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和晓的下半天的上半部分】

饭后，我跟晓稍微休息了一会，在餐厅附近的地图上确认过还有哪些没有去过的场馆之后，我带着她开始了下午的游玩。

我们先是看了各种贝类的外壳标本，除去颜色和外形特别漂亮的种类，长得奇形怪状的也不在少数，有些贝类大到惊人，而另一些一生都只能保持在小拇指指甲盖的大小。之后，就轮到那些有着特殊能力的鱼类了，像是射水鱼和电鳗都相当有意思，遗憾的是在场馆内几乎不可能亲眼见到它们展现自己的本领，晓只能凭借展示板上的资料和我的描述来自行想象。

晓突然停住了脚步，她抬起头，似乎是上方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顺着晓的视线看去，只见高高的穹顶上吊着几只鲨鱼的模型。原来如此，再往前就是深海展区了。倒也不是说会有真正的深海鱼类，也许用“远洋”来解释会更贴切一些吧，从这里前进的话就会进入一条自动步行隧道，那是一条穿过水景展示缸的海底隧道，通过隧道以后就能回到出口，旅程就划上句点了。

“不急着去那边哦，那是最后看的地方。”我说。

夏天来这里的话说不定能得到更好的体验，不得不说身处海洋环境很能让人觉得凉爽。

在离开之前，我希望带晓去看海豚表演，虽然不知道现在是否有了新的变化，但是对于小时的我来说跟海豚的亲密接触是真的留下了非常深刻的正面印象。

“晓，喜欢海豚吗？”把晓牵好带着她向露天区域的方向前进的同时，我问。

晓点了点头，说：“因为会攻击鲨鱼，还会救人。”

我淡淡笑了笑，海豚的助人行为和它们的本能有很大关系，但海豚本身就是相当有灵性的生物，甚至有学者指出它们可能具有独立的语言系统。无论如何，海豚聪明友好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不过这里还请让我为鲨鱼们辩护一下：“其实大部分鲨鱼不会袭击人，而且愿意接受抚摸。虽然看起来很恐怖，但在它们吃饱之后是可以做朋友的哦。”

晓认真地“嗯”了一声，然后说她不要嘴巴里能放下她的朋友。

看来晓是没法接受那些海洋霸主友善的一面了，虽然有点遗憾，但通过科普吓吓她也意外的有趣，在听到我说起鲨鱼表皮都是退化的牙齿用手直接摸会被割破以及鲨鱼嘴里的牙足足有几排一下就能把鱼肉切下来时，晓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耳朵也微微翘起，她甚至回头看了被我们抛在身后的鲨鱼模型，就像它们会张着大嘴把她吞进肚皮里一样。

一边和晓聊着海洋生物的话题，不知不觉就到了海豚表演的大水池边了。

虽然我们入场的时间离表演开始还有挺久，但是那一排排淡蓝色的座椅上已经有了相当多的观众。这些坐席又令我想起了剧场的事。

摇摇头，根据自己的记忆挑了个好座位，跟晓一起安静地等待。

久违的表演开始了，两条海豚齐齐从后场通过水门进入正面的水池，分开绕场一圈后回到水池中央，在水中直起身子，将双鳍扬在空中向观众致意。

空中击球、跳圈、直立出水、与训练员合作完成精彩的特技表演，一连串流畅的动作和人与海豚间默契的合作让晓看得入神。不过，作为一名老访客，我明白最能让人兴奋的环节才刚刚要到来。

一条海豚在训练员的指示下游了几圈与观众道别，灵活的身姿通过水门回到了后场，但这并不意味着演出结束。

“今天是班尼跟大家互动，他会和接到球的观众握手！来，让我们用掌声告诉班尼游戏开始啦！”

随着音响内传出这样的宣告，观众席上一下沸腾起来，我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我们的座位可是我总结过很多次经验计算得到的最佳接球位置，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觉着的。看着晓亮闪闪的眼神，我在心里许诺不会辜负她的期待。

班尼像一枚水中火箭一样，快速接近被放置在池中随着水波上下浮动的皮球。

“嘭”，随着一声破水的脆响，圆圆的球带起一片碎浪飞到了空中。

球没往我们这边飞，晓的眼中一下露出了焦急和不甘。

没事，游戏可不止这一轮。我扶着晓的肩膀，冲她露出自信的笑，同时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身高。虽然我算不上高大，但比起在座的妈妈们可是一点都不逊色，别的区域有许多父母一起带着孩子来玩的游客，但我们这边可是挑好了的。没错，从最开始起我就将一切计算在内，这块地界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

“啊！接到了！恭喜你们！请带着孩子到池边上来吧！”

抢到球的一家人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在周遭的观众羡慕但又愉悦的眼神中走下了观众席。工作人员让他们用免洗消毒液将手清洗干净，然后让他们在从水中冒出上身的班尼那里取得了应有的奖励。

“那么，下一轮开始！”

那家人回到观众席上的同时，班尼和球也已经做好了游戏再开的准备，随着掌声信号的发出，班尼快速朝皮球逼近，在水中留下一个深蓝的影子。

这个方向…有机会！

站直身子将双臂向侧上方张开，做好夹击的准备。因为球会打滑，第一个接触到的人反而不一定能抢到，相对的，球的飞行方向会改变，速度也会大大减慢，这时候进行扑击难度会大大下降，但是一旦出了差错就会让球往下飞去。最稳妥的方式，是把球用双手夹进怀里，用整个身体拦住球，在它弹开之前稳住。

这是我失败多次后得到的经验。

皮球带着水花飞出，落在了观众席的前排。可惜，这次力道不够…

晓紧紧攥着拳头，盯着被抢走的皮球，将不甘表现在了脸上。对于表情稀少的晓来说，这意味着她真的非常想得到和海豚握手的机会。的确，没听到娃娃鱼叫又没能抢到海豚的球的话，水族馆之行就要留下遗憾了，虽然对大多数人而言这都是正常的结果，但我希望给晓一个完美的旅行。

“最后一轮了，大家抓住机会，不要灰心，来了——！”

抛物线很好，这次的力度完全足够！

前排的妈妈用惊人的弹跳力跃起，差点就抓住了飞行中的皮球，但正如我说的，表面沾水的皮球会打滑，而且水会让它变得更重，更加难以阻拦。

球几乎笔直地向上飞去，如果在它落下之前我没能抢到手的话，它就要掉进前排的人堆里了。

就在我准备赌一把扑击上前的时候，另一位妈妈伸手拦球，却反而让它向我的方向滑来。天赐良机！我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动作…

用脸接下了球。

抱着手中的皮球，晓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从没见她在笑时露出牙齿，但这回不一样。嘴角提起弧线，细细的贝齿咬在一起，传达着无需言表的快乐。

海豚的手，到手了！

我和晓以同样的心情，在手中把玩着班尼的鳍。厚厚的、硬硬的，非但没有因为刚从水里出来显得冰冰凉反倒有种暖乎乎的感觉。

看着班尼仿佛在笑一般的表情，我觉得身心都被治愈了。海豚真好啊…

之后的行程，我跟晓几乎是飘着进行的。在通过自动步行隧道欣赏水景缸内各色鱼类时，心中却依旧对班尼的手念念不忘。这只手我今天都不要洗了！

远处的鲨鱼在礁石后逡巡，魔鬼鱼则和往常一样把肚皮露给了隧道内的游客，某种意味上来说这兴许是一种别样的告别仪式。

晓一面摩挲着刚刚与班尼相握的那只手，一面抬起头，小口微微张开。

“那个肚皮白白的贴在外面的鱼是什么？”她问。

“魔鬼鱼，我小时候也管它叫蝙蝠鱼的。”我答。

“可是它一点都不像魔鬼，反而像是在笑。”晓没有将视线移开，而是一路跟着在水中飞行的魔鬼鱼前进。

说了相当有深度的话啊，晓。

“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我也不是在笑吗？你还被吓到了来着。”我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晓走回了我的身边，搂住我的胳膊。

“魔王殿是最温柔的魔王，喜欢。”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老脸一红挠挠自己的后脑勺什么都没说。

啊！班尼的手！沾到头油了！

轻轻咳嗽一声，转头看向水缸里张着嘴的大鲨鱼，我开口道：“晓是最温柔的羊羔，我也喜欢。”

请问有人可以把后面借给我躲一下吗！

和晓愉快的游玩，愉快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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