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万籁俱寂之时

“诗诺，”E-13抱膝蹲坐在观望台上，“你之前说过华夏沦陷的原因，就是讨伐了罪主愤怒吧，那接下来，伦敦是不是也要沦陷了。”

“诶，你不知道吗？”褚师诺惊讶于E-13的问题，“在我刚来不久的时候，方舟计划就已经启动了。”

“不，我想知道，其他罪主大概还会有多长时间到达伦敦？”

“毕竟这次罪主贪婪是在离伦敦二百多千米的地方被 干掉的，我想其他罪主应该会到来地晚一些，大概四个月左右吧。”

“这样啊，还有四个月。”E-13偷偷露出笑脸，“诗诺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三个多月吧。”

“那么四个月，已经很长了。”

“嗯，到那时，方舟也基本建好了，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所有人……”

“唔，怎么了？”

“没事。”

……

褚师诺回到家时，艾扎克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你好，很抱歉打扰你，褚师诺先生。”

“哟，你好。”

“昨天我的女儿可是承蒙你的照顾了。”

“啊，说起来，你就是加洛特的父亲啊，昨天的事，我很抱歉，当然，我知道这不是简单的道歉就能解决的。”

“没事，我这次来访的目的不是问罪，我想这也是那孩子自己的决定。”

“那么这次来是关于伊莎贝拉的事么？”

“嗯，我想，她醒来的时候，可能还是会出事。毕竟现在依然没能抓到她的同伙。”

“那你打算怎么办？”

“借你的心灵读取装置一用。”

“果然如此吗？不过我认为可能没有用，所谓心灵读取，对心防越重的人使用，成功率就越低，还可能将她事先准备好的谎言解读出来，不过还是试试吧。”

“车已经备好了。”艾扎克向门外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间单人牢房里，伊莎贝拉正带着躺在单人床上，说是在她脱离生命危险时就马上办手续转到监狱了，这家伙的事，绝对不能含糊。

不一会，要的设备全部搬来，褚师诺开始操作，义肢用起来迟钝的多，或者说褚师诺还没能适应。

“果然，读取结果有矛盾。”两个小时后，褚师诺得出结论，“她把真相藏的太深了。”

“是吗？那辛苦你了。”

“不过有一点似乎可以确定，她坚决否认神的存在。”

“又是得出这种方面的结论吗？”

“现在和她计划中的两天后应该有很大的出入，在她的预想里，现在的伦敦恐怕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大概……吧。”

“你做的事，我还是要说声谢谢，不管是对伦敦还是对我女儿。”不等褚师诺回答，艾扎克转过身往外走去，“好了，我还有事，司机，送贵客回家。”

……

“喂，蕾玖我们真的把罪主干掉了对不对？”

卧室里，奥菲利亚趴在三个叠在一起的抱枕上。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好多遍了，没错，我们真的把它干掉了，而且还是小姐你给了它最后一击。”

“但那时的感觉……真的好假，明明实实在在地刺穿了，却像把刀扎进棉花那样无力。”

“是你想太多了，而且现在罪主贪婪的魔能反应已经消失了，它被 干掉的证据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啊，其实蕾玖也是这么感觉的对不对，这些完全没有生命体征的存在，真的能用常识判断吗？”

“对啊，但现在我们……只能这样相信。”蕾玖摸了摸奥菲利亚的头。

“那个老东西，很烦啊。”

“家主大人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蕾玖知道她是在说诺曼。

奥菲利亚这种跳跃式对话只有蕾玖能跟上，当然，也只有在蕾玖面前，奥菲利亚才说话这么没有章法。

“但这种方法太恶心了。”

“反正现在没出事对不对，大家都好好的对不对，也许，如果真的等到罪主来到伦敦再迎战，死亡人数就不是零这种奇迹般的数字了。”

“小瑟蒂尔，很可怜啊。”

“说真的，”蕾玖也仰躺在床上，“奥菲利亚真不适合当领袖啊。”

奥菲利亚气鼓鼓地把头埋进抱枕。

……

伦敦再度迎来宁静，罪主贪婪的死，导致了伦敦周遭的罪兽也大幅减少，专员也开始闲起来，现在，全伦敦都在关注着方舟的建造，每次重大突破，都会给人们蒙上一层笑颜。

伊莎贝拉醒来之后也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自己则陷入了低沉状态，双目失神，正常进食都难以进行，学校校长位置由副校长克洛代替。

宁静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接下来的几个月，也将在这种宁静中度过，伦敦，亦会在这宁静中迎来终章。

“全伦敦都对你心存感激，我们没打算干涉你的选择，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E·Sea咖啡厅里，司令和E-13对坐。

侍者走来，为司令上了一份黑咖啡，为E-13上了一杯珍珠奶茶，两份都是司令点的。

“这是司令买给我的第七十二杯奶茶。”

“哦，记的真清楚啊。”

E-13只是看着奶茶，却连吸管都没拆开。

“怎么了，今天的奶茶不对胃口么？”

“不是，有些好奇咖啡的味道。”

“服务员，给这位小姐来一杯黑咖啡。”司令对前台喊了一嗓子。

不久侍者又端来了一杯黑咖啡。

“黑咖啡味道如何？”司令看着E-13像喝奶茶一样用吸管吸了一大口。

那一大口咖啡被E-13含在了嘴里，苦到咽不下，少女满脸痛苦的表情逗笑了司令。

但她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

“你呀，还没到能承受味道这个的年龄。”司令哈哈大笑，把咖啡从E-13面前端走，又把珍珠奶茶放到原来咖啡放的位置，“这个年纪就该喝适合这个年纪的饮料。”

E-13没有回答，默默吸了一大口奶茶。

“果然还是放不下这里吗？”

片刻犹豫后，E-13点了点头。

“没事，我不会强求的，也许，这就是你的归宿吧。”司令抿了一口咖啡，“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来这里吗？”

“嗯，那次我把咖啡和奶茶都掀在了司令身上。”

“那时的你，还小啊，现在也一样，这么多年你是一点没变啊，还小的很呢。尽管如此……我们这群老东西，已经没一个能赶得上你了。”

司令长叹一声，不再说话，静静品着咖啡，E-13喝干了奶茶，静静看着司令喝咖啡。

这时，司令咖啡杯叹了口气。

“带上这个吧”他掏出一个项链，上面的水晶伦敦核心

虽然只有沙粒般点缀着几点，但也是极为重要的能源。

E-13嗯了一声，接过项链紧紧握在手心。

……

“那么，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课。”褚师诺关掉浮窗走下讲台。

接下来是……C班的课吗？褚师诺挠了挠头，回到办公室。

“哟，新人。”C班班主任叫住褚师诺，“这个你怎么看？”

班主任递给褚师诺一张桌面颜色的纸条。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褚师诺说着也在纸条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张邀请函，请E-13回学校上课。

毕竟现在几乎已经没有罪兽要收拾了，尽管每天依旧例行执行观测任务，但这么多天未见过一头罪兽进入视野。

几乎全班的人都在上面签字了。

“她在人们心中的印象，彻底改变了呢。”褚师诺把纸条交还给班主任。

“你不也是吗？”班主任把纸条折叠收起，“我去把这个交给她，到时候来不来就是她自己的意愿了。”

“诶，学校方面不用批示吗？”

“这是奥菲利亚组织的，她提前向上级请示过，据说克洛那老家伙当场就答应了。”

上课了，褚师诺进班前就听见了欢呼声，推门进去，欢呼声不减反增。

褚师诺朝角落看了一眼，果然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出现了它更原来的主人。

“哟，这么快就来了。”褚师诺走上讲台，“行了行了，都安静一下，当年我坐那儿的时候怎么不见这种待遇。”

班上炸开笑声，待笑声停止，褚师诺干咳一声。

“闹够了吧，那我开始讲课咯，打开教材第35页……”

伊，为什么你，今天，从始至终，没有绽放一次笑脸？

……

褚师诺回到家时，已经快要十点了，来到门前，他看到E-13正睡在自己门前。

“嗯……那个……醒醒。”褚师诺轻轻摇了摇睡在地板上的少女。

“原来诗诺晚上是会回家的。”E-13坐起来，揉着惺忪睡眼。

“话说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学生宿舍没有我的位置，钟楼的门被门卫锁上了。”

“擅自离校是违纪行为啊。”

“没关系哦，我没有学生档案那种东西。”

“还真是……”褚师诺扶额，默默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话说回来，你以前都是住在观望台上的么？”

“嗯。”

“冒昧问一句，不硌得慌吗？”

“习惯就好了。”

“这也能习惯？”

“诗诺不也在外面混了二十一个月吗？”

“那是被迫无奈啊，你的话……”

“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那为什么今天要来我这儿？”

“诗诺是诗诺，大家是大家，已经欠诗诺这么多了，不差这一点。”

“……”褚师诺满脸黑线，心说欠太多就不用还了是什么鬼逻辑。

“那进来吧，话说回来当时就是你带我来这儿的。”褚师诺带E-13进屋，总有一种捡了只流浪猫的感觉，“去洗个澡吧，你睡卧室，我睡客厅。”

E-13对褚师诺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便走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通过浴室门的磨砂玻璃甚至能看见少女妙曼的曲线。

“诗诺。”

“怎么啦？”

“唔……睡衣……”

“喂……这也要我准备吗？”

“在床上睡觉不都要穿睡衣吗？”

“这是谁给你灌输的异端理念？算了，我还有一套，不嫌大的话将就一下吧，我放在浴室门口了。”

“嗯，谢谢诗诺，”浴室的门突然打开，少女俯身拾起地上的睡衣。

“喂……你你你……”

“我？”

“算啦，总之快穿上！”褚师诺背过身去。

“有诗诺的味道。”

“呃……对了，伊，这几天的学校生活，还适应吗？”

“嗯，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那就好，”褚师诺对E-13笑了笑，E-13也回之以微笑。

“时候不早了，快去睡觉吧，明天可别指望我喊你。”

“那，诗诺晚安。”

“啊……”褚师诺愣住了，晚安一词，为何如此的……陌生？

“诗诺？”

“没事，晚安。”

原来，哪怕是到今天，自己也还是孤身一人，失去的东西，依然没能通过时间得到弥补。

上次对我说晚安的……是谁？

夜深了，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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