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归与来

达州音高，即使已是午后，教师里依旧弥漫着校门外饭团与鸡排的味道。

这也不能怪这些孩子。学校的饭菜的确是难以下咽。

“你还在看呐。都好几十遍啦。”

“这可是我豪哥啊，不多看几遍怎么行？”

少年与少女坐在一处花坛上谈天。午光越过荫影映上他们欢笑着的脸，惊起树梢发起层层叠响。

“又被甩在后面了啊……”王学凌一声感慨，“还以为已经赶上了呢。”

“别沮丧啦，你好歹也是全校独一无二的高一二级音师呢。”

“倒不是沮丧。”王学凌举起右手，青绿色的双音轨在他的食指上悠闲地转着圈。

“又也许是吧。还以为不用再拖豪哥的后腿了。”

“说个锤子，信不信我反手就是一巴掌？”

邓晓丽还没反应过来，铭乐如同触电般地弹起身，一回头，那亲切的面孔便映入眼帘。

“豪哥？”

“不然？”

“你怎么回来了？”

“放了个小短假，我回来看看。呃，你这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是怎么回事？”

泰豪虽然也被周围的环境带动说普通话，但也只停留在川普的水准。令泰豪意外的是，王学凌的口音竟然如此的正宗。

“和晓丽学的。”王学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去买点喝的。泰豪你要喝点什么？”

“那矿泉水吧。”

邓晓丽依旧和之前一样。朴实而不失优雅。浑身散发着茉莉地清香。虽然没有泰豪在川音附中所见的几位脱俗的美女那般惊艳，却也不失自己独到的韵味。

“我就没搞懂了，你到底是怎么吧人家骗到手的。”

“什么骗啊，这叫魅力。”

“去你的。”

“豪哥怎么没去找一个？”铭乐挑了挑眉。

“呵呵，”泰豪苦笑：“哪有女孩能看上我啊。”

“别吧，老大哥。”铭乐苦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火。”

一句落定，泰豪一脸懵逼。

“我靠，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啥？”

“你在川音附中一跃四级的视频啊！”

“……啊？”

于是借助铭乐的手机，两人将泰豪与洪羽洁打斗的枪版视频给看了一遍。这反而令他更加困惑了。

“你不会不知道吧？”

“卧槽我能知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东西？”

“上周啊？想啥呢？”

泰豪脑袋上蹦出三个问号，又突然想起铭乐之前那一笑的含义。

我这不是火遍全校，是火遍全川了啊！

“哦对，我有个东西要给你。”泰豪说着从包里掏出了一份信封。

那是一份风乐的练习曲。泰豪不知道怎样鉴定乐曲的属性，只好一首练习曲一首练习曲地尝试。定好属性后又要改为吹笛练习曲，而自己又没有这门乐器的经验，算是折腾了不少时间。

“……豪哥？”王学凌拆开信封又马上把它闭上了。虽然他不知道信封中的是什么曲，但上面的五线谱他还认得。

“拿好，别弄掉了。省得我再给你弄一份。”

王学凌默然。

又是这样啊。

他回忆起从前，那段嬉戏玩闹的时光，那些莽莽撞撞的过往。

刹那间又回过神来。

他很庆幸，这些年始终有泰豪的陪伴。

他又愧疚，为自己过往的无能感到懊悔。

如今他也二级了——

但泰豪面临的东西终究不和他一个层次。

只是清理泰豪的脚下兵怎么够？

“豪哥。”

“嗯？”

“高中读完后，你走哪我就走哪。”

“好啊。”泰豪想也没想回答道，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你也会说出这么矫情的话？果然耍了女朋友的人都是会变的吗？”

王学凌只有尴尬地笑着。

“话说邓晓丽什么乐器来着？”

“钢琴。”

这两个字可以瞬间提起泰豪的兴趣。

“哪两乐？”

“风乐和植物乐。”

泰豪舔了舔嘴唇。今晚又有的忙了。

待邓晓丽回来后，泰豪又听王学凌聊了聊达音的趣事。

而上课铃终于还是响起了。

“我这一周都在。不急的。”泰豪说道。

“豪哥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

望着王学凌与邓晓丽的背影消失再教学楼楼梯口的转角处，泰豪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微笑。

有了那份乐谱，他应该很快就能到达四级吧。

泰豪的预测并不是异想天开。而是来自一位音乐制作人的自信。他在这份练习谱上投入的精力要比之前制作的乐谱多得多。再加上王学凌的毅力与天赋，他坚信王学凌至少再高三结束前能触摸到四级的门槛。

他不由得又思索起了一件令他疑惑许久的事情了。

为什么全是五线谱？

他前些天带着这样的疑惑翻阅了历史书，却惊讶的发现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所有的音阵都是统一的五线谱。

虽然这带给他不少便捷，但他不由得思索起其中的疑点。

当然，这并不是他现在所要面对的首要问题。

难题总会在一个恰当的时间被攻克。泰豪一直坚信。

从学校保安室拿回行李箱，他接下来自然是回家了。

终于，是要回去了。

之前火车上的不安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泰豪的内心不再忐忑。

楼内，他从背包中取出那把“埋藏”已久的钥匙，插入了那道熟悉的门，只听“吱呀”的一声轻响，出现在眼前的是听见门口的动静走来看情况的母亲。

看着惊愕的母亲，泰豪笑了笑，将书包放在了鞋柜上，把行李箱推在了一旁。

他早就想好了。

这次回来该给母亲添几件新衣服了，再买点母亲喜欢的东西。

达州有些景区近几年修得也不错。

……

四川音师大学本部。

“已经这么久了，”高跟鞋的踏地震起一声又一声的脆响，“为什么关于‘S’还是没有一点线索？川音已经落后到这种地步了吗？”

“注意你的言辞，张小姐。你如果对我们的工作不满意可以向上级汇报，没必要在我们面前挑三拣四。”

“不要忘了这件事是因为你们川音的疏忽而起的，言副主任。”

会议室内不只是川音与音会的人，整个成都市的大学高层都在这件宽敞的房间内，而此时在座的人却被尴尬给挤得透不过气。

“给个解释吧，洪校长。”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那个苍劲的老人。

洪英煊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不吭声。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要承担责任的了。这没什么好争辩的。当时将那个东西藏在了四川音师学院的附属中学就是为了避人耳目。但最后不仅被发现还被夺走了。他身为川音附中的校长责任是必不可脱的。

“行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洪英煊年纪大了，不再斤斤计较所谓的面子了，也不在意站在自己对桌的那个女士的语气。

“最后一件事。”高跟踏地的声音终于平息了：“音会将在下周提前抽取一些优秀学生备入音会的档案库里。”

众人的面容微微松动。开了将近一天的会，总算说了一件好事。

“相信各位都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相关内容及注意事项我们会在今天九点之前以文件的形式传给你们。请各位注意查收。”

“最后，对于部分成绩突出的学生，音会从今天开始便已经开始走访。校方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形式进行阻碍。违者以扰乱公务秩序为罪名进行依法逮捕。”

“当然，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不会有人会这么做。”

然而听见“走访”二字的洪英煊此时正打算这么做。

被音会提前录取的学生，将不用进入大学，而直接在音会进行与全国一线大学一致高等教育。

到时候谁还会在意一个川音？

即使之后他选择了其他的大学，至少我们也算是争取过了。你这中途抢人是个什么意思？

老子盯了将近一年的好苗子你们就这么抢了？

去他妈的。

“抱歉，急务在身，我得走了。”

洪英煊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迅速离场。

……

傍晚，达州的一条临河的大道上，两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就是泰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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