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幕拉开

“斯蒂尼，谁都没做错。任何人都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那为什么那加什大叔会死。安道尔，你是在说，就算是正确也会导致悲剧吗？”

斯蒂尼的神态冷静的可怕，有些黑暗的情绪在她翠绿的双眼中。

她的双手都在颤抖，颤抖到平时极为宝贵的圣剑都不自觉地掉在地上。

“既然绝对正义已死，那么我们所相信的正义就是谬误吗？应该去质疑吗？”

“不，那个我说……”

“如果一切都是谬误，如果一切都需要质疑，如果一切都是错的，如果我们自以为拯救的，其实是我们应该讨伐的。我们又能够坚信什么？我们又能确定什么？”

“……”

“告诉我啊，安道尔，别不说话啊，到底，我在坚持的又算得了什么啊！”

少女无力地跪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她皱成一团的脸庞流下，落在地上。

我站在她的背后，也面色沉重。

尽管剧情发展全部都顺利展开，斯蒂尼也如我所愿的质疑神明之义。但看见她那副悲痛至极的样子，我深感在这个气氛中不应该咧嘴大笑。

其实她需要的不是一个有关正义的答案。

自然也没有正确的答案。

斯蒂尼需要的是一个能够陪伴她哭泣的人，能够在她得意的时候跟上她的脚步，在失意的时候，能够站在稍远的前方，停下来回头稍微等等她的同伴。

“斯蒂尼，我不是哲人，无法给你一个正解。”

我在她的旁边蹲下来，轻轻抱住她的肩膀，抚摸她顺滑的头发。

“那要你有什么用。”

斯蒂尼很没有形象的吸溜着鼻涕，胡乱用袖子抹自己的眼泪，哽咽着念我。

“我只知道你不应该哭泣——如果你还想做一个勇者，那么就算所有人都在哭泣，只有你不能。勇者是所有人的希望，所以你必须笑出来，给他人的期待以回报。”

“就算是勇者，也有不理解的事情啊。”

“勇者可以疑惑，但就算疑惑，就算彷徨也要勇往直前，一边挥剑战斗一边寻找答案。你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你爸爸也是这样做的。偶像有偶像的责任，英雄也要有英雄的担当，只要你还是勇者，就逃不了裹上一身的悲伤也必须假装坚强的形象。”

“呼哼，我不懂。”

斯蒂尼半睁着泛红的双眼，又一次吸溜鼻涕。太没形象了，一点都不像拯救世界的勇者。

倒是很像一个陷入执迷和困惑的，普通的女孩子。

“只要知道你应该坚强的站起来，思考下一次遇见那加什这样的异端应该怎么做就够了。理论的东西你不需要研究，勇者只要笨笨的，倔强的，一意孤行勇往直前就够了，这样就足够让信任你的人安心了。”

“如果可以，我也想做坚强美丽的人啊，但我不如自己想的那样坚强，现在好像也不美丽了。”

“你当然很美丽啊，大多数人只能欣赏你的力量，那是他们的遗憾。”

斯蒂尼忽然转身也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胸口，蹭蹭。

“请让我休息一会，我累了。”

真可爱。

动作很可爱，语气也很可爱。

我摸摸她的头发，她又用脸蹭蹭我的胸口。

“可以啊，多久都行。”我的语气比我想的更温暖，几乎让我以为自己是个好人。

“你，（吸溜）你不是说，勇者必须坚强吗，不能哭泣。”

“但我不是仰慕的大众，我是你的同伴，就算你哭泣也会理解你，就算你被指责也会站到你一边的同伴。”

“谢谢你了，只要一会就好。”

在沉默的拥抱中，我像是偶然般，像是偶然想起来一样随口说道：

“如果不想承担大多数人对你的压力，是不是不当勇者就可以了？”

“开什么玩笑，不当勇者我去干什么。难道还去投靠魔王？不可能的。”

“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和斯蒂尼又恢复了沉默。

果然，劝善向恶与劝恶向善一样困难。

慢慢来吧，我会引导她，不过最终还是要她自己选择黑暗或光明还是什么的。

是与我刀剑相向，还是与我并肩同行，这要斯蒂尼自己思考。

直到她在我身上蹭干净眼泪和鼻涕，变回元气十足地勇者之前，我一直保持拥抱她的姿势。

“记得要笑出来啊，开心地笑出来啊。”

“我会记得的！”

回去寻找被异端审问官打败，并被神术封印的妮维法尔和歌莉娅公主的路上，斯蒂尼用一如既往的元气笑脸回应我。

只是这次，我看不出真假。

也许这说明她也成长了吧。

和我签订契约，死后灵魂归属于我的那加什，在阴影的领域中，带着畅快的笑容这样说道。

【你会共鸣她的悲伤吗？如果斯蒂尼没有选择你，你会失望吗？你会叹息吗？】

【闭嘴。】

【如果你说“会”，那么你又和凡人有什么区别？和勇者一样彷徨的主人。】

【我都说了，闭嘴吧。】

我自认情绪没有波动，只是暂时关掉了那加什在“阴影”领域中传递信息的权限。

我才不会和自己的下属吵架，太没风度了。

————

根源会议在诸神返回后立刻举行，这次审判太阳神萨恩的速度很快。

首先是违反誓约，私自神临人世。其次推翻审判神泰瑞尔的结论，直接击杀那加什。

萨恩也爽快地认错，被惩罚代替力量双子神镇守时间废墟。

思考之间中，前来的诸神陆陆续续离开，只有狭义神奈若欧和生命神莉芙留到最后。

“今日一如往常，有神明犯错，于是我提出解决方案。有神明质疑，也有神明认同，最后我们进行讨论，得到统一的结论。有何不对吗，我的同胞？”

已经剪短头发的海顿开口问道，祂一如往常坐在御座之上，但短短的头发异常吸引人的注意力。

狭义神奈若欧理顺自己贴合身体的礼服，微微欠身：

“我深感不妥，海顿，你可能解我的惑？”

“解不了，你无法理解。”

海顿用手托住自己的头，低垂着眼帘，似乎即将睡去。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你一定会知道才是。”

“正是，正是，我无所不知……如果是曾经我必然会如此应答，但如你所见，我也降低了自己的位格，让自己能做到更多。”

海都指指自己的短发。

“对于此次的事情，我只知部分。”

“请告诉我，那加什到底是否该当死！海顿，你所安置的‘未来’是这样的？”生命本是活跃的，生命神莉芙也有同等的倾向，她急切地问道。

“不是，我确实想要一个好的结局。”

“那么为何出场的人物如此巧合？代表‘公正’的审判神泰瑞尔、能够理解那加什浅薄的我狭义神奈若欧、无法容忍破坏秩序的太阳神萨恩、在一旁的勇者、引导故事开端和结尾的异端审问官和少年以及那个所谓的‘救世魔王’。”

奈若欧侧过身体，直直看着海顿的侧边。

因为海顿眼中的光芒过于炽烈明亮，就连神明都无法直视，奈若欧的行为已经算是直接面对海顿了。

“所有人、神都因需要而存在，这若是说巧合，未免太过凑巧。”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海顿，这是你安排的吧，你想要什么？为什么要让勇者质疑神明？”

“我想要人世更加美丽，更加有秩序，更加难以毁灭。”

“那为什么……”

“你们所看到的，并非我所安排的。”

海顿从御座上起身，走下思考之间的高台，走到奈若欧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

“这一切并非我所愿。”

“除了你，还能有谁？将天上天下作为棋局，下好大的手笔。”

“果然，你在怀疑我。”

“不，我不怀疑你的正确，但我想要理解。”

海顿已经预见到了“奈若欧和莉芙会质疑”这件事情，于是祂照着预见中向着最优的方向继续说道。

因为过于伟大而对自己不信任。被自己的同胞怀疑，这种事情无论多少次都会不快，也正是因为他人的怀疑，自己才更要骗人来赢得信任。

装模作样，装神弄鬼，就算是神明也需要啊。海顿在心底叹了口气。

“奈若欧你总是直接提出自己的见解，直接说出不满和需求，莉芙则不同，她会考虑到我的感受，我的喜悲。”

“全知者难道只有这种程度的气量？请不要因为我的态度拒绝告诉我真相。毕竟我是‘狭义’和‘局限’的。”

“当‘正义’死后，我们各自分得部分，也就是说我必然会给你我认为正确的答复。”

海顿一切都在按照预见所行，与祂所说的不同，海顿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祂早已记下关键的分歧点。

“还记得创世者因何而死吗？”

“终焉之日？”

“不可名状的存在，不可直呼其名的存在，就连其是否存在都存在争议。那是有形之物不可理解的姿态，千条臂膀撕毁大地，万只羽翼遮蔽星空。无尽魔王，安德烈斯。”

海顿将罪责推到安道尔头上，为了更好的未来。

“他回来了，并且试图夺走我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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