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魔鬼的甜品】

下一刻，房间的门被快速拉上了，就像太阳被某人关闭了一般，刚刚还有的透过窗户映入的光线也一下消失。

黑暗中，传来了木质关节活动的声音。

“呀啊啊！”晓立即失声喊了出来，她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呼喊会不会引来剧场的人了，倒不如说能引来工作人员反倒更好。

我用力摇摇头，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虽然我也害怕得身子发紧，但我的头脑还是清醒的。这一切同样可能是幻象，阳光突然消失根本不合理，我们大概是受到了“神仙雾”的影响。

人偶们的眼睛纷纷发出暗淡的红光，大量红点出现在黑暗里，它们从陈列架上跳下来，一点点朝我们逼近。

晓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以前一起玩的时候我们也有过这种遭遇，那时候我们甚至因为情绪波动太强触发了强制退出，与过去相比，我们都有了成长。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双腿在哆嗦，即便如此，我也要设法破局。

“晓，去开门，我保护你。”

双手握拳摆在胸前，用身体护住晓后，我这么说道。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我只能凭借声音确定晓的位置。人偶发出的噪声越来越大，那些红点几乎要逼到我的身前。

晓借着夜视的优势，用她最快的速度摸到了门把，但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将它旋开。身后只有咔哒咔哒的响声，却始终见不到外面落进来的光线。

“打不开…！魔王殿！”晓的嗓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那就呆在我身后别动！”将这句话大声喊出口为自己壮胆后，我猛地挥出一拳砸向离我最近的红眼珠。

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拳头，柔软的有温度的手。

湿漉漉的液体沾上了我的皮肤。

书桌上的油灯自己亮了起来，房间内的人偶瞬间回到了原本的展示架上。我看向自己的手背，只见那里已经被温热的血液染成了腥红色。仅凭血腥和猎奇增添恐怖要素实在说不上有新意，这种事我差不多也该习惯了。

只要有救心丸就能强行习惯。

深深地喘气，用外套擦掉手上的血污后，我回身轻轻把晓拉进怀里安抚她。晓已经一刻都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待，但是我还是得在心跳平稳后硬着头皮调查这个变故之后是否产生了新的线索。

书桌上多了一滩像是从某处喷出的血迹，血迹盖在一张纸上。

“用灵魂交换，让表演永远继续下去，让别人知道这里的故事。”

装着神仙雾的罐子被里面的粉末顶开了，橡木塞滚落在了黑色的小山边缘。抽屉里的物品没有变化，但是窗户变成了黑色，就像有人恶意刷了颜料上去一样。

并没有特别令人在意的线索，大多数细节都只是在渲染气氛而已。

在我调查的过程中，晓依旧在努力尝试着打开房间的门，她真的惊恐到了极点，直到现在才稍稍平静下来。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反而不会让她害怕成这样，昨晚的人偶幻象着实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房门打开了，终于打开了，我们飞快地逃出了人偶房。

身后传来了木质物体的敲击声，那是一种“啪啪”的脆响。

我抱着紧张回过头看了一眼。

下颚上全是血的人偶，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慢慢地鼓着掌。那个人偶很高大，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它的嘴角用红线画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还有三天。明天或后天，我会见你，今天你先回去吧。”

房门被用力摔上了。

游戏没有重置。

“…”我们在人偶房前愣了一会，良久才缓过神来。

那句毫不讲理的台词，恐怕跟这个游戏的核心谜题有关，遗憾的是现在手头的信息太少，仅仅抓着一句话不放恐怕难以得到收获。

“还能继续吗？”我调整好心态后，向晓征询意见。

她轻轻点了点头。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借着窗外射入的阳光继续探索剩余的两个没有尝试开锁的房间。

钥匙没入圆形把手中央的锁孔，成功打开了过道末尾的房门。

门后是红萝。

“主…”正欲说些什么的红萝，见到我们后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她快速向后退出两步站定，谨慎地问道：“请问两位有什么事？”

没想到房间里有人的我们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感到慌乱，但我很快镇定下来，组织了合适的语言。

“我们想在附近留宿一夜，能帮忙介绍家好些的旅店吗？最好能订到迎街的房间，租金不是问题。”既然不可能在红萝在场的情况下探索房间，那么就以退为进，放弃剧场本身，转攻昨天的房间。

另外，在这里遇见红萝并非只有坏处，至少我得到了剧场主人有红萝房间的钥匙以及我们最先去到的人偶房属于剧场主人两条间接情报。这样联想，那个烟鬼说不定就是剧场的主人，故事的框架已经渐渐有了雏形。

红萝稍稍思索了片刻，答应了我的请求，而我们也顺利地抵达了昨天留宿过的客房。

“十一点后无论如何请不要打开门窗。”红萝在门边向我们鞠了一躬，“先行告退。”

放心好了，就算再给我个胆我也不会去尝试的。

送走了红萝之后，我把弄脏的外套丢进盥洗室，准备带着晓到旅馆内去探索，毕竟十一点后有的是时间检查自己的房间，但再想往外跑就不可能了。虽然昨天在十一点钟声敲响时我们就被闹钟唤醒，但那是因为神仙雾让我们丧失了时间感浪费了大量探索机会。

不知不觉就到该吃晚餐的时候了，虽然在梦里不进食也无所谓，但是去一趟餐厅没有坏处，让晓好好休息一番的同时我也能在席间寻找那个烟鬼。如果幻象是某种现实的影射的话，烟鬼的房间就应该也在这间旅店当中。

我和晓入座后，服务员呈上了菜单。

菜单上的字很奇怪，就像是镜像处理过以后又上下颠倒了一样，虽然抬头的“菜单”二字工整而清晰，但下面的各色菜品和价目都一团糟。

如果只是镜像倒还勉强能读，虽然对晓来说有点困难，但我还是能应付的。在服务员略显惊愕的注视下，我将菜单掉了个个，仔细地读起来。

按着晓的喜好点了蔬菜和主食后，我将视线移向甜品区。

我突然意识到菜单的背景里有东西，一开始还以为只是装饰性的图案，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甜品的背景里，在“神仙雾”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6”，这个数字在炒菜和主食都出现了一次。甜品里有神仙雾本来就有够不合理了，现在更是在菜单上印上了“666”，恶魔的数字。

姑且下了单，我让晓乖乖地坐好不要乱动，自己则警戒起四周，如果有人吸食神仙雾的话，我们就立即调换座位并饮用姜水。

远处升起了一片烟气，我厌恶地皱了皱眉，打量起那一桌的客人。背对着我的戴帽子的绅士，看向他的一男一女。

他们的容貌不自然地模糊，正如一开始的糕点铺招牌一样，无论凑得多近都无法看清。

就在我仍旧凝神关注三人的动向时，服务员突然走到了桌边，吓了我一跳。

“客人对赌局有兴趣吗？”端上头盘的同时，服务员向我赔了个笑脸。

我不愿沾染和赌博有关的东西，但是他显然是见我正盯着那桌人才会这么问我的，也就是说他口中的“赌局”很可能跟那三个人有关。

“说来听听。”让晓先自己开动之后，我将视线移回服务员，让他向我详细说明。

服务员挺直了腰板，理了理侍者服的领口后以我刚好能听清的声音说：“和神仙的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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