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就算勇者也拯救不了所有人

如果灵魂已经沉入“死亡”领域，那么没有任何人能够救回来。

目前唯一做到的安娜还是利用了入侵“死亡”领域的漏洞，将索雷克的妻子拉出来。

也就是说，向那加什这样灵魂虚弱但完整，肉体再怎么糟糕也能用大神术“魂归来兮”救回来，如果神明亲自出手更不用提。

光芒从神明身上延伸到那加什。

“不，不行，就差一点，等等！”

按理来讲，不听反派的叫嚣，就算不杀掉，直接打晕带走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过估计神明觉得那加什也无法翻盘了吧，所以姑且听他想说什么。

“如果你是想做一个殉道者，彰显自己的义，那还是算了吧，我们已经看透了你想要什么。”

神明全知全能，虽然当位格降低之后，权能也相对削弱，但智慧远远超过凡人。

他们看透了很多事，绝大多数的因果。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太过聪明，反而不会怀疑自己的选择。

海顿和我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过，不思考的愚者和思考太多的智者都会成为超脱者的棋子。

就算是十二根源神之一的狭义神奈若欧也是如此。

“本来我不希望这样……神明啊，你们来的太晚了，晚到耗尽了我的生命与魔力，晚到我已经无法用出我为你们准备的反义。”

“你想说什么，想要质疑神明是因为恐惧才会拖延吗？”

“我只是提出这个观点，至于别人怎么想嘛……”那加什瞟了一眼斯蒂尼：“这就要看别人的观点了。”

“那么你现在束手就擒……”

“‘救世魔王’殿下，您在吧。”那加什朗声说道。

这句话我从来没想到会听到。

按理来说被“苍柩放逐”拉低位格的我完全是个凡人，就算神明也无法看出不对。

似乎有些什么事情超出发展了，也超出我的预期。

那加什正面对着神明大声说道，他并不看任何方向，阴影的反馈告诉我，他没有关注任何区域。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我感觉自己被算计了，在一盘很大的棋局中。

有人——并不是那加什的人，将打定主意旁观的我拖进泥潭中。

“我希望和您签订契约，我死后支付灵魂作为代价，仅仅希望得到魔力作为回报，契约细则如下。”

那加什扬手，一张虚幻的纸张飘扬在半空中。

契约也是一种魔法，所以那加什已经写完条款之后，直接使用出来，我再签订就能成立。

事出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神明也愣住片刻，不过很可惜，神明大人的第一反应是警戒并搜索魔王的身影，而不是先禁锢住那加什。

所以，还是极速浏览契约，并瞬间签订的我手快一点。

契约上面写着，他死后的灵魂就算归属于我，也绝不会做危害人世的事情。这种小花招也无所谓，我需要的是管理人才，不去战斗也可以。

给予那加什调动阴影领域的部分权限只要说一声就行，不会暴露我的身份。

阴影缠绕上那加什的残躯，重新构成肉体。

【如你所愿。不过，你应该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给阴影领域中发送这样的信息。那加什也回传给我信息：

【我仅仅知道您不会放过一个人世最好的魔导技师的灵魂。 】

也就是说，他算准了我明知道是个陷阱也会吞掉饵食吗？

看那加什专心敌对神明的样子，他不打算再说有关的情报了。无所谓，我大概猜到幕后黑手是谁了。

虽然被人算计了一把有些不快，不过得到了一个优质的灵魂，今天还算是赚了。专心看表演吧。

“那加什大叔，你赢不了神明的！快投降啊！”

还剩下一只手被禁锢，斯蒂尼焦急地喊道。

“没关系，少女，我有信心。”

【有信心死掉吗？】【对啊，只有这种程肯定度赢不了神明的。】

在阴影领域说完之后，那加什开始大幅调动魔力，汇聚、收缩。

“舍弃光明，投身于黑暗吗，这是你的选择？”

“神明啊，你们应该看见我所签订的契约，仅仅索要魔力。”

“狡辩！你所做的，归根结底还是向恶！”脾气最差的萨恩立刻忍不住了。

“愚蠢的是你，尤其是你，太阳神萨恩。你救不了人，也杀不了人，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正义感，玩着正义的游戏。”

“你这家伙……”

“神明的义，是让多数人得救。那么我，那加什，就代表被神明之义舍弃的无辜者，向神明倾注恶意。”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自我牺牲……”奈若欧说了一句，便停下，她也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那加什始终在遵循着一种仪式性的方式战斗。

无论是否与他对话，都是仪式中可有可无的部分。

无论是否能说服他，都不重要。

那加什只要说明自己的理与义，然后在斯蒂尼面前死去，死在神明的手下，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场审判就如同闹剧一般，从神明的降临，到魔王的插手，都是仪式的一部分。

超脱者不发一语，奈若欧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段距离，和愤怒中向那加什靠近的萨恩形成对比。

“死吧，渎神者！”

“正是，正是，就让被时代淘汰的老人，为新时代开路！”

如同预料之中，暴怒的太阳神萨恩召唤自己的神器权杖，用力向那加什的头颅挥下。

如同仪式其内，那加什耗尽所有魔力，身后的空间裂开一个巨大的裂缝，一柄异形的庞然巨剑向萨恩刺出。

如同物语所言，勇者斯蒂尼挣脱了最后一个魔导机械的束缚，抓住圣剑向那加什跑去。

审判神和狭义神都在一旁绽放出万千神光，驱散包裹住那加什的阴影，但是……总觉得出工不出力。

我也有我需要表达的倾向。

身体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一些，至少足够我扑出去抓住斯蒂尼。

一手从肋下抱住斯蒂尼的胸口，一手抓住斯蒂尼持剑的手，我咬住斯蒂尼的耳朵，很用力，血腥味从口中传出来。

“不许走！对神明刀剑相向，你想死吗斯蒂尼！”

我说的很小声，只有震动通过耳朵的软骨，传到耳膜的斯蒂尼才能听见。

斯蒂尼果然停住了脚步。凶狠地瞪着人与神交战的对面。

我知道，斯蒂尼不在意自己可能受伤，但她很在乎我，害怕虚弱状态的我卷入战争而死，勇者不会将信赖自己的人抛弃于不顾。

我知道自己利用了她的责任感。

她用力咬住下唇，血液从斯蒂尼的嘴角流下，滴落在地上。

异形之剑，“神非圣”。是那加什……不，是整个真理探求会的最高研究成果。“弑神武器”系列的最终之作。

这柄四十米长的巨剑不是为人使用而设计的，后面有驱动装置能够让巨剑刺出。

所有参与研发的魔导技师将“解析神明存在”的执念刻入每一个零件。

并非魔剑，并非圣剑，并非妖剑。只是普通的，凡人的造物，每一个零件都有其原理。为了将诸神拉下神座而设计的兵器。

这柄解析神明的兵器因为过于伟大，而无法存在于人世，所以魔导技师将其封印在亚空间，需要的时候链接亚空间召唤巨剑弹出进行攻击。

“神非圣”的本意是否定“神圣”与“伟大”的存在，解析那些“不可言说”的因子成分。变成可以属于人世的物理概念。这就是为什么那加什一个不擅长战斗的魔导技师能够击杀四位魔王。

首先降低神秘度，接着否定其不死性，最后巨剑的物理冲击。“神非圣”的一套打击，对于魔王之子这样位格不低，但仍然属于“有限”的存在，是非常致命的。

前世拥有“价值”权限领域的魔王之子，我亲爱的妹妹卡杜拉曾经将这柄剑作为一次交易的报酬送给我……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弄来的。

我曾经出于好奇研究过一段时间，这柄剑的性能也有所了解。

对“赘余”这种较弱的魔王之子，被“神非圣”命中就是立刻回魔界。但对于我和安娜这样，距离真正的魔王仅差一步的存在还是不够用，更别提真正的魔王和神明。

所以，仅仅依靠这柄剑，杀不了神明啊。

这时候，生命神莉芙（Life）传送而至，正好看到了萨恩的投影和那加什对攻，同时消灭的场景。

“……我还是晚到了一步吗。”莉芙一脸委屈的表情。

“没有，你确实是‘按时’到了。”

“但是萨恩不还是杀掉了那加什吗？”

“这就需要我们的领袖给我们解惑了。”奈若欧的神情也阴晴不定，她瞥了一眼我和斯蒂尼，摇摇头不再说话。

三位神明也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撤销了投影，重新变为光芒上升到星空神国。

现在在场的只剩下我和斯蒂尼。

我试着松开抱住她的手，她的腿突然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我不得不再次抱紧她。

“安道尔，你说，是我们错了吗？”

斯蒂尼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沙哑，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大地凹陷的战场，在那里那加什死的尸骨无存，更无法凭吊。

“还是像那加什大叔说的，是神明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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