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 巴别塔（五）

叶卡捷琳娜走了，她成为了一名没有身份的雇佣兵，而这是一周多以前的事了。在出发之前，她和凯特一起去集市上买了些东西，把皮卡给了扎伊尔，又把剩下的美元全部交给了凯特。她请求凯特对斯维塔好一点，同时给斯维塔留下了一些生活用品和一张用德语写的字条。斯维塔很清楚，她们两个人的德语水平都不足以冒充德国人，但写个字条还算没什么问题。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同意让她去做那种事？”斯维塔似乎在质问，但她的语气却很平和。凯特把那一天的经历讲了个七七八八，而且那不像是假的。

“是她一再要求的，而且后来还展示了她的射击技术，更何况我们也无权阻拦。”凯特没有对事实进行隐瞒，“巴基斯坦人支持的新部队还在起步阶段，只要能拿得起枪，他们什么人都要，包括女兵和外国人。”

“那她们都去了哪里？”

“可能去了南方的城市，具体我并不清楚。”凯特摇摇头，又连忙补充道，“我真的不清楚。”

凯特清楚地记得，在出发之前，叶卡捷琳娜也给她写了一张纸条：“She is not my sister she is my lover.”（注1）

凯特震惊地看着这行字，她知道这行字所代表的含义，在内心对这个“伊莉斯”又高看了几分。是的，从一开始她们就不像一对姐妹，尽管她们在外观上确实有一点相似。她没敢和斯维塔提起这行字，她知道伊斯兰教在这里的统治性地位，但通过一天的观察，她也没在斯维塔的身上发现任何异常。

斯维塔的脸上看不出是悲是喜。“凯特，你放心，我不会去找她的。”她坐在破旧的木制柜子上，双手放在两侧，两腿悬空，交叉着荡来荡去。她对这一切已经有所预料了，不过还是没想到叶卡捷琳娜会那么坚决。想想看，唯二的获得了叶卡捷琳娜的信任的两个人家伙都是些什么人，曾经的雇佣兵和曾经的杀手，这样的人势必会对如同白纸一样的女孩造成直接影响，而这也直接体现在了女孩的行事方式上。

斯维塔在思考，如果是昏迷的不是自己，而是叶卡捷琳娜，那自己会不会做出和她一样的决定。交流障碍和对她来说是一道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自己的选择也许比她要多，但最后自己一定也会去做那些熟悉的事情。

而她不同啊。她并不熟悉那些事情，她只是没有选择。

做自己能做的。斯维塔突然从柜子上跳了下来，她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我还是去看看那个叫扎卡的小女孩吧。”她对还没离开的凯特说道，“鲁拉说她没有发烧，看起来还不错。”

她走出自己的小房间，正巧看到昨天被她处理过伤口的男人准备离开。“谢谢你。”拄着临时拐杖的他感激地对斯维塔说道，“你救了我的命。”

斯维塔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身后的鲁拉，试图得到一些帮助。前一句她能听懂，后一句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她还是礼貌地回应了他的感谢。

她和鲁拉把一瘸一拐的男人送到门口。“他为什么要走？”斯维塔用英语问道。

“他不好意思再麻烦我们了，想要回家里去。”

“但他的伤口很不好。”斯维塔用了这样不太恰当的词汇，防止鲁拉出现听不懂的情况。鲁拉摇了摇头，不知在表达什么。

无论战争的目的和原因如何，最大的受害者始终都是他们。他们或许善良，或许勇敢，但在各种武器的面前，他们只会显得如此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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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叶卡捷琳娜已经成为了战争的一员。

她领到了并不合身的军服，外加一杆非常老旧的步枪和十几发子弹，不过军服至少还是新的。她用领到的“工资”在市场里买了点日用品，在傍晚坐上卡车和其他人一起前往阿富汗的南部。路况很差，卡车颠簸不止，她宁愿自己开车，也不想成为待在卡车车厢里的那个，只是她目前开卡车可能还比较困难。斯维塔没能借到卡车让她开，她对这种大货车比较陌生。

车里还有其他的九个人，但只有她和另一个意大利人是欧洲面孔。她不能说话，裹着头巾和面纱让自己缩在角落里面，听着周围的人说着各种自己听不懂的语言。有几个人会说生硬的英语，但她不可能指望他们为她做翻译。几个巴基斯坦人似乎相谈甚欢，不过她也明白，能坐在这个车厢里的人，几乎都是走投无路的人。

她也是车厢中唯一的女性。

那个意大利人似乎对她有一点好感，他坐在她的旁边，一定程度上算是保护了她。他也知道她能听懂英语，于是试图用英语向她提问。她一言不发，因为她说不出来，车厢里漆黑一片，她也不可能用写字的方式回应。身边没有了斯维塔，她有些紧张，但又不能把这种紧张表现出来。她只能希望斯维塔早点醒来，希望凯特能好好照顾她，希望自己能赶快弄到一笔钱，然后回去。巴基斯坦人的待遇很优厚，只是没给她什么像样的装备，她甚至觉得车臣人的土制冲锋枪都比她手里老旧的东西要好。至于那把手枪，她留给了斯维塔，算是留下一把防身武器。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迅速获得一笔钱，在斯维塔醒来之后找机会逃离这个国家，哪怕逃到附近的塔吉克去，她们也能向当地的使馆寻求帮助，而在阿富汗这是不可能的。

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难以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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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化用一句电影台词吧，说起来这部电影我记得是94年上映的来着？

如果了解这段历史的话，再加上我的一些暗示，应该会知道巴基斯坦人当时支持的是什么势力。在接下来的章节里，我也不会明写了。

最近状态可能不太好，需要调整，另外我想要不要建个群，集合一下我数量可怜的读者，然后通知哪天鸽了哪天会双更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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