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很默契地响起,许笙困倦地从被窝中挣扎着坐起。
-4月15日-
又是一个正常的早晨。大概窗外仍是雾蒙蒙的一片,阳光在雾霾中被染成很慵懒的颜色,从窗户往外面看,大街上应该堵满了汽车。
许笙穿好衣服,踩上棉拖鞋,伸了一个懒腰。
“你好啊,一晚上没有见到的太阳。”
他正在往门外走了一半时呆住了。
这一幕怎么都觉得很似曾相识——当初他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然后看见了一大堆废墟,还在大喊“安拉胡阿克巴”和“皇帝万岁”的人中间差点被乱刀砍死。
“等一下等一下......”许笙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打开,看了一下日期。
完全正确,就是那一天。
许笙急忙走到窗户旁,将窗帘掀开。
外面是一个年轻的城市,阳光很努力地穿过雾蒙蒙的天空撒到大地上。高楼的玻璃窗洗的一尘不染,大幅的广告牌下,汽车的洪流正在碾过沥青路面。
看着这些熟悉的景象,许笙却心中一酸,顿时间百感交集。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像古代的那个樵夫,出去晃了一圈回来,发现一切都变了。明明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他却感觉恍若隔世。
房门被很粗暴地一脚踹开,艾娜头上耸立的呆毛首先映入了许笙的眼帘:“主人主人!如果要做煎蛋的话,应该放多少盐呢?”
“......”许笙看着那张朝气蓬勃的脸,差点就哭出声来。他哽咽着转过头去,朝艾娜挥了挥手,“自己看着办吧,放多少都行......”
“我放了一袋耶!”艾娜丝毫没有注意到许笙的一样,自顾自地说道,“我让爱莉尝了一下,她说太咸了......你有在听吗?”
艾娜话还没说完,许笙就转过身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搞得艾娜很不知所措。
“你这是......这是干什么啊?”
“没什么。”
许笙把头靠在艾娜的肩上,挂着眼泪回答道。
有这么一句话,是这么讲的:拥抱只是为了让别人看不见你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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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笙嘴咬着牙刷,笨拙地系好衣服的扣子,坐在了千羽旁边的沙发座位上。
千羽今天穿着白色的蕾丝衬衣,眼神有些担忧。她看着电视上的新闻,仿佛还在想着些什么。
“早啊。”千羽喝了一口咖啡,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电视上的新闻。
“早,”许笙有点拘谨,“在看什么呢?”
千羽指了指电视屏幕,示意许笙自己去看。
“暴君哈萨维的残部势力已经被根除了,在这次光明与黑暗的角逐之中吗,是我们获得了胜利!”画面中,议会的议员们都纷纷起立鼓掌,在议院的角落里还能看见血迹,“虽然有武力冲突,虽然有流血,但这个伟大的国家再一次获得了自由和新生!事实证明,一切独裁者都会被打倒!”
千羽拿出手机划了一下屏幕:“我的同学说,难民和政府发生了大规模冲突......我有几个美国的初中同学现在都没有联系上......我害怕他们——”
千羽欲言又止,不过许笙也猜得出来她在担心些什么。
“没事啦,一切都会好起来。”许笙拍了拍千羽的肩,“明天会更好。”
千羽深深地吸了口气,幽幽地叹道:“但愿如此。”
“哦对了,”许笙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前些日子在纽约,我和那个变态杀人魔掐架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千羽甩给他一脸很诧异的表情:“睡了一晚上就把脑子给睡坏了?”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许笙很头大的解释道。
“也没什么,你趴在我肩上哭了一顿。”
“蛤?”
“不然你还想怎样?”
千羽眼前浮现出当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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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9日,纽约市郊外-
结界【进化的吊桥】中,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正在进行之中。
带着无与伦比威势的电光在半空中莫名消散了,但红色的激流仍然急涌而上,将所有的肉团都粉碎殆尽。
所有的图景都像如同玻璃一样碎裂了,黑翼的堕天使也失去了力量,一头栽倒在地上。
克伦威尔浑身**。他打着啰嗦,身上一些地方还是带着脓的肉团。
他们并未回到原本的地点坐标,而是来到了克伦威尔那支正在撤退的兵团前。
“长官?”临时指挥又是惊慌又是困惑不解。
克伦威尔吐出一口鲜血,差点摔在地上:“给我拿件衣服来披上。”
“报告长官,”下属拿来了崭新的军大衣,“政变暂时是哈萨维占据了上风,所以我们经过讨论后准备去投靠哈萨维。”
“投靠哈萨维?”克伦威尔白了他一眼,“脑子有病吧。哈萨维政变成功后,怎么可能允许我们这种割据势力存在?”
“您是指?”
“我们现在和美联储就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克伦威尔咬牙切齿地看了许笙一眼,“虽然美联储处在劣势,但我们依然得帮。假如美联储胜利了,那么美国就依然是相对松散的状态,我们也可以存活。”
“您真的认为一支军队可以决定政变的胜负?”
“谁知道呢,”克伦威尔自嘲地笑道,“一只猫都可以,更何况一支军队。说不定我们就是天平上的最后一个砝码,一切皆有可能。”
“那个怪物呢?”下属指了下许笙。
“继续后退。火箭炮车准备,”克伦威尔踉踉跄跄地后退,“给我把他轰到渣都不剩。”
部队继续迁移,火箭炮车则在原地完成了填弹。
火箭炮车的炮口抬高,炮手们迅速进行了最后的校准。
“开炮!!”
白色羽毛在空中散落。
火箭弹在金色的屏障上被瞬间冻结,然后绽开橘黄色的火花。
许笙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那个背生白色双翼的天使,褐色的头发在寒风中飘着。
她挡在自己的面前,伸出手去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铁链编织出了一整张网,天使之力将所有的火箭弹都烧毁。
“笨蛋!!”千羽转身抓住许笙的衣领,带着哭腔大骂起来,“总是想一个人逞英雄!我没及时赶来你都死了知不知道!!”
“噢噢噢......”许笙很茫然地点头。
“噢个屁啊!”千羽狠命地扇了许笙一耳光,大概是被自己给吓到了,然后她也很不知所措地呆滞片刻,“你给我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啊混蛋!!你这个自私鬼!”
康斯坦丁的声音从一旁弱弱地飘来:“你拜托的事我做好了……为了保险我还额外带了个打手来救场子……”
——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此时此刻的许笙无神地看着沙地。
不知怎的,许笙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受。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难受,只是觉得某种重要的东西已经永远离他而去。
没有其他办法能宣泄,没有其他方式能倾诉。
他只能搂住千羽,把头埋到千羽的肩上痛哭起来,哭得和孩子一样伤心。
刚开始是啜泣,后来就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哭得让人觉得那么心疼。
千羽有些诧异,但她满腔的担忧和怒火都在此刻消散了。她用手轻轻地抚着许笙背上的黑色羽翼,不管有什么事情都等他哭累了再说。
“没事的,哭吧。”
千羽很无措地安慰着这个伤心的孩子——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伤心的许笙。
康斯坦丁守在两人面前,很无聊地看着面前的千军万马退去。
克伦威尔也是个明白人,很识趣地就退走了。那个变态心里也是有底的——解决了一个杀胚,还有另外两个更恐怖的杀胚。
康斯坦丁打定主意不要让现在的这个【许笙】知道事实——毕竟是康斯坦丁启动了未来许笙留给他的矩阵,打散了那道带有时间消减之力的电光。
“喂喂,你们的狗粮发完没有?有没有人来陪我说一下话?”
“喂喂,来和我聊下星座吧?五行八卦或者二胡也行啊?”
“喂喂?我可是老年人了,体力可没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好——”
旷野上,堕天使和天使紧紧拥抱在一起,黑色和白色的翅膀相互交织着。那个叫康斯坦丁的白发男人则是在一旁无聊地坐着,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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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回到了正确的线路,许笙从床上醒来之时,时间也依然是正确地向前流转。
——但这个世界里没有那个叫诺亚的女孩。
“这样吗?当时我真的哭了吗......”
千羽敲了下许笙的头:“废话。你今天怎么了啊?”
“可能是缺乏睡眠......”
那个叫许笙的笨男孩会回到正确的世界线,回到正确的生活。
大家都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什么也没改变。
许笙会继续说着烂话,走过岁月,遇到很多人,做很多很多事——但那个叫做诺亚的孩子不复存在。
真好啊——但真残忍。
欢迎回到正确的时空,4月15日,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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