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坚冰之下

第五章 坚冰之下

一切都冻结了。

何等不可思议的现象！因为冻结的不是水，没有一寸结晶。也不是水汽，没有一片雪花。甚至不是虚无缥缈的时间，它飞逝的速度令任何人都渴望它被冻住，但它并没有。

冻结的是态势，它本应是流动的存在，但现在却凝固住了。

零号大队的主队由夏露露·艾森豪特带领，作为大队长的埃尔文·伦德海特则是独立为别动队在外围极尽骚扰之能。他们打定了注意要阻止任何一个敌人去援助尤格尔将军。

无独有偶。

在另一方面，尤格尔将军的亲卫队，他配置与此处的预备部队，他们也在竭尽全力地阻止零号大队支援约修亚。

两方人马都有自知之明地不以歼灭对手为主要目的，而是付诸行动于纠缠与拖延。于是战场的局势便就此陡然凝固了。

能够将之打破的关键所在。无论敌我都将制胜的希望寄托于其中的存在。那正是，约修亚同尤格尔将军的决斗。可令人失望的是，这场决斗竟然也冻结了。

约修亚就犹如回廊的飞燕，灵巧多变，偶尔亮出咄咄逼人的锋芒。而尤格尔将军则宛如一头暴龙，大开大合间气震江河，力震山岳。

所以，两个人的战斗不可谓不激烈，不可谓不精彩。“叮当叮当”的金属擦碰、敲击之声，“嗡嗡隆隆”的跳跃翻滚之声，这一切都如同年节点燃的鞭炮。先是短暂的沉寂，然后猛然炸开而一发不可收拾，一声接着一声，一响连着一响，令人惊骇得步步后退，却又好奇地瞭目远眺。

但如果这场打斗没有任何的实际成果出现，那它也就只不过是一场秀，精彩的演出而已。吟游诗人与剧作家会为之狂喜，但对此时此刻血战于此的两方人马中的任何一方而言都毫无意义得令人厌烦。

“那小子到底在干吗！”

敌人的压力在小队长这里显得十分强烈，而其中一向肆无忌惮的萨克塔·冈萨雷斯·罗梅诺则毫不留情地爆发了。

“把注意力放到你的面前，罗梅诺上尉！”指挥部队的夏露露·艾森豪特立刻便对萨克塔用通讯频道大发牢骚的行为发起了斥责。但她自己的目光却也怀抱着深深的不安，然后不可救药地投向了约修亚那边。

你在干什么？这样畏首畏尾的战斗可一点也不像你啊！

当夏露露在心中焦急发问时，埃尔文·伦德海特却是已经理清了个中症结。

糟了！

驾驶舱中的他不禁面色阴沉了下来。

这份责任对十三岁的小孩子而言还是太重了吗！

他心中的话语在恼怒地咆哮着，但不是对约修亚而是对他自己。他的愤怒是因为内心的懊悔以及自责。

时间必须回溯到很早之前，那个他们即将踏上这趟征程的前夜。因为若说此时此刻的现状在何时注定，那一定便是那个时候了。而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埃尔文·伦德海特。

那个时候的他被约修亚身上所绽放出的强烈光彩眯了眼睛。在那一刻他毫无疑问是怀抱着“这个少年已经无所不能”的想法。正因如此，他才完全忘记了一个道理——光亮之处，阴影无不相随。

当一直充满自信而怀抱骄傲的约修亚迟迟没有主动找到埃尔文提出那个他本该提出的要求时，埃尔文就该察觉到这个孩子心中的阴霾才是。但他并没有深思熟虑便匆匆地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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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机体的改造已经完成了。”

星空下的野地间，在仰望兰陵王的约修亚身边埃尔文·伦德海特到来了。

于是，约修亚便收回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大队长。

“嗯。”他点了点头，“但也谈不上完全。条件所限，就算是那个大叔也只是完成了一只而已。”

“这也就足够了，不是吗？”埃尔文不禁露出了满怀期待的微笑。

而将这幅表情收入眼中的约修亚，他双眼的瞳孔不禁剧烈地收缩了一瞬。就他个人的感受而言，此时应该是有些愣神的，但这段时间实际上却并没有长到足以称之为“愣神”的程度。

因此，当约修亚点头之际埃尔文并没有明显地察觉到有什么奇怪之处。又或者说他脑中闪过的那股诡异的感觉还来不及成型就被约修亚的话给打散了。

“是的！”约修亚在郑重点头的同时，脸上也浮现出了自信的微笑。“上校来这里是打算正式将解决尤格尔将军的任务交给我吧？”

“啊！反正你早晚也会去找我主动请缨的不是吗？”

“正是如此！”约修亚发出了雄壮的声音并敬出了标准的军礼，“约修亚·明少校在此发誓，绝不辱命！”

“嗯！”埃尔文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毫不怀疑！”

******

“这也不行吗！”

从回忆中归来的约修亚不禁怒骂出了声来。

尤格尔将军是一个强敌，稍有不慎就会一败涂地。这一点他百分之百地明白，可纵使如此他却还是一定要去回忆。但结果却是徒劳的，这怎能不让他对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恼火呢！

他在开战之初便察觉到了自己心中泛起的一股恶寒。但在那个时候这种感觉还很微弱。他从未想过这么一丁点的寒意竟会在他同尤格尔将军交手之后猛然化为冻结整个战场的不化冰！

不错！正是不化冰！

约修亚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块寒冰的真身。那便是责任！

这并不奇怪，因为这个词汇，这份意义是他从小就在接触的东西。他的母后以敦敦教诲将名为“责任感”的种子深埋在了他的心田之中，并促使其生根发芽。

对于“责任”，约修亚毫不陌生也已经无数次地思考过其所应具有的姿态了。无外乎是犹如泰山般的沉重，所以只要努力地撑住肩头便可以将其扛起。对此约修亚锻炼了自己，做好了心里的准备。

然而，现实却与他的想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之远！

没有人告诉过他，即便是睿智的母后也没能描绘过。他在那无数次的预演中也一次都没有设想过会是这样的。

死去战友的遗恨就寄托在自己的身上！整个大队的希望就寄托在自己的身上！整场战争的成败就寄托在自己身上！共和国的命运就寄托在自己身上！埃尔文上校相信自己，夏露露中校相信自己，沃伦相信自己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在众人毫不怀疑的目光注视下，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

当排山倒海般的责任袭来之时，其实体并不是沉重的大山而是寒冰！

身体被其冻僵，一举一动间的凝滞感并非是受制于外力而是发自内里。头脑被冻僵，明明已经得到了制胜的手段，达成了制胜的条件，可就是没有那重要的能够将一切串联起来的灵光一闪。

而最为可恨的是，约修亚能够明确地感受到内心中的一股火焰。这是由各种各样的思念凝结成的无与伦比的力量，一旦将其解放他将不可阻挡。可这火焰却已然被冰封在厚厚的结晶之中。它也在怒吼中奋力冲撞着禁锢的寒冰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

所以，包裹着约修亚而令其渐渐感到窒息的这份困境才会是不化冰！能够看到冰的实体，明确认知到它就存在于那里，可却就是无可奈何，丝毫没有融解它的方法。

不！应该说是在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后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无计可施了！

可恶！可恶！可恶！

到底要那段回忆才会起作用！到底要那个人才会起作用！到底要那句话语才会起作用！

答案，动力，就在自己的心中！它一定就在！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

“谁都好！给我打破这寒冰的力量吧！”

……

“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这一瞬，宛如胜利女神的青睐一般，奇迹在约修亚的耳边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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