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绝路

“嘀！嘀！嘀！”

巴别塔之下响起一阵刺耳的鸣笛声，一辆满载汽油的巨型卡车此时从一个十字路口飞驰而过，位于卡车后方的锁链在地上和水泥摩擦带起一连串的火花。司机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头顶的交通信号灯变化，卡车前冲的态势一往无前，与此同时，位于最左边路口的车辆同时开始往前行驶，涌动的车流如同川流不息的江水，一眼望不到头，一瞬间就将这片路口填成钢铁的海洋。

“妈妈，我想吃冰淇凌！”

“不行哦，乖孩子不能吃太多甜的东西，不然牙齿会疼的。”

轻轻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年轻的母亲缓缓蹲下身，抱起蹲在自己旁边的小萝莉，然后一脸慈爱地看向怀中的孩子，对于这个女人来说，这个天使一样的女孩子就是世界赐予她的最大的宝藏。

“可是，米娅觉得很热，是真的很想吃冰冰的东西。”

“不行，你昨天才吃过，我们要做守规矩的乖孩子，不是吗？”

对于女儿的要求，女人有自己的坚持，这是她身为母亲应该担起的教育的责任。

“但是，妈妈……”

“米娅，没有但是。”

“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小萝莉在母亲的怀中显的并不安分，她一只手扒住母亲的肩膀，然后将自己那个小小的身子往母亲的身后探过去，语气中还带着一份惊恐，完全没有刚才叫嚷着要吃冰淇凌时候的那种甜甜嗓音，女孩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似乎在畏惧着视线中的某种东西一样。

“后面？”

对于怀中女孩的颤抖感到有一丝疑惑，女人先是看了看小萝莉的侧脸，然后扭过身子，顺着小女孩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路口被车辆堵的水泄不通，路边的每一个行人脸上都是一副急匆匆的表情，在这样的一种社会，停下来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此时此刻，呆立在原地，抱着女儿的女人在一片顺行的人群中看起来反而更像是异类。

“后面没什么啊，米娅，不能因为吃不到冰淇凌就像这样捉弄妈妈哦。”

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女人刮了一下怀中女儿的鼻头，随后轻松地笑了笑，只当刚才那种害怕的反应是女儿可爱的恶作剧。

“不是这个，米娅，很害怕……”

再次摸了摸小萝莉的脑袋，女人只是继续保持微笑，对于女儿表现出来的反应并没有多在意，重新转过身子，缓缓迈开自己的脚步，接下来的这个下午，她还有自己的工作，不能一直在这里陪女儿浪费时间。

“米娅，很害怕…很害怕，那边的大火。”

只是迈开第一步，小萝莉就再次轻轻说道，含糊的话语如同有着某种魔力，瞬间穿透进女人的脑海中，这一次她完全将头伏在女人的肩头，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东西，肩膀上传来的，是一阵可以切身感受到的湿润的感觉。

“大火？”

“嗯，是恶魔点燃的大火。”

“轰隆！”

没有再给女人任何反应的机会，米娅的话音刚落，身后瞬间传来一阵震天的爆炸声，随后，火光在十字路口的中心升起，跳动的火焰仿佛要吞噬掉一切，即使是在光明闪耀的白天，依旧展露锋芒，就连头顶的阳光此时都黯然失色。

“这是什么？”

这一次完全没办法把这个当作是玩笑，女人重新回过头去，看着不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模样显的有几分慌乱，周围的人群此时已经因为刚才的爆炸声乱作一团，哭喊声，警报声，伴随着刚才火焰燃烧空气的爆裂声，在此时，一起响彻在这片十字路口的上空。

“没用的，已经迟了，在这里的大家都跑不掉。”

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米娅在母亲的怀中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从火焰开始燃烧的那一刻起，小萝莉的眼睛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远处的那座巴别塔顶端。

“迟了？”

“嗯，已经迟了。”

将视线从巴别塔顶端缓缓挪开，米娅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母亲，女孩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星空的模样，在瞳孔的最中间，一抹灰色的以太正在缓缓流转。

“恶魔的火焰，一旦烧起来，就再也停不下来。”

翻滚的火海在此刻如期而至，顷刻间就吞没了整个十字路口，烈焰仿佛要将一切焚尽，将这片神之都最中心的地带化为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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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悟你小心一点，我这边显示左边的雾气结构有点不稳，快点给我调一点过去。不然等下雾墙散了你们就死定了。”

皇后区的一个巨大蓄水池的最底部，古悟他们对于外界正在发生的骚动一无所知，亮着灰色光芒的雾气在水中不停地涌动着，试图将周围压迫过来的水流给推开。几条游鱼悠哉游哉地在身边游过，最多也只是在周围掀起一片波澜，却不能撼动雾墙中的两人半分。

“我没动过雾气的控制啊，怎么可能会不稳。”

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古悟显的有些不解，但还是按照安以晴所吩咐的那样，抽调出一部分以太用来巩固左边雾气的结构，此时他们已经到达了整段抽水口的中段部位，这段水下的旅程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半。

“你没动就有鬼了，我这边的实时监测又不可能出错。”

“可是我真没动啊。”

“叮咚！”

古悟无力的反驳被安以晴这边终端传来的一阵提醒音所打断，女人对着屏幕那边招了招手，示意古悟闭嘴，随后，安以晴的一双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按动着，很快，一个新闻一样的界面就被调了出来。

“国王区的大火？这什么鬼？【贪婪】那家伙搞的把戏吗？”

皱了皱眉头，安以晴的声音显的有些疑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虚拟屏幕上的那个新闻标题，伴随着视频窗口的运行，一片火光冲天的场景马上就映入眼帘，漫天的大火将视线中的

一切全部吞噬，此时在新闻那边的航拍视角中，到处都是一片被火焰烧的焦黑的惨象。

“电力事故导致交通灯不工作，然后一辆运送汽油的卡车在十字路口发生车祸，我的天，光是想想都知道那个爆炸该有多壮观。”

“国王区那边发生交通事故这还真是少见，怕是巴别塔这下要闹翻天了。”

“你别给我分心，让你调动的以太呢？怎么左边的雾墙越来越薄了，你真不想活了是吧。”

虽然视线还留在眼前的这个新闻板块上，但是安以晴的注意力一直都有在留意着古悟那边的各项参数，此时此刻，灰色雾墙的右半边雾气已经开始在屏幕上呈现出一片红色，只要继续降下去马上就要发出警报。

“我不是刚分的以太吗？怎么可能又变薄了。”

手中再次凝聚出一团灰色的以太，古悟将能量实打实地输送到了左边的雾墙上，但是很奇怪，输送过去的以太如同一头沉入了大海，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在安以晴这边的屏幕上，雾墙的硬度持续走低，眼见就要突破临界点。

“什么情况？”

“古悟，收缩雾墙，只保留最基本的运动空间，看看这样能不能稳定状态。”

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说话的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轻松，安以晴迅速将面前的那个新闻板块收回去，然后原地站起身，开始双手操控键盘，无数个复杂的参数模板在女人的眼前不断展开，虚拟仪表的指针正在不断跳动着，此时此刻，指示着水流速度的那个模板数值正在飙升，从最开始的“2”跳动到现在的“15”，虚拟屏幕上的仪表早就已经没有了最开始那副平静的样子。

“水流变快了，为什么？”

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确定，安以晴看见眼前的这堆参数直接就呆立在了原地，按照自然规律来说，没有外力的施加，水流的速度会一直保持匀速，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

十五米每秒的水流速度，这已经是相当于一辆汽车在市区的普通行驶速度，这种级别的水流加速完全没办法用常理来描述。

使劲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感觉到思考有些吃力，安以晴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此时此刻，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在她的脑子中冒了出来，而这个可能性也是她一直担心的。

【通讯中枢的核心过载了。】

“以晴，你没事吧？”

古悟的声音从屏幕另一边传来，男人似乎已经发现了安以晴的脸色变的不太对，此时他的脸上也是一脸凝重。

“该死！古悟继续收缩雾墙的范围，如果可以，不用在意氧气的供给，将所有的以太用来维持雾墙的结构稳定上。”用手对着面前亭子里的小石桌重重砸下，安以晴咬紧自己的嘴唇，一双青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跳动的仪表盘。

“抽水器开始工作了，你们那边的水流加速幅度很大，现在给我马上撤出那片区域。”

“以晴，我也想这么做，但是可能会有点困难。”

听到安以晴说的话后，屏幕那边的古悟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周围流动的【无名之雾】运行起来已经有些困难，灰色的光芒带着些许迟钝，似乎在不停地反抗着外面传来的阻力。

“困难？有什么困难的？快点，趁现在水流还没加速到极限你们还有机会能出来！”

“别急啊，以晴，你平常那么聪明怎么现在感觉脑子变的不好使了。”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古悟收起了那副凝重的表情，似乎是放下了某种包袱，男人此时的模样变的轻松了一些，“我们现在是在整段抽水口的中段，现在在这种逆流的情况下要撤出去花的时间肯定比刚才进来的时候更多。你那边有我们氧气的倒计时的吧，你真觉得我们还有那么多时间去撤退？”

“这个……”

瞄了一眼一边屏幕上的倒计时，因为刚才古悟收缩雾墙的关系，此时的倒计时走的飞快，眼见着就已经到了一半以下的位置，安以晴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就连站立的姿态都变的有些不稳。

“你看我没说错吧，所以现在其实摆在我和阮皓面前的就两条路。”

注意到了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即使不用看那边的表盘古悟也知道，现在的他们处境相当糟糕。

“我们要么就在这里原地等死，要么就顺着这个水流继续往前走。”

“你疯了吗？刚才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一旦水流加速到30米每秒的速度，即使你们是亚种也绝对扛不住水流冲击过来产生的压强。”

“一线生机总要好过死路一条。”

耸了耸肩，屏幕投影出的画面已经有些颤抖，信号的传输显的并不稳定，古悟那边似乎是有些无可奈何，手指轻轻按上周围已经收缩到极限的【无名之雾】，男人此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外面疯狂加速肆虐的水流正在一丝一缕地侵蚀着自己所构建出来的防御，水和雾气这种流体之间的斗争，向来不是以刚强取胜的，即使是罪王级别的以太，在面对这种绵延不绝的大自然的攻击时，也显的分外渺小。

“走这种必死无疑的路，我的人生里面有过一次就足够了。”

“古悟！”

“阮皓，你觉得呢？是要和我一起去找那根救命稻草还是就在这里原地等死？如果选择后者我可以考虑分你一点以太让你坚持的久一些。”

没有去理会屏幕那头安以晴的呼喊，此时的古悟完全没有之前做大姐小弟的模样，笑容极度自信，在这个男人的脸上，你完全看不出一丝他对死亡的畏惧

“你知道我的答案。”

学着古悟的样子，阮皓此时同样将手放上周围的【无名之雾】，手指间释放出的那份赤红的以太伴随着雾气的流转一同融入进雾墙中，给这份柔与柔之间的碰撞增添进了一份刚硬的力量。

“想想也是，如果两个罪王传出去就在这种地方原地等死怕是要被那群蠢货审判官笑死。”

“古悟！”

“以晴，到现在为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有时候数据终究只能代表理性的一面，”

回过头来，古悟重新看向屏幕这边的安以晴，虚拟屏幕画面的颤抖已经让安以晴那张急切的脸变的有些模糊，但是男人对此丝毫不在意，他只是双手插在兜里，周围弥漫出的灰色雾气将大叔那个熟悉的面孔遮盖的有些虚幻。

“而我们这些被称作王的亚种，最擅长的，就是打破你们这些人类的理性。”

男人的话音刚落，虚拟屏幕那边就闪过一道数据流的电光，信号在此时彻底中断，一边的水流仪表盘上，指针赫然已经到了“20”的位置，投影出的画面化为带着亮光的碎片消散在空气中，秋日的凉风在此刻拂过整座奥林匹斯山峰，将火红的枫叶和半空的电光彻底融为一体。

“古悟！”

女人无力的呼唤从山峰的中心处传出，嘶哑的声音如同内心的绝望，和身边徐徐的秋风一起，蔓延到整片天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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