉儿肩并着肩一同走在了返程的路上。

时值盛夏，或许是因为两侧都是林荫道的缘故，随风飞舞下来缤纷的落叶反而散发着一股深秋般的寂寥感。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不要一开口就要说是来调查命案的，只要是个人都会对此产生抵触的情绪，之后再想要他们顺利配合就很难了……”

“嗯！”

毕竟这一次的主要功臣并不是自己，洛斯特像是认命般点了点头。

“你真的不擅长主动和人交涉呢！”

“嗯！”

洛斯特又一次点了点头。

做完这一切后，他抬起头，像是回味般小声的喃喃道，

“那个男人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是见到了某种臭虫一样……”

“是啊，如果不是你在的话，我觉得自己被当场被表白都不奇怪呢！”

到底是出于怎么样的考量呢，艾莉儿嘴角挂起了有些小小得意的笑容。

既然常伴的美人身侧自然要做好被时刻嫌恶的准备。

再加上自己这副怂样……

可以说和艾莉儿相处久了，洛斯特差不多也都快习惯这样的视线了。

“虽然没有像是小说里的那么夸张，不过每月三四封左右的情书我还是会收到的哦！”

“喂……”

“偶尔也会有男生突然跑到我面前做出像是秀肌肉一类的古怪举动然后飞一样地逃跑！”

“你这是在炫耀吗？”

收回前言，果然还是一点儿都不会习惯。

“你也差不多该意识到我多有魅力这一点罢，再不努力追求的话，小心哪一天我被别的什么人一口吃掉了哦！”

“求求你别说了，我的胃开始疼了！”

洛斯特说着真的做了一个捂住自己腰部的动作。

艾莉儿顺势用双手挽住他的手轻宛如恋人一般贴了过来，

“抱歉，我刚才开玩笑稍微过分了一点。”

女孩儿歪过头，将脸贴着洛斯特的耳畔问道，

“你中途离开是想向其他员工打听那个叫做格林的男人的事情罢，有什么收获吗？”

享受着这哪怕是虚假的温存也好，洛斯特轻轻地摇了摇头，

“很普通，就像是一个好人什么的，在他的同事中似乎没有和他交往的特别密切的存在。”

“我这边也是一塌糊涂啊！”

“是吗？”

“那个男人所填的地址是假的，因为我记忆力很好所以确定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地名。那家工厂貌似都不会严格对自己员工的身份进行核实，不，准确说现在大部分的企业都是这样，所以就连使用的姓名是假的这一点都必需考虑进去……”

“超强的记忆力啊，真是让人羡慕啊！”

“不，不管怎么怎么说都是预知能力更加作弊一些罢。”

仔细一想似乎真的是这样子，尽管本人其实总是为此感到相当疲惫就是了。

想到这里，洛斯特嘴角不禁挂起了一丝苦笑。

“抱歉，线索断了啊，亏我还是对自己推理相当自信的。”

他感到女孩儿环绕自己胳膊的双手又紧了一些。

“没事的，经常从事类似的工作我也差不多习惯这种事情了，不如说，凶手从来都来都不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与艾莉儿相对，洛斯特的眼神现在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而且多亏你的福，打听到了相当重要的东西了。”

“什么？”

“时间！”

“时间？”

“这里先假设那个自称是格林的男人真的是凶手好了！”

简直就像是将长久以来隐藏的干劲一次性爆发出来一样，他有些兴奋地舔了一下自己干裂的嘴唇，

“你觉得为什么他会在两个月前突然辞职，虽然可能是担心自己盗用机芯的事情被发现，但我更坚信他是需要充足的时间去准备某些事情，而这两个月的时间总共只发生了一起杀人案，那么请问之间那么长的空白期他到底干了一些什么？”

“会不会这两个月是他用来制造装备的时间，从推导到实验在最终定型，期间花费再多的时间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艾莉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里我不否认你的专业见解，但是既然有这么充足的时间去准备，他为什么偏偏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我的意思是根据调查被害人只是普通的翼族女性，想要简单毁尸灭迹的方式要多少有多少！”

“会不会犯人是那种所谓的愉悦犯，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宣泄自己的不满什么的。”

“不像，所谓的愉悦犯大致上伴随着某种过激的情绪，所以他们行凶的手段都会伴随着某种强烈的执念，譬如鼎鼎大名的开膛手杰克以及剥皮杀手都是个性鲜明的案例。至于这一次我们的目标，个性实在是有些过于平淡了，不如说这种特意模仿晶族攻击手段的方式比起愉悦犯用模仿犯一词来或许更加恰当一些。所以我更加倾向于犯人存在某种目的性的推论……”

“目的性，难道是为了挑拨翼族与晶族之间的关系吗？”

银发少女说着若有所谓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确实，按照目前的社会形式来看，将犯人假设为单方面憎恶晶族或者翼族的政治犯显然是最稳妥的方式。

可调查方向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什么稳妥或者不稳妥一说。

答案不是1就是0！

以此为前提洛斯特心中总有一种所需要拼图碎片还缺了一片违和感。

至于这份违和感究竟是什么？

“……”

为了不打扰洛斯特思考，艾莉儿也体贴地沉默了下来，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又走过了一小段距离。

等一下，犯人的思维或许并没有我们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偏执也说不定。

以此为前提，洛斯特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不可能……

尽管觉得事到如今还这样去想有些荒谬，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喃喃了起来，

“馁，艾莉儿，你觉得一个普通人类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武装自己？”

“在自身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但又无法信任身边其他人的时候……”

身旁的女孩儿几乎是本能地回复了一句，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洛斯特在暗示自己一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

“虽然只是我的假设，但犯人说不定是在不想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有意识地诱导我们在继续调查下去，这也解释他之前那种张扬的作案方式了，这次的事件可能不仅仅只是一件普通的杀人案那么简单！”

说出了这一番推论后，洛斯特的表情已经逐渐没有一开始看起来那么兴奋了，可在他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依旧可以感觉到又什么东西正不停地翻涌着。

杀人不是目的而是过程，死亡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此时此刻银发的少女感到一股前所未有剧烈反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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