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表明,当一个人专注于某项事物时,她通常都会忽略外部的其她因素,最典型的证据就是自从智能手机普及以后,行车碰瓷的案例数在官方统计中呈几何倍增长。
司无命一路狂奔,风风火火,烦躁的内心火山喷发,不嫌事大的胃又开始锣鼓喧嚣,她饿了,麻木不仁的躯体骤然取回了五感,在办公室的一觉让轻飘飘的少女脚踏实地,从苏醒后便虚无如肥皂泡的世界终于有了实感,一颗担惊受怕的心总算生了根。
大前提得到满足,三餐温饱就成了当务之急。
她在医院的一楼横冲直撞,精神得不像个重伤未愈的虚弱病患,倒像只张牙舞爪的螃蟹,顺着绿光指标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餐厅。
餐厅不大,高脚凳,独角桌,花藤吊灯,不像多人食堂,整一个星巴克咖啡厅,前厅后厨隔一面玻璃,蒸炒煮炸尽收眼底,穿着围裙主厨样的男人手握菜刀,正与另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对一条鱼痛下杀手。
三人面面相觑,小姑娘犹豫着举起刀:“嗨?来吃饭啊。”
司无命:“哦……差不多。”
主厨一声不吭,点火,架锅,烧热后往里滴油,油温按照精确的刻度要求慢慢往上蹭,到七十五度一度不多一度不少的时候,女孩蹿了过去,摸出个跟她脸差不多大的碗,面粉调和鸡蛋,加一滴香油,一双筷子打出了打蛋器的功率,没过一会儿功夫面糊丝滑均匀,她一抬手,面糊下锅,薄薄贴了一层锅底,只听得刺啦几声响,香味扑鼻。
少女原本眼观鼻鼻观心,秉持着天塌下来有个高顶着的想法,专心致志记着西蒙的罪过,等面饼出锅,帐也不记了,人也不气了,眼巴巴看着主厨抓一把葱花,切片装盘,摞了一层又一层,那小姑娘捧着盘子往sinner的方向跑,手伸得直直的,口水流了三尺,活像是拿出了三辈子的自制力,愣是忍住了没敢半路截胡。
“给。”她在司无命对面坐下,两条腿扭来扭去,盯着面饼的双眼直冒光,“快吃快吃,今天最后一份了。”
她年纪不大,夹克里还是学生妹爱穿的制服裙,金发扎成两个丸子,别着糖果装饰的发夹。
“我叫小娅哦,刚刚被允许来这里帮忙,他是应徐,是这里做饭最好吃的大厨!”小娅嘻嘻地笑,“等你好久啦,西蒙大哥下午给我们发的消息,你怎么才来!”
少女翻了个白眼。她总不能说自己在人家办公室里睡了一下午,期间更是研究了某些既不少儿也不太适合外人听的东西。
好在小娅不深究这些,她活跃的思绪与司无命风卷残云的速度成正比,一人说,一人听,嗯啊两声就能充当回应,谁也不耽误。
这几天的蔬菜不太新鲜。外面的花开了。我想去摘两朵可是不能出去。想吃鱼,打算和应徐大哥做松鼠桂鱼。我可以用装酱油的瓶子当花瓶吗?没有花的话,芹菜和香菜也可以用用。你怎么不说话?你得了什么病啊?
她探究的橙红眼睛忽闪忽闪,水灵灵的:“你得了什么病啊?”
“我,没病。”如果失忆不算的话。
“这不可能吧?医院里的人都有病。”少女自然而然地指着自己,“我,应徐大哥,其他人,院长,都是生病了才来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咽下最后一口葱花饼,司无命慢吞吞地双掌合十,“多谢款待,活过来了。”
“请好好活着。”小娅眉眼弯弯,“我好久没见过其他人了,进了医院就不能出去,我都在这里呆了大半年啦——对啦!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啊?”
“招聘,我自己跑过来的。”
“你一定很厉害。”少女佩服的说,“这里连最厉害的医生都不愿意来,难怪你叫司无命。”
停顿。
sinner捻了捻指尖,在向她解释所谓医生的上下级关系和询问在任白衣天使就职状况中选择了后者。
“当然没有医生,以前有的,不过他们都跑了,我们是病人,也是医生。”小娅点点应徐,“你看,应徐大哥是强迫症,纾桐姐是双重人格,庄瑾姐是狂躁症,其他人的话,你以后就知道啦。”
“你呢?”
“诶嘿嘿,不告诉你。”
女孩粲然一笑,开始收拾碗筷:“去睡啦去睡啦,你随便找个没人的病房就行,选好以后把自己的名片挂外面——没有?没有就拿张纸写名字贴着也行啊!”
她神秘地眨眨眼,是女孩子怀着一个有趣的秘密时常常会露出的表情。
“明天的受检对象是纾桐姐和纾梧姐,祝你工作顺利哦!”
小皮鞋敲打地面,嗒嗒直响,名为应徐的主厨拖了围裙,把被人遗忘的,憋的尾巴都拍不动的鱼扔回了水里。
若有所思的少女瘫在桌上,不太想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只有病人,没有医生的医院,群魔乱舞?
恍惚间她觉得这场景是如此熟悉,强烈的,不知名的冲动叫她急不可耐地扯起衣袖,她是被指引到医院的,对,是有人在指引着她,让末路狂徒按部就班,遵循着指令完成每一个步骤。
她只能来这里,司无命只能回到医院。
不会有其她选择。
她的手臂完好无损,刀劈斧钺犹如梦境,唯独银色刺青留在原处,好似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将嘴唇贴上去,sinner嗅到了雪一般冷冽的气息。
提线木偶在表演的最后断了弦,帷幕闭合,逃离了囚笼的鱼初入大海,感受到的不是重获自由的喜悦,而是对无尽水域的恐惧。
她应该怎么做。
浑浑噩噩间听到应徐的问话,是不是不舒服,需要他去叫医生吗。
司无命再怎么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敢把自己的性命托付于这种扮家家酒都嫌超龄的“医生”手里,天知道他们会用什么给自己开药,医用酒精还是阿普唑伦?挂水的吊针里流的是多少毫升的青霉素?
任由身体无人驾驶,她没有名牌,也没贴名字,甚至没看清自己进的到底是哪一个房间,当整个人都接触到了床铺,少女清晰的对自己说,管他的。
管他江湖夜雨,一百万年灯,人之将死,不过百年尔,何须顾虑此时?
一个小时后,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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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提示司无命的伤并不是幻觉,是西蒙在她沉睡时已经帮她治好了。
其实西蒙得的病只是司无命依存症吧【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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