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 蜕变（二）

叶卡捷琳娜在清晨被突然开始轰鸣的汽车马达声惊醒。她坐了起来，试图回忆梦中的情景。她似乎梦到了斯维塔，但又不太清楚梦境的具体内容。

从铁门的缝隙中透出一缕亮光。她把破毯子打了个卷，和临时充当枕头的外套放在一起。尽管睡眠质量不是很好，但昨日的疲惫感的确一扫而空了，她简单地伸展着身体，随后打开车库的门，看到了一辆破吉普和一辆浑身是土的皮卡。皮卡的前盖开着，两个人正围着它转。

“早上好，伊莉斯！”安东尼奥正在卖力地擦洗着吉普车，“我们打算一会去附近的镇子上买点东西，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叶卡捷琳娜摇了摇头，她已经在喀布尔买齐了东西，没有必要再折腾一趟。她知道这个意大利人有让自己融入集体的打算，而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起聊天。很不幸，她没有这种能力，唯一一个能和她无障碍交流的人还不知道是否已经醒来。

见她不愿意，安东尼奥也没有强求。两个正在调试着皮卡发动机的家伙则是趁机发出了邀请——马达的轰鸣声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叶卡捷琳娜记得他们，在昨天下午，他们是为数不多的对她表现出友好的同行。她只好再次摇头，同时举起了手里的毛巾。由于是清晨，她没有罩上头巾和面罩，露出了两天没有打理过的棕色长发。院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大水缸，她为自己打了一盆水，草草地洗了脸，对身后的目光全然不觉。

两伙人分别开着车离开了这里，而女孩则和剩下的人一起去拿早饭。来到这儿一天了，她算是发现了一个问题，供应给他们的食物可能只有烤面饼和茶水。他们一日三餐都吃这样的东西。她想了想大家的住宿条件，觉得这样的安排也算是在意料之中。雇佣他们的人自然会在任何地方节约成本，要知道一旦上了战场，他们每个人可以领到300美元的日薪，奖金还要另算。按这样的数字来算，她大约要参战一个月才能凑齐两个人偷渡出去的费用。指望这里的人能提供帮助是不切实际的，她需要到塔吉克斯坦去。如果斯维塔还醒着，或许能想出一些更好的方案来，但眼下她只能这么做了。

由于不需要训练，雇佣兵们显得有些懒散，一部分人甚至还在床上睡觉。几个人在院子里洗起了衣服，叶卡捷琳娜没什么事情做，于是开始在院子周围跑步。她不敢离开太远，根据她昨天的观察，那些本地人很少会到这个院子周围闲逛。一伙包着头巾的当地士兵正在教官的指挥下排着队进行射击训练，女孩也听到了不远处稀稀拉拉的枪声。

她不得不承认，院子里那几个边洗衣服边唱歌的家伙是真正的职业军人，或者说，绝大多数外国雇佣兵都是职业军人。像她自己这样半路出家的人也有，但他们的战斗能力也都不错，普遍比她强上一大截。她以前还是个运动员，虽然后来荒废了，但这一年以来，斯维塔还是成功地让她找回了曾经的体能。尽管如此，男女之间的身体素质差距依然是一条巨大的鸿沟。她的确可以通过这里的雇佣兵测试，但那也只是勉强及格而已——哦，比那些还在练习射击的家伙要强上一些。

叶卡捷琳娜在院子附近跑了二十多分钟。“嘿，女孩，早上好。”当她回到院子时，一个黑头发的大男孩向她打了个招呼。他的英语很糟糕，女孩只能尴尬地停下来笑了笑，然后走进她暂住的车库，调整呼吸和心跳，放松自己的腿部肌肉。

在喀布尔，她买到了一些巧克力，自己留下了一部分，把剩下的都给了凯特。而现在，巧克力就是能让她产生快乐的东西。在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女孩喝了点水，然后从盒子里拿出一块巧克力，缓缓放入口中。她喜欢巧克力在唇齿之间慢慢融化的感觉，这种感觉通过神经不断地传递给大脑，带来一种特别的愉悦感。

她记得斯维塔也是喜欢吃巧克力的，除此之外，斯维塔还很喜欢吃橙子，只可惜她没有找到。一块巧克力下肚，女孩端详着装满巧克力的铁盒子，最终还是把它收回了背包里。明天再吃一块。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假期就是假期，尽管环境很恶劣，但该有的享受总是要有的。女孩懒洋洋地躺在草席上，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什么都不去想，仿佛自己在沙滩上度假。

她还没有和斯维塔一起去过海边呢——或者说，她自己还没有看过大海呢。那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半年前吧，那个永远冷静、可靠，却还比她小上三岁的女孩已经渐渐成为了她的依靠。她不清楚那具体是怎样一种感觉，但她明白，她已经离不开斯维塔了。在这半年里，她曾直接或含蓄地表达过很多次她的心意，而结果只是她们之间变得更亲密了些。她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但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一部分。斯维塔答应了她，这个在当时还不到16岁的女孩告诉她，自己不会主动离开她。无论如何，这总是一种成功，不是吗?

叶卡捷琳娜开始畅想未来。总会有办法的，她们可以去索契，亚热带的温暖气候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亦或者，如果可以进行一次跨国旅行，她想到更南边的地方去。她只从电视和照片里见过海滩的样子，但这样的基础已经足够她生出一种又一种的幻想。她躺在沙滩的席子上，身旁躺着斯维塔。阳光把她们的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她们起身，开始在岸边追逐，海浪轻轻舔舐着她们的脚踝，她们甚至互相往对方的身上泼水……

那也许是个梦，但她仿佛能闻到海风的腥味。

—————

本章又名：吃巧克力的大女孩

想重写前面的一些部分，因为现在发现之前的人物性格不够饱满，只能现在填坑。

战斗民族历险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