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有关正义的战争如约而赴

“如果不给予人类敬畏，不给予那遥不可及的目标，人类就会失去追逐的动力，盲目的灵魂就会腐化。神明的存在就是为了划定‘人类可以走向的领域’与‘人类禁止踏足的领域’。”

快速奔跑移动的过程中，马基用强硬的口吻下定义。

人类不能肆意发展，否则必将招致自身的毁灭。

比如过度的开发大地导致森林面积大幅减少。

比如大量建造化工厂污染环境。

比如引进新能源而造成预料之外的灾变。

人们总是想要快速的奔跑，然而如果一脚踩空，跑得越快，摔得就会越惨。人们总是有意无意的忽略这一点。

我想，马基希望传达的就是这样的意思。

“那加什所做的出格之处，就是希望人类自己引导自己的未来，这一点是错误的？”

“也许有一天他的理论会变成正解，但不是现在，嗯，至少不是现在。”

“为什么？我认为那加什是正确的，就像是各大王国不也是由王族，选定自己国家政策的发展吗？”

“这不一样，安道尔。各个王国的领导人都很英明，他们都很聪明，但这份聪明必须要在约束之下才能发挥其作用。如果诸神不在，他们的智慧反而会成为人类发展的危机。”

“难道是指……我们的智慧并不完全？”

凡人看不透未来。

也许温暖的话语无法融化想要自杀者心中的坚冰，但有时反而一句苛责就能让他反省。

好心有可能办坏事，过错反而得到正解。这是常有的事情。

就像是瑞雯小姐，不断在试图创造新的东西，但很可惜，她创造出来的产物都太过伟大，会引起黑暗之海的反弹，让人世进一步走向毁灭。

“循规蹈矩的普通人不会做什么伟大的事情，也不会做什么错事。而智者则不同，他们使用自己的才智试着让世界变得更好，他们大多是情况下都会成功改造世界，那么他们就也能做到与救世相反的事情。”

“这就是必须神明来约束凡人的原因，我能够理解。可是，这也太严苛了，就不能对凡人多一点信任吗。你看现在神明已经不再直接干涉人世，让凡人在一定程度上自己抉择，那么是不是不需要神明的指导也可以……”

“我们输不起，一次都输不起。智者的天赋会让他们会看到那些被隐藏的，埋没在角落中的，世界的真相，或者世界的黑暗面。然后，或者主动或者被动，他们总会去触碰那些禁忌。始终站在勇者身边的你应该理解，这个人世是何等的脆弱，禁不起任何一次灾难。”

“……确实，我深有体会。”

“所以啊，我其实在暗处一直在感谢着你们，感谢你们为人世的付出。”

“对一个想要阻拦你的人说这句话是不是不太好？你应该对我干扰你的工作表示敌意才对啊。”

“哈哈，那是因为我看你很有潜质。”

“很多人都这么说我，我已经不会脸红了哦。”

“我说的是你成为异端审问官的潜质。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这算是转职任务？

想想看，要是成为异端审问官就能有更多权限，设定上“影术士，安道尔·梅菲”已经成长到极限，我都在头疼下一步该怎么安排成长了。如果能转职异端审问官，进行守戒誓约，就能在设定上变得更强……但是转职之后会带来更多麻烦。

比如猎杀异端、哲学研究之类耗时甚巨却对撩妹没什么帮助的工作。

还是算了吧，有时间我还要陪瑞雯、斯蒂尼、艾莉娜、维嘉几个女孩子约会呢。

“啊，那个啊，还是算了吧……”

“异端审问会的入会资格，就是九位元老对新人轮流提出命题辩论，如果人生观强大到不会被驳倒，我们才会允许新人入会。我相信你能完成这一考验。”

“那个，马基先生，我都说了我还是算了……”

马基完全不管我的抗议，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其实我觉得你不一定有很高的哲学素养，啊，战斗力很强是另一方面的需求。最主要的，是你有自己的坚持。”

“没有啊，你看错了，我只是个普通的战士，经常陪我家勇者大人耍蠢的战士，仅此而已。”

“普通人可不会为了女孩子的愿望连性命都拼上。我想你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执念吧。”

“对对，我就是偏执狂，所以别对我招揽啦。”

“没关系，大多数的异端审问官都是偏执狂——对正义偏执到极点。异端审问会会中的很多人曾经离异端只差一步，但我们会对来者进行开导。”

“可是我真的不想成为异端审问官啊。”

“‘如果你到来，我便当你是兄弟，拿出面饼与酒肉，与你同欢；如你不来，我便当你是亲人，默诵你名饮下杯中之物，应允这神明的旨意’。摘自《礼赞书》第三章第四节，如果你有一天对自己的存在感到困惑，对执迷感到疲惫，可以来异端审问会，我和我的兄弟会为你解惑。”

“那就……谢啦……”

虽然我不认为魔王会需要异端审问官的开导，但听着马基温柔的声音，我实在说不出直接的回绝。

明明是一个反派性质的角色，为什么角色个性这么强！

我不会沦为配角吧。

我并没有共鸣，嗯，我之前说过其实我讨厌这种心灵鸡汤式的对话对吧，所以我会经常插科打诨。在和马基谈话的时候也是应声附和，基本上他说三句话，我应承半句话吧。

唔，所以刚才的两章告诉了我们什么事情呢？

那就是，并非倾注感情的语言就能让人感动共鸣，并非努力就会有结果，并非自己向往正义就能让他人也向往正义。

……怎么感觉这个调调像是个认识的虚无主义者呢？

啊，不重要。

马基担心斯蒂尼会听取那加什的歪理。其实这点我倒无所谓，如果斯蒂尼还是像往常一样，那也只是让我的计划继续顺利进行。

如果斯蒂尼能认同那加什所说的，对神明与凡人的关系产生困惑，这就再好不过了。

我是魔王嘛，总希望能给神明添点麻烦。

另外，如果以后我能够成功攻略斯蒂尼，也必须要她自己选择投入黑暗，否则眷属的转化仪式是无法成功的。

换言之她必须认同黑暗的意志，否定光明的一面才行。

如果那加什能够让斯蒂尼质疑神明，那我会非常感谢他的。之后我会给他在黑暗之海找个好位置……还是算了，估计他会被神明干掉连渣都不剩，在心里表达下感谢就好了。

之后又想了点无聊的事情。比如今天的晚餐吃什么、回去的时候送给瑞雯和艾莉娜什么特产、明天的早餐吃什么、变成人之后也有了人的需求所以想上个厕所但现在身体还没力气怎么办，等等等，一些真的很无聊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马基突然把我从肩上放下来，卧坐在蓝月湖边的一块石头山，正面对着还在辩论的斯蒂尼和那加什。

果然，斯蒂尼果然没能说服那加什悔改。

“……不对，不对，神明才不会做那么残忍的事情！”

“我会向你证明，神明并非绝对的神圣……啊，少女，和你的辩论很开心啊，真的，真的很开心。但今天似乎到此为止啦。”

那加什畅快的笑着，轻拍少女的肩膀，将她向我这边推过来。

那个笑容就像解脱一般，就像完成了某些工作，如释重负一般。过于畅快，过于不详，让斯蒂尼打起十二分的警觉。

“去找你的伙伴吧，那个叫安道尔的少年还在等着你。”

“等等，我们还没有说完……”

斯蒂尼被推开了几步，她焦急地想要向那加什走去，这时，一个身穿全套黑衣尖兜帽的异端审问官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

同行的异端审问官也全部就位准备，一旦那加什有任何异动立刻果断出手。

“已经结束了，那加什你的诡辩也该结束了，别再污染我们人世的希望了。”

做出一个异端审问官对异端应有的敌意表达，马基沉着脸走到两人之间站定：

“你不跑吗？”

“如果已经跑不了，为什么还要跑？”

可爱的少女拼命挥舞的手臂并不能阻止异端审问官对异端的杀意，就算是勇者也无法阻挡世界大势的倾轧。

少女也感觉到一触即发的战意自己无法阻挡，于是将求救的目光向我这边投过来。

喂喂，我都这个德行了，别对我期待太多啊。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啊，安道尔你怎么回事？”

“抱歉啦，我没能挡住马基，就是这样。”

“这些人是谁啊，马基有是谁啊！为什么，好像是会发生战斗的样子啊！”

看着斯蒂尼快哭出来了，说真的，这个表情不适合你。我也想帮你啊，不过今天那加什注定死在这里，谁都无法改变。

斯蒂尼也该学学了，学着现实一点，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努力和勇气就能做到。

现实，一般与理想无法相容。

“和你谈了半天的大叔，真理探求会会长，那加什，是个异端哦，别告诉我你没从他的话里听出来。”

我用刚刚恢复的不多力气指指被包围的那加什，然后又指着马基：

“至于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狂徒’马基，没听说过吗？让小儿止啼，凶名在外的异端审问会会长啊。我想帮你拖住他，让你能多和那加什谈一会，不过嘛……打不过我也没办法。”

“安道尔你……”

“我已经尽力啦，剩下能做到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全看你的啦。”

想要打出一个大拇指的手势，很可惜身体还没有恢复到能够自由活动的程度，只能做出一个拉门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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