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懦弱之人也有资格执着吗

伦敦依在，自那次大危机之后，已过去一个月之久，一切都回复如初，只是关于事件的制造者，依然没有头绪，而他的那份音频所带来的恐惧，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

冰岛行动，以罪主贪婪战胜了罪主傲慢为结果告终，派遣的专员们虽谈不上满载而归，却也收货了不少的魔法回路和罪兽样本。

但是，罪主傲慢的惨败，却颇为蹊跷，在数架直升机摄像头的共同见证下，贪婪杀死了傲慢，魔法浓度几乎等同的两罪主，贪婪却几乎无伤完胜傲慢，甚至没给它留下逃跑的机会。

罪主之间，差距也如此之大吗？

伦敦皇家科学院

“嗯，以上就是伦敦有关方舟的全部研究成果了。”一位工作人员向褚师诺介绍着。

“距离投入使用大概还要多长时间？”褚师诺翻阅着文件，不少华夏来不及补上的漏洞和原理上的错误都完善了，大体框架也已经有模有样。

“大概还要三个月，但如果加上测试，得要五个月才行。”

“越快越好，加油吧。”褚师诺把文件还给了工作人员，“本以为经过冰岛一战罪主贪婪无论如何也会元气大伤，但既然结果已经如此，那就必须做好相应的觉悟，方舟早一天完工，伦敦居民就多一份生机。”这是伦敦与华夏正式结盟的第二天，在结盟当天，褚师诺按之前说好的把有关方舟全部资料都交给了皇家科学院，那个科学院代表老人当场泪崩，老泪纵横，场面震撼不已。

当然，今天这段话都是提前打好稿的，虽然说讲给工作人员听，但周围可是有十几个摄像机围着啊！现在伦敦的广告牌不知道有多少正在直播褚师诺的一言一行。

作为华夏战力应援在大危机中作出巨大贡献，褚师诺得到了伦敦居民的信任，然而对于伦敦上层，却截然相反，傲慢在冰岛被杀，按照华夏的前例，以及『魔能平衡』学说，其他罪主都理应齐聚冰岛，然而，现在自那时已过去一个月，冰岛仍未再次出现一头罪主，其它罪主不谈，位于欧洲的罪主贪婪此时正游荡与北欧地带，而且完全没有返回冰岛的趋势。

褚师诺所带来的华夏信息，可信度开始下降，包括他本身的可信度一起――由于大危机时伦敦城内出现了大量怠惰兽，关于褚师诺即罪主怠惰的说法在高层内部再一次流行起来。

……

“诗诺，怎么样？”瞭望台上，少女看见褚师诺从电梯走出，轻声问道。

“嗯，怎么说呢，表面上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不是真的安全，谁知道呢。”

“安全？”E-13歪了歪脑袋，“难道发的工资还有被要回去的可能？”

“呃……你说工资呀，”褚师诺满脸黑线，“工资倒是没问题了，据说是按照正式专员的标准，应该不会太糟吧。”

“既然有了工资，那要不要去Whole Foods看看。”

“我记得是Whole Foods？百货大楼吧？”

“嗯，是伦敦最大的超市。毕竟上次说好是了解伦敦，结果只是去了地铁站和游乐园啊。”

“那就下个假期吧。”

两人坐在看着下面的城市。

“伊，那个，有件事比较在意，可以问吗？”

E-13点了点头。

“你之前所说的预写，究竟是……”褚师诺顿了顿，“本以为只有你拥有这类能力，但加洛特的幻术和罗德曼对细线的操纵，应该和你的预写类似吧。”

“嗯，对也不对”E-13回答道，“我的能力是直接魔法回路以DNA的形式翻译然后强行植入人类胚胎所产生的，但他们两个却是因罕见的基因突变直接拥有了能力。”

“诶？也就是说，除了他们意外，还有可能其他人拥有这类能力？”

“按照概率来讲，应该全世界都有分布，但是其实这类基因突变是致死的，除非提前发现，进行基因完善，不过基因完善技术是伦敦在罪兽降临之后才研发出的技术，在这之前，似乎华夏也没有这类技术啊。”

“那其他地区呢？”

“据说自魔法时代降临以来，因为通讯阻滞，各国之间的往来大幅减少，所以不清楚。”

“这样啊。”

“那么，我先走了，你脸上不大好，也早点休息吧。”褚师诺起身准备离开。

“有诗诺在的话，就能打败罪主吧。”

“伊……”少女突如其来的话把褚师诺整懵了。

“那次的高级罪兽，其实是诗诺解决掉的吧！”

褚师诺停止转身，回头看着E-13。

“那天在飞机上，看着下面伤痕累累的城市，真的感觉天都要塌了，”E-13接着说，“但是……但是，诗诺的眼神里，我从未见过一丝的绝望，就想呀，其实还是有救的对不对，如果是诗诺的话，哪怕是罪主来了，战胜它……也是有希望的对不对？”

“那是……”褚师诺两手悬在空中，眼前的情景出乎他的意料。

“我啊，仅仅是清理靠近伦敦的小型罪兽，就已经快要力不从心了，当时看到那些高级罪兽，真的被吓到了，真的真的，感觉自己要坏掉了，那一瞬间，好累，整个伦敦的负担，人们心中的恐惧，全都压了过来，我真的好想逃，但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呀！”

“诗诺！救救伦敦。”E-13双臂抱膝，把脸埋进膝盖，声音有些哽咽，“我明白的，从一开始就明白的，只是不敢去承认罢了，我太弱小了。”

褚师诺看着E-13，她那小小的身体正在发抖，像只小猫，不对，更像无家可归的小狗，褚师诺不知道该怎么做，E-13身上的负担，他不敢去承担，从她小小的身影中，褚师诺再次看到了华夏的终章。

那份恐惧，褚师诺从来没能摆脱掉，只能下意识选择回避，一味回避，想都不去想，被夺走的已经被夺走了，那过好眼前的日子就好了，珍惜眼前的人就好了，谁要再敢从自己手中夺走什么，那就和他拼命！但是……

但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真的有勇气去拼命吗？还是会和之前一样，毫不犹豫地骑上机车逃跑吧。

什么华夏最后的希望，别傻了，那只是碰巧有了逃跑的机会所以逃跑了罢了。

就像之前的大危机，自己是因为知道还有底牌，所以参战，但其他人是什么心情，大概就跟自己骑机车跑路之前几天的心情一样吧，那种无力感，明知会丧命却依然要向前冲的无力感。

说到底，懦夫只有自己一人罢了。

褚师诺悬空的手轻轻放下，低头默默立在E-13的身旁。

“说出这种话，抱歉。”E-13竭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嗯，会的，即使罪主来了，我也会和他拼命，”褚师诺说的很慢，“至少，现在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诗诺……”E-13抬起头，露出泪眼朦胧的脸，“我相信诗诺，无论什么时候，都相信。”

……

某个阴暗的大厅

“这是直升机拍下的最后的视频。”一位侍者向男人递上一份信息。

男人展开浮窗，画面上，罪兽处于较远的位置，几头高级罪兽的攻击目标也不是这架武装直升机，但突然间，画面一红，随着一串呲啦的爆鸣声，视频结束了，这是摄像头被摧毁导致的。

“很有意思啊。”男人点击重放，“那残骸找到吗？”

“找到了，但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男人递上一张照片――那完全是一坨畸形的金属，很难相信它之前竟是架高配的武装直升机。这是金属在高温下瞬间融化后又凝固所形成的。

“哼，你猜猜看，这是不是罪兽干的。”男人瞥了一眼照片就还给侍者，继续观看那仅有24秒的视频。

“我认为不是，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这就是罪兽干的。”男人露出诡异的笑容，“是罪主愤怒。”

说罢，男人用眼角观摩着侍者脸上的表情。果不其然，那是一种陷入矛盾的表情，在他的认知中，愤怒已死是事实，但主人的话一样是绝对，两者产生了矛盾。

“按照他们的报告，最后四头罪兽起了内讧对不对，那你有注意过罪兽残骸上的致命伤吗？”男人又一次点击重放，“没有的话也不必调查了，绝对和这个一样。”

男人用指肚敲击浮窗屏幕，画面暂停，那是在画面完全变红的前一瞬间――视线正中央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细长椭圆形。椭圆没挡住的画面因高温而产生了轻微扭曲。

侍者一愣，连忙掏出之前的照片，果然，残骸呈“凹”状，而凹下去的部分正好是细长的椭圆形。

“这是……”

“剑气的形状。”男人关掉视频，还给侍者，“好了，没你的事了，去休息休息吧，顺便把我的女儿叫来。”

侍者小碎步离开。

“果然，比起那个阴谋家，还是你更有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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