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8：弱者救赎

“唔……”

【我现在在哪儿？是不是已经被克莱姆干掉了？】

在心中默默念着，墨夜试探着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指，触觉神经之间的连接相当完美，少年的指尖处此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所触摸的地方那种粗糙的纹理，只觉得眼皮有些沉重，现在还睁不太开，但是少年可以肯定的是，这具用了许久的身体依然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还活着吗？为什么，克莱姆没道理会对我手下留情的。】

再次尝试着寻找自己可以运动的身体部位，这一次，少年可以驱使的肢体扩展到了整条手臂，自己似乎是躺在什么地方，鼻腔之中会突然钻进那些属于落地的枫叶的味道，时不时地，在这种落叶独有的清新气息之中，还会夹杂着一阵好闻的洗发水芬芳，不断地洗刷着少年每一个毛孔中的疲劳。

“这个味道，好熟悉。”

稍稍皱了皱眉头，少年将手放在自己的鼻子上擦了擦，随后开始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起以前是否闻到过这种味道，思维中对于此给出的答案是一道模糊的剪影，就连样貌看的都不是太清晰，墨夜刚刚准备伸出手去触摸那道剪影，它就再次化为一道破碎的黑光，最终消失在少年的面前，似乎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墨夜再次往前伸手抓了一下，但是这些黑色的亮光碎片并不会受到任何东西的影响，依然继续从少年的指缝中流走，不留下一丝痕迹。

“这是……”

“砰！”

刚刚准备发出一阵疑问的声音，墨夜整个思维的运转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爆鸣声给打断，听起来就像是有什么积蓄已久的东西在一个封闭的罐子中爆开一样，墨夜的耳膜给大脑反馈回来的信息一下就让少年的意识抽离了这种半昏迷的状态，立刻从原地支起半边身子，墨夜睁开自己的眼睛，转眼间，视线中的世界就再次开始变的清晰起来。

【要喝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黄色的便签纸，上面印着的是早就已经看过无数遍的属于少女的娟秀字体，莉丽丝此时就半蹲在墨夜的面前，一只手举着用来说话的便签纸，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红色的金属易拉罐，二氧化碳在罐中不停碰撞的声音不时地会穿过少年的耳膜，的确就是刚才墨夜在半昏迷时听到的声音没错。

“莉丽丝小姐？”

【要喝吗？】

对于墨夜小声的疑惑并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莉丽丝只是将自己手中那个有些冰凉的易拉罐再次往前方递了递，金属的表面就贴在墨夜的右边脸颊上，让人感到一阵愉悦的舒适感，冰冻过的温度和少年那个有些炽热的皮肤表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一下就可以将之前一切不愉快的记忆给洗刷干净。

“呃，好。”

有些木讷地点了点自己的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少年只能顺从着莉丽丝的动作接过她给自己递过来的饮料，试探着用唇瓣接触了一下被冰镇过的汽水，焦糖特有的那种甜味立刻就顺着舌尖在口腔中蔓延开，带给人特殊的满足感。

“呼。”

【舒服些了吗？】

看见少年将手中的汽水灌进肚中，莉丽丝似乎是放心了一些，少女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那件崭新的白色连衣裙，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给自己挪动了一个方向，然后乖巧地坐在了墨夜的身边，少女那双黑色的漂亮眼睛就一直盯着自己的正前方，将视线中的整个世界都纳入自己的眼底。

“嗯，跑完步之后能够得到这样一罐汽水会让我舒服很多，莉丽丝小姐你之前不在这个地方就是去帮我买汽水了吗？”

“嗯。”

发出一阵简单的应答音节，莉丽丝在听完墨夜的回答后点了点自己的头，随后，少女又拿起随身携带的笔，开始在便签纸上写着什么，笔尖在纸上摩擦留下的沙沙声就像是一个小虫子，一直盘踞在墨夜的心头，让他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但是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呃。”

转过头来，将刚刚写好的句子展现在墨夜的面前，莉丽丝这一次目光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要闪躲的意思，直直地射进墨夜的心里，就在少女的瞳孔深处，一道漆黑的光芒在那里微微摇曳着，就如同黑夜中的烛火一般。

“你…果然看的见吗？”

【我一直都看的见。】

“这样啊，那这些天你都是一直在看着他的吧。”

说话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墨夜在和莉丽丝对视了一会儿就不得不将自己的视线挪到一边，这种被窥视着灵魂的感觉，对于他来说不会是什么舒适的体验，少年仰起头，将手中易拉罐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随后，只是稍稍的一用力，整个罐子的形状就直接被挤压成一团，连带着还会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声音。

【我一直都在看着他，当然，也包括你。】

对于墨夜做出这样的反应少女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在墨夜将自己的视线逃避之后，少女也只能将头埋进自己的膝盖中不再做出任何表示，一身白色的裙子被压出些许的褶皱，最终在周围的地面上散开成为一朵白色的花朵。

“看着我？可是看着我也没什么用啊，像刚才这样，我在他的面前不存在任何还手之力，只能被当成蝼蚁一般对待。”

脑海中回忆起刚才在精神之海中和克莱姆对峙的画面，不自觉的，墨夜就再次加大了手中捏着易拉罐的力气，【戒玉】在克莱姆的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即使最后的那种大规模爆炸，都没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这样的情况，一下就给墨夜带来了一种浓浓的挫败感，自己今后要面对的克莱姆，只可能比今天更加的强大，如果只是现在这样的程度，墨夜可以肯定，等到他再次回到精神之海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有再次出来的可能性，今天这样的结果，更多的只是侥幸而已。

【太弱了，我真的太弱了，只是这样的力量，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活下去了，但是为什么，现实却只能给我这种结果，战胜不了任何人的力量，这真的有用吗？】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空闲着的那只左手的掌心位置，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就顺着少年的掌纹开始蔓延，在这一瞬间，墨夜似乎是有些厌恶自己的以太，立刻就甩了甩手，不再让它们继续在自己的手中释放。

【孤儿院的时候，我只能在一边看着那场大火将一切焚毁，到了现在，我还是只能看着自己的内心被别人所侵占，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嘛】

【一样的弱小，一样的无知，还有——】

【——一样的软弱】

手掌缓缓滑落，此时墨夜的眼中仿佛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他抬起头，透过树叶中的缝隙看向头顶满是阳光的天空，虽然外面的世界被这道温暖的光线所包裹，但是就像现在这样，他也只能躲在一个光线照射不到的角落，然后一个人望着外面的世界发呆，自始至终，他的世界都不会有光进入，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更不可能有，克莱姆说的没错，弱者，终将会被世界所抛弃。

“呐，莉丽丝小姐……”

重新低下自己的脑袋，并没有将视线放在正在询问的莉丽丝身上，墨夜只是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随后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声，原本蕴含在少年掌心处的黑色以太再次开始朝周围释放，以太所携带的气息冰冷无比，一下就让旁边的莉丽丝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我，真的有资格去拯救自己，拯救那个恶魔吗？”

“这样的我，最终的结局恐怕只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化成渣滓，腐朽殆尽吧。”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不会有任何人在意，等到他再次将我拉进去的时候，如此无能的我，结局就只能是这样吧。”

“弱小的我……”

对着莉丽丝露出自己的左半边脸，一道清亮的泪水不受任何阻碍，径直就顺着皮肤的纹路滑下来，说话的声音带着完全的哭腔，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墨夜此时，彻彻底底地将自己划在失败者的那一边，准备让自己的意识完全躲进黑暗。

“弱小的我，不配得到救赎。”

“啪！”

少年断断续续的哭声被一阵清脆的声响给打断，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墨夜用一种惊愕的眼神看着自己面前有些气喘吁吁的莉丽丝，莉丽丝的脸上此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怒气，就连动作都变的有些僵硬，少女只是站在那里，然后对着墨夜怒目而视。

【我来救。】

“莉丽丝小姐？”

【我来救。】

再次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像是坚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莉丽丝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到平常那副冷淡的模样，将手中的便签纸直接贴在墨夜的脸上，随后，少女就再次学着刚才的样子，对着墨夜的脸挥出一巴掌。

【如果你失败了，我会过来救你。】

“可是……”

【如果我也失败了，我会和你一起去赴死。】

“但是莉丽丝小姐你完全不需要这么做，这和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一下似乎是有些慌了神，墨夜连忙取下脸上被莉丽丝贴着的那张便签纸，然后大叫道，少年说话的声音完全失去控制，一下就引得周围几个路人的转头围观。

【不，有关系。】

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莉丽丝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那条白色裙子上的褶皱，随后，少女就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脚从现在所处的这片树荫处走进外面的阳光中，莉丽丝转过头来，看了仍然呆立在原地的墨夜一眼，随后少女就朝着他的方向伸出右手，做出一副邀请状。

【我，不想看见孤零零站在那片海面上的人是你。】

秋风在此刻重新穿过整片集合广场，将少女身上白色的裙摆掀动的波澜四起，莉丽丝的脸在逆光的角度下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清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这里，墨夜从自己的位置上仰望过去，少女一身白裙的模样，宛若降世赐予救赎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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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区源氏重工大楼内部——

“唉呀，这里也太舒服了吧，源家主你们平时都可以在这里这么悠闲地喝茶的吗？”

整个人完全窝进身后的皮革沙发中，约翰直接就将舒服两个字写在了自己的脸上，男人此时呈大字的形状瘫软在位置上，就在他的旁边，是正在乖巧地洗着茶具，脸上还憋着笑意的源秋叶。

“平常当然不会这么悠闲，但是喝茶这种事情我们家族一向会有一种仪式感，所以会做的郑重一些。”

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即使是源镜月此时也没有想到那个名声在外的使徒约翰私底下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整个会客室的房间大门此时完全紧闭，约翰早就已经吩咐过带过来的人在门外等候，所以此时没有人监视的他，瞬间就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对对对，这个我知道，是叫茶道吗？我听说你们喝个茶还要搞一堆繁琐的工序，什么烫壶，置茶之类的，话说我们家也一直在喝茶，怎么就没这么多麻烦事情。”

“我没记错的话，您的家族在战前世界和我的国家是邻居吧，文化背景虽然会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但是在到达特定的环境之后，也会随之做出细微的改变。”

接过源秋叶手中已经烫好的茶壶，源镜月熟练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一边的水池中进行清洗，沐浴更衣，洗手静心，是茶道前的必要准备，对于约翰这样的客人，他理应献上自己最高水准的茶道礼节。

“人也同样是这样一种生物，明明都不过只是一堆有机物的排列组合，在特定的环境下，却也总能衍生出各种各样有不同特点的人，这一点，作为人类衍生物的文化和他本身就是相通的。”

“到底是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一家之主的人，说话听起来就是感觉和其他人不同。我倒是没你那么多想法，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约翰对于源镜月所说的话并没有表露出自己过多的态度，男人将自己的双腿在榻榻米上盘好，随后，就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向面前这个一身浮世绘和服的男人，就在这名使徒的眼中，闪烁着的分明是不怀好意的光芒。

“说回来，对于你们源家其实我感兴趣的东西一直不少的，就比如，我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们总能抢在我们教会之前发现那些世界钢矿藏？，不知道源家主您能不能给我指点下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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