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谓的人生可不是用来给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神经病拿来操控的啊。”
意识仿佛突然就被撬开了一道口子,眨眼间,那个还踩在自己身上的彼得就已经消失,家里那间别墅的场景突然破碎,很快,游舜的意识就被肩膀上伤口的疼痛拉回了现实,原本无神的双眼突然就焕发出了一阵光彩,游舜挣扎着挪动了一下身子,在发现无果后只能将视线的目标对准蛇面具之后的那双蓝色的眸子。
“居然就醒了?这怎么可能?”
眼神的交会之中闪过一丝惊讶,开膛手在发现游舜的异样后很快就发出一阵惊呼,举着刀的动作都显的有些迟钝,不由自主地,周围弥漫着的白色迷雾再次开始朝着游舜这边聚拢,连带着上面的那些怪脸也凑近了几分。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这个家伙可是动了我很糟糕的回忆啊。”
一边的刘海垂下来遮住半边眼睛,游舜抬起头,任凭自己和开膛手一起沐浴在头顶的银色月光中,脑海中还感觉的到一阵疼痛,但是意识却格外的清醒,握着【亚巴顿】的那只右手,大拇指轻轻扣动了一下保险,属于疾疫模式的一发元素属性子弹瞬间就被装填进枪膛。
“不,不不!这不可能的,【玛丽亚的福音】起码能够影响您的意识一个小时,怎么可能就失效了,您到底用了什么?”
“只不过是用了一种叫做绝望的特效疗伤药罢了。”
回答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游舜此时的声音有些发冷,露在刘海外面的一只眼睛就这样死死盯着面前一脸不敢相信的开膛手,眼神中透出的寒意如同一把彻骨的钢刀,仿佛可以将视线中的一切全部切碎。
“绝望?”
“啊,对,就是绝望,不过是由希望转化过来的绝望,这种疗伤的效果更好。”
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游舜的语气愈发冰冷,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倾听者产生了一丝后背发凉的感觉,搭配上周围因为刚才冰冻子弹而降低的气温,仿佛一瞬间就越过了整个秋季,直接来到飘雪的冷冬。
一直以来,游舜都不是一个喜欢努力的人,而让他能够一直坚持下去,以至于获得同龄人和老师的一致赞赏的东西就是追逐自己那个混蛋父亲的背影,希望能够追上他,然后超过他,最后带着他一起向前迈开步子,这样简单的愿望,就是游舜在十八岁之前一直期望着的事情,不管看上去再怎么不靠谱,但这个男人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影响着游舜的生活,这就是名为父亲的力量的威力。
但是——
——这一切都已经在那个雨夜,使徒彼得迈进自己家别墅大门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从那天开始,游舜就发现,自己的父亲对他撒了一个天大的谎言,一刹那间,自己所有的努力仿佛都已经成为了泡影,永远不可能再恢复原样,而自己心中那个男人的背影,也越来越远,直接达到巴别塔顶端的高度。
教皇,这简单的两个字,在这个巴别塔象征的却是无上的权力,只要想做到的事情就立刻可以去实现,只要想见到的人,就立刻可以去寻找,在这片狭窄的天地之间,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够达到那样的高度。
而这,也直接掐灭了游舜所追逐的那一丝希望,花费了多少时间才好不容易能够触手可及的东西在一瞬间就将自己拉开了距离,然后一鼓作气,直到看不到影子,那个曾经就在自家沙发上嬉皮笑脸的背影似乎再也没办法去看到了。
但是,这位父亲似乎也并不是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东西,在他到达权力的顶峰之后,他还是为这个远远落后的儿子留下了一点东西,一个名为谎言的绝望。
“你的人生轨迹在最开始就已经被规划好了,以前,现在以及之后,所有的东西都会按部就班,希望你能继续努力,不要浪费你父亲一番苦心,耗费多年的布置。”
这句话,游舜也记得很清楚,那是是在自己被迫签字之后,彼得离开时留下的话,寥寥数语,当时却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对于那个背影还存在一点追赶希望的念想彻底崩塌,然后转变成痛到骨髓的那种绝望。
当人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东西不过是个谎言的时候他会怎么办呢?会哭?会闹?又或者,会叫嚷着要去结束自己的一生,对于游舜来说,在听到这句话,明白所有事情可能从自己出生最开始那刻就是一个谎言时,就像是生吞了一块石头,那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就像是要将自己吞没一般,让人感到无比窒息。
“他早就是教皇,我一直以来的人生不过是在按照他给我所编织的剧本在走,我,只是一个提线的傀儡。”
只是抬头的一个瞬间,游舜就觉得周围的一切充满了一种陌生感,自己的人生并不属于自己,而属于一直隐藏在身后的另外一个人,他想做的就是那个人想让他做的,他坚持的,就是那个人所坚持的,只是这样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在那个雨夜,窗外的暴雨洗刷着整座阿斯嘉特的大地,也同时洗刷掉了游舜身上曾经作为自己而存在过的痕迹,最终只留下一个名为谎言的不加任何修饰的伪装皮囊。
“呐,杰克,我问你,你有作为自己而活过吗?”
不再盯着面前这个举着刀的恶魔,游舜发出一阵轻轻的叹息声,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却能准确地传达到开膛手的耳朵里,只是一个瞬间,男人的动作就停顿了一下,仿佛随着周围到达冰点的低温一同被冻结在原地。
“这个问题,我想我并不知道答案,先生,您为什么这样问?”
面具之下的那双蓝色瞳孔中,眼神变的有些闪烁,在被游舜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开膛手出现了明显的犹豫,对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来说,这样的问题相比起拥有可怕力量的教具,倒反而更像是他的克星一些。
“不知道答案吗?看来你貌似还是说对了一些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两个的确是一类人。”
重新抬起头,趁着开膛手动作停顿的功夫,游舜再次将【亚巴顿】的枪口对准了面前的目标,右手的食指轻轻地搭在枪械的扳机上,只要随意地扣动一下,枪膛中立刻就会迸发出带着恐怖杀伤力的以太。
“嗯?现在您承认我们是一类人了?”
“对,我们都是没有自己灵魂的人,我早就在那个雨夜,失去了自己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存在过的标志,我现在所努力的一切,恐怕也就是那个人做出的安排而已。”
“听起来真是有意思,所以这就是您用来打破我能力的特效药?”
一只手抓住游舜的肩膀,似乎是早就留意到了游舜举枪的动作,但是开膛手这一次并没有急着打断游舜,对于自己的速度,他有足够的信心,所以可以容许这个男人小小的任性一下,而且,这一次,对于这个问题,开膛手他自己也想听到游舜做出的解答。
“绝望总是可以吞噬掉一个人所有的感情,然后最后只给你剩下一张空壳,恐怕你那个【玛丽亚的福音】只是将我的某种情绪放大而已吧,这种力量在那种痛到骨头里的绝望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那我还真得感谢您,没有您今天的事情,我还没办法知道这一招的弱点在哪。”
缓缓收起自己的手杖,然后脚下微微使力,开膛手的位置瞬间就往后挪移了一段距离,然后对着游舜做出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动作,男人的动作彬彬有礼,实在是很难让人把他和那个杀人的恶魔联想在一起,就在男人鞠躬的时候,周围迷雾上的怪脸也发出了一阵尖叫,似乎在应和着开膛手所说出的话语。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这句话并不是想让你给我鞠躬的。”
耸了耸肩,活动了一下一直被开膛手那个亚种恐怖力量按住的肩膀,游舜现在也丝毫不加掩饰,直接将亚巴顿的枪口对准了对面的男人。
“我想说的重点是虽然我们都是那种没有自己灵魂的人,但是我其实还是和你有一点区别的。”
“比如说?既然都没有灵魂,作为如此特殊的个体,难道我们不应该就是一样的吗?”
双手将手杖拄在地上,开膛手挺直了自己的腰板,高大的身材在月光的照射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一直蔓延到最中心的喷泉那边,将冒着泉水的建筑遮出半道黑暗的阴影。
“就比如,我常常在思考,即使是我的人生被那个人所安排,但我是否也能从这种生活中得到快乐,那种发自内心的,最本质的快乐。”
“快乐,这种生活怎么可能会有快乐?我就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片刻的愉悦。”
“我可没你那么变态,虽然我现在的生活都是按照安排好的轨迹在走,但是至少,我也在这个轨迹中,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对于开膛手的说法皱了皱眉,但是很快,游舜就将那个难看的表情收了起来,然后开始伸出自己的手指。
“总是和我针锋相对,但其实人一点都不坏的笨蛋。”
那个雨夜之后,第二天游舜就从学校退了学,已经签了字的他毫无选择,只能按照父亲所作出的安排去走,就是那一天,他遇到了同样是刚刚进入培训的欧米伽,最开始,那个小个子还会很兴奋地和游舜打招呼,但是在被游舜那个冰霜一样的眼神凝视之后,他也只能悻悻地离开,那个时候的他,心中只有绝望,除了那种眼神,他做不出其他的表情,但是这并不代表,游舜就不记得欧米伽那个家伙最开始递给自己的那份善意。对于他来说,在机构里和欧米伽的对峙,是让他短暂忘却那份绝望最好的工具。
“还有,虽然总是黏黏糊糊,嬉皮笑脸,但其实特别有本事的顶头上司。”
从机构毕业后,第一次入职审判官,还是白阶教徒的他凭借着手中这把其他同级别审判官没有的教具,讨伐了一个强大的亚种,从那之后,平步青云,而西蒙,也在这时候适时地出现,教给了他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虽然那个家伙性格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黏糊,但是不得不说,他的确是在那天之后,不管游舜怎么冷漠都会不离不弃,一直笑着叫他小游舜的人,无论何时,西蒙都会一直在那间参谋室里,等着游舜给他打过去的通讯。
“至于最后——”
手指头扳到这里,游舜重新抬起头,视线直接越过面前的开膛手,到达跪坐在灌木丛那里,正一脸焦急地看向自己这边的枫棠,后辈额头前的几缕发丝显的有些凌乱,但是却一点都不能遮掩住少女的可爱,只是这样短短的一个对视,女孩的脸颊两侧马上就泛起一层红晕,变成一片夜色中最吸引人的那朵火烧云。
“还有一个在入职第一天就浇了我一头咖啡然后整天对我骂骂咧咧,但总会在我身后等着我平安回去的菜鸟。”
对着那边的枫棠露出了一个笑容,游舜在说完后收起了自己一直扳着的手指,随后,就像是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重新看向开膛手那边,此时的游舜,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被【玛丽亚的福音】影响的模样,男人的眼神中带着亮光,在其中闪烁着的,是名为希望的星芒。
“所以啊,这样粗略一算我不是有很多快乐吗?虽然那个混蛋老爹这样对我,但是生活终究还是补偿给了我一些东西,至少,它将这些人送到了我身边,没有灵魂那又怎样呢?对于我来说,他们就是我的灵魂所在,我现在所拥有的,并不止有绝望。”
“嘁,不知道为什么,听您这样说,我居然会觉得有点羡慕。”
显的有些不耐烦,开膛手对着游舜砸了一下嘴,随后,男人就将自己的手杖直接挥开,锋利的刀尖对准的位置正是游舜的心脏位置,此时的开膛手,一只持刀,一手捂住自己的太阳穴,动作看上去还显的有些挣扎。
“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您今天要死在这里的结局,再拖下去,我的时间就要到了,到时候那些收藏品们可不会让我好过。”
“看样子,你还是没能找到自己的灵魂。”
将自己计数的手放下,游舜那只一直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微使力,只要再加大一点点,恐怖的子弹立刻就会出膛打穿面前的一切。
“对,我的确找不到,而且,命中注定,我这样的存在永远也找不到。”
周围迷雾涌动的速度变的更加快速,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将游舜周围的包围圈收缩到了只有几米的直径,怪脸们发出一阵阵的低语,只要轻轻地沾染上他们,很快就会被切割的遍体鳞伤。
“哥哥,加入我们吧,我们都很喜欢你哦。”
“哥哥,我们喜欢你的故事,所以以后永远讲给我们听吧。”
“啧,我还想创造更多的故事呢,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你留在这个小小的【白教堂】里。”
终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游舜还是将那根扣着扳机的手指按了下去,只是感受到以太涌现的一瞬间,在男人的眼前亮起的就是冲天的火光和一连串的爆炸声。
“第四颗子弹了,我不会再因为这种杀戮而迷茫了。”
“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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