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 巴别塔（四）

叶卡捷琳娜很着急，但也很冷静。她先是询问了阿富汗尼兑美元在黑市的汇率，在发现自己手里的当地货币值不了多少钱后，她把那个军官带到了她抢来的皮卡旁边，问他能不能卖掉这辆车和那两支枪。

“这不现实。”他无奈地说，“两支枪倒是卖得出去，不过也不能很快变现，车就肯定不可能了。政府军很快就会发现丢失的人员和车辆，我建议把车丢在野外。”

叶卡捷琳娜摇摇头，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但还是决定先把枪卖掉。她回到室内，发现凯特为斯维塔单独准备了一个小房间。

“这是一个单独的房间，”凯特解释道，“你们一定不是伊斯兰教徒，和其他病人在一起可能不太方便。”

“谢谢。”叶卡捷琳娜写道，“我想问一下，哪里可以卖出我手里的一些东西，以及买到葡萄糖。”

“你要卖什么？”

“两支半自动步枪。”

“什么？”凯特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有那些东西？”

“我们是被人打晕了绑架到这里的。”叶卡捷琳娜编造着故事，“后来我提前醒了过来，找了机会抢走了他们的枪，顺着公路开车来到了这里。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

她敢这样编故事是有原因的。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国家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被她抢走车的两个家伙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没有人能查证事情的具体细节，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凯特认真打量着面前瘦弱的女孩，似乎并不相信她有着这样的经历。“我可以帮你，不过我需要外面那名军人的帮助。他叫扎伊尔，是我的老邻居，所以才会带你来这儿。枪比较危险，但他会处理的。”

叶卡捷琳娜勉强地笑了笑，随后便听到了一个令她有些头疼的问题：“你们姐妹两人都叫什么？”

她显然不能直接写出两人的本名。略加思索过后，她写下了两个非常普通的名字，“伊莉斯”和“莉莉”。

“很好的名字。”凯特微微一笑，“我们可以现在出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先把你的妹妹留在这里吧。我有几个助手，她们会盯着她的。”

叶卡捷琳娜迟疑了一下。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这个面前的女人。如果斯维塔还醒着，那么至少还有个人能给她出出主意，而现在，一切决策都要由她自己决定。

“我不知道……她在这里是否安全。”她最终写下了这样一行话。

“伊莉斯——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凯特。”

叶卡捷琳娜点了点头。

“伊莉斯，我和你一样，都不是本地人。”凯特放慢了语速，以一种平和的声音继续说道，“我是英国人，我的丈夫是阿富汗人，他被炮弹炸死了，所以我决定留在这里，做一些我能做的事情。我知道你的难处，所以我会帮你的。”

叶卡捷琳娜依然在犹豫。贸然地相信陌生人是很草率的行为，可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她不可能一直带着一个昏迷的病人，而且，她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谢谢你，凯特。”在思考了很久之后，她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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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聚居的地方就会有交易，而当传统、合法的交易不能满足人们的供求关系的时候，黑市就自然形成了。经济越混乱，黑市往往越发达。

因长年战乱而遭受了巨大打击的喀布尔显然就在此列。凯特为人生地不熟的女孩介绍着当地的基本情况，但丢下了斯维塔的叶卡捷琳娜依然有些担心她的安全，因此心不在焉地听着。在出发之前，凯特为女孩找来了一条头巾，女孩对这种东西并不陌生，在俄罗斯，女性进教堂的时候是要带上头巾的。她没有进过教堂，但对这种风俗还是略有耳闻。

扎伊尔揽下了司机的活计，驾驶着抢来的皮卡到了一家餐馆。从外观上来看，这就是一家普通的餐馆，但穿着制服的扎伊尔在前台说了些什么，于是他们一行三人就被邀请到了地下室去。

地下室里别有洞天。各种武器被挂在了墙上，叶卡捷琳娜看了一圈，发现自己大多都认得，而且很多武器应该都可以直接上手使用——这又要归功于斯维塔了。凯特用波斯语和看上去是老板的家伙打了个招呼，随后两位女性便坐在了地下室角落的椅子上。

两位男性开始交谈。“他们在谈价格。”凯特低声为斯维塔翻译道，“这里是扎伊尔的熟人，他会为你争取一个不错的价格的，至少我听到的价格还可以。”

叶卡捷琳娜有些紧张，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正在销赃——而且赃物还是她抢来的东西。当三人回到车里，扎伊尔把一叠美元交到她手上时，一种不真实感从她的心头升起。

她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在做这样的事情。“我们现在去买药吧。”她把写有两种语言的纸分别给两个人看了一眼，以一种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了座椅上，然后把所有的美元都交给了凯特。

买卖药品的地下商铺隐藏在一家服装店里。凯特和那位卖药的商人之间是认识的，而且他是个会说英语的巴基斯坦人，只是口音比较奇怪。凯特刻意用英语和他说了几句话，随后两人便继续说起了叶卡捷琳娜听不懂的语言。

扎伊尔一直保持着沉默，他身边的女孩也低着头。凯特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和这个巴基斯坦人谈妥了交易，于是他起身到里间去拿药。

“除了葡萄糖，我还搞到了一点抗生素，这东西现在比较紧缺。”凯特把剩下的一点美元还给了女孩，这样的交易是两人事先谈好了的。

“这位先生是军人吗？”巴基斯坦人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他用的是英语，所以女孩听懂了。

“你想做什么，阿里。”凯特警惕地看着他。

“这里有一个不错的差事，我觉得很适合这位先生。”他不管扎伊尔是否能听懂，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们正在招募士兵，至于薪水，我想一定比那群波斯人给的要多不少，我们的薪水按人头算，怎么样——”

叶卡捷琳娜的眉毛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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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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