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运行

话音刚落，德娅便再次起身，抵着那椅背勉强稳住身形后，再次闭上了眼睛。正当她要调动力量之时，那道藤蔓再次缠绕着她，一道意念随之激烈地涌了上来：勿动。

而此时的执念却感受到了一股冰冷而温暖的推力，当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紫目之中充满了坚定。

就在诸位不解之时，德娅再次转动了小手，随之属于她的黑白印记浮现在手上，之后便又是一道白华……

孤独的街头，雪下得很大，一名青年正紧裹着衣衫冲入一个街角。此时的他看到了数十个年幼的同族和一个熟悉的年迈身影。而在其对面则是一排穿着一袭正装的同族，正凶神恶煞地凝视着他们。

突然，一位同族从另一侧缓缓走入，华丽的正装散发着不俗的气势。刹那间，那一排正装的同族都微微低头，向他致敬。很快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了年迈的同族面前。

他的脸上挂着一丝邪笑，犀利的眼神扫向了那年迈的同族，其双手不停交错转动着，似是想要掸去白手套上的灰尘。

良久，在其对面的那名年迈同族再也忍耐不住了，大声回击道：“逆徒，你究竟想要什么？”

“逆徒？”

随后，一阵阵阴寒的笑声回荡在深巷之中。

“我……最尊敬的老师，我可是在邀请您一起去开创属于我们的伟大时代呀。”

随之便是一阵更大声的冷笑，“一个用钢渣铸就的……”

还未等他说完，便是一阵冷哼，“一个崭新的时代，就需要用一个时代的钢渣去铸就、去锻造，这才是打造的美妙！”

忽然，他的气势凛冽了起来，原本摩擦的双手即刻停顿，其左手将白手套猛地一抓，随即丢出。

还未等年迈同族反应过来之时，其便一个闪身，晃过了他。就在交错的刹那，年迈同族递来了一抹乞求的目光，却被那杀戮的眼神硬生生吞噬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便来到了年幼同族的面前，拳起，毫无半点犹豫，便直穿那刚刚温暖的胸膛。

“钢渣，不需要犹豫！”

一声声洞穿胸膛的声音，零件掉落的声音，深深扎入年迈同族的灵魂，似是这一刻，被掏空那位就是他。

“够了！”

愤怒的吼声，让其不禁一滞，那扭曲的脸庞看向那转过身来的年迈同族。

“哦？”

其又抓住那排在最后的那名年幼同族，一个在雪堆中找到的男孩，他紧紧攥着男孩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拖拽到了年迈同族的面前。

雪越下越大，冻结的好似不是这个城市，也不是这个世界，因为此刻已是永冬。

包括这个旁观者，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年迈的身影，一点点地屈膝，向着对方跪去。

但是，这一刻那个旁观者，却是艾登，而被提着的小男孩正是年幼的他，而那将要下跪年迈同族则是一直照顾他的年迈学者。

艾登不知道他的姓名，因为他曾说过，自己早已对不起那个名字。

或许历史的那位旁观者只是旁观者，但是此刻的却是艾登。

或许正如那位年迈学者所说，变成恶魔，抑或是这样活着，都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此刻的他闪过的，却是那年迈学者所创立的渣顿研究所，其对两千九百多名钢渣无微不至的关爱与照顾，与这时涌动着的最后火光。

他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感受着此间之凉，他挺起脊梁，奔跑了……

然而一切却是那么的可笑，早已被察觉的他，刚一冲出，便被成为众矢之至，硝烟震耳欲聋的夺命声，那刻时钟停了，阴寒的子弹直挺挺地穿过那早以麻木的胸膛。

钢渣，就这样倒在了雪地，再冰冷的雪也无法感知了。

“啊……真好。”

“或许这才是属于钢渣的最好结局吧。”

“但你依旧是个钢渣，你看……”德娅的身影好像出现在艾登面前，那个女孩的轻轻一指，让他清醒了一丝，看到了那年迈的身影，他宛如空气，出场落幕只是这满天飞雪中的一片罢了。

小女孩站在他身旁看着他，而他则看着那年迈的学者，而那凝滞的年迈身影，则是看着那年轻身影的倒下，脸庞更加扭曲，然而此时更多的是欣慰。

转瞬而至的距离，在艾登的眼中却是那么的漫长。

对于这个年迈学者，在那一刻他失去了名字与意义，而渣顿与关爱更多的是无法释怀。

那一刻，艾登扭头看向了德娅。

那一刻，诺伊扭头看向了德娅。

那一刻，博毅扭头看向了德娅。

“啊……能给予我力量吗？”

那一刻，德娅笑了，众生笑了。

德娅伸出了手，众生伸出了藤蔓。

随之，那道黑白的印记在其脚下出现。

“吾乃众生之主。”

那一刻，他们握住德娅的小手，随之绿色的藤蔓，从她的指尖伸出，缠绕住了她的手，荆棘刺破那双饱经风霜的手，雪花随之滴落在那巨大的印记之上。

“德娅，走吧！”

“众生会铭记，尔等。”

那一刻，雪中的身躯再次炙热。

那一刻，实验罐前那倒下的身躯再次炙热。

那一刻，中心花坛前离去的身躯再次炙热。

再次站起的艾登，让年迈同族再次停滞，而那些正装的同族，在惊讶之余，再次开火。

硝烟还是那个硝烟，炮火不再是那个炮火。艾登毫不为其所动，双手一阵摩擦，便淡淡喊道：“众生附身！”

忽然间，德娅的身影仿佛再次出现，巨大的印记出现在了脚下，那道声音随之响起。

“汝之所求，吾应之。”

瞬间，无数藤蔓从艾登的脚下涌出，迅速消失，随风消散。

刹那，艾登猛地发力，直穿那些宛如静物的炮弹，来到了他们的身侧，便是毫不犹豫地一拳，直穿那冰冷的胸膛。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艾登便解决了半数有余。只见其一个近身，顺势一个直穿而过，极为流畅的动作，仿佛身经百战，一个侧身，便从其身侧抓过一把小型激光枪，指尖一转，轻轻转身，随意的一枪，便击中了那冰冷的胸膛。

随之声音不断响起，讽刺的恐惧溢散着，那强势的同族此刻也不住地颤抖，嘭的一声，他了结了那块坚冰，也融化了它。

诺伊奔跑着，更快，更坚定地握住了那个女孩的手，在那疑惑的目光中，她说出了那句一直说不出口的话，那句可笑的话，但是那个女孩却笑了，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博毅停滞了脚步，扭头看向那可笑的金碧辉煌，一声大笑，便再次回头坚定地离开了，但是却不留一丝遗憾与悔恨。

那一刻，他明白了年迈学者的一切。

那一刻，她明白了受害女孩的选择。

那一刻，他明白了年少轻狂的选择。

纵使白驹过隙，那个小小少年，轻狂过，堕落过，自强过，腐蚀过，黑暗过，变成了一个最不想变成的样子。

但后悔吗？曾经是，但现在不是。

千万年的光阴，五味杂陈。

有的如数家珍，细细品味。

有的得过且过，度日如年。

有时候真的觉得很累，有时候最快乐，却是最伤心，有时候想要一个机会，有时候想重新选择，有时候什么道理都懂，被一句句话所激励……

太多有时候……太多选择……

但终将会有蓦然回首的那一刻，后悔吗？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姐姐？”德娅看着一旁的凯娜尔，“她们的故事与他们的选择，我说完了。”

碧波白沙，四者相坐，沉默寡言的执念忽然开口了。

“或许我们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这句话很对，作为一个活着的灵魂，无法去承受，太多的真实，但都是虚幻的世界，真的好吗？”

藤蔓扭动着，惜字如金的它此时却散发出一道剧烈的意念，“太多生命，在弹指间消逝，又有太多的生命在萌芽中新生。或许上一秒还是其乐融融的家庭聚会，一个甜蜜美满的结局，庸庸碌碌却幸福无比的一生。下一秒便是家破人亡，一个血染黑暗的悲剧，大仇得报却痛苦无比的一生。为什么而活？”

藤蔓突然有了一些枯萎，但又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似是对德娅说，又似是对凯娜尔说，更似是对此间的生命而说，“活着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任何事物而活着。”

“嗯……”执念抚摸着这株小小的藤蔓，“我算是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了。”

本我也伸过手来，摸着执念的脑袋，笑着说道：“虽然那个老家伙，做了许多错事，罪无可赦的那种……”

忽然藤蔓摇动了一下，又再次散发出波动，“随它而逝……纵使恶意，其也在维持这个世界，何况它还一息尚存……”

藤蔓忽然缠绕住了执念的手，紧紧地缠绕，似是在依偎。执念抚摸着它，看向一边凝望碧蓝之海的凯娜尔，温柔地说道：“活的是自己的感受，无论是多么荒谬的想法，自己想去做，就可以了！又何必在意他人的有色目光呢？”

执念抽出手，伸向了凯娜尔，那双紫目忽然与那含有些许晃动的银瞳碰撞在一起，只见那银瞳之中仿佛闪过一丝亮光，眼神开始坚定了起来，一把握住了执念的手。

“姐姐。”

“嗯。”

一道白光闪过，两道身影便出现在箱庭世界的中心。

此刻，他们正与莫瑞尔交谈着，执念立刻看向了本我，而本我却摊了摊手。

“姐姐，欢迎回来！”

莫瑞尔一把抱住了凯娜尔。

“好啦！一起回去喝咖啡，别让勒安娜姐姐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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