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破碎记忆

——武力和暴力并无区别。

韦孝悌走出会长室，看着走廊中支离破碎的尸体，他不禁咂舌。

“真惨啊！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个道理为什么总是有人不明白呢！”

“这就是你肆意裁决他们生死的理由吗？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谎言罢了。”

说话的是一个靠在门外的玩家，单从外表看并不能看出其性别，眼睛下方有两行已经凝固成冰的泪痕，那泪痕虽然看上去晶莹剔透却深深陷进了脸上，不知是修饰了这张脸还是毁掉了这张脸。

玩家手中的剑透着丝丝寒气，虽未出鞘，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上等宝剑，绝非寻常兵器能及。

一双水蓝的眼眸微微斜视着韦孝悌，但韦孝悌知道他只是对自己有些不满，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想法。

没错，不是她，是他。

“如果我能像日冕圣座一样劝得他们幡然悔悟、跪地痛哭，那我就不会待在这里了。”

韦孝悌双手**衣袋，一脚踏入了血泊中。

“就好像你何知悲，若是没有与我的那个约定，此时此刻你早就取我的性命了。”

被称作‘何知悲’的玩家不再言语，他不能无视自己定下的那个约定，就好像自己不能无视这些孩子的死亡一样。

他所能做的只有看着孩子们凄惨的死状，然后携剑拂袖离去。

他跟在韦孝悌的身后，消失在黑暗的走廊中。

带着白绒边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只剩下两行冰结的泪痕在黑暗中尚未消失。

“戴会长带领‘狂狮啸天’的贾忠义、‘苍狼望月’的庄仁善一同围攻旧迹绝地，唯独只叫我派人去，但却没有让我本人去，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他稳操必胜之券。”何知悲的语气并不冷酷，但也不热情，就像是和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说着可有可无的话一样，如白开水般平平无奇。

“不，科学院即将在郁金香区域展开大动作，我要留在这里坐镇猛虎下山，戴会长他们得手后会以最快速度归来驰援我。”韦孝悌眉间涌现一丝愁苦，他扶着额头叹道。

“但愿他们能快一点，科学院一旦付诸武力解决我们，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北极星六十纵的五道杠们，那些人加入北极星之前都是出了名的杀人狂魔，恐怕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不认为你们可以战胜科学院。”何知悲不给韦孝悌任何面子，因为这不在他的承诺范围内。

因为一件事，何知悲答应保护韦孝悌三年，但仅仅是保护他不受到伤害。

而如今，三年之约将至......

“所以戴会长才要先取旧迹绝地，给我们留一条退路。”

“你们可以和旧迹绝地合作，你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

“那可不行啊！谁知道到时候我们无家可归，他们会不会趁机暗算我们，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何知悲没有再言语，他早就将韦孝悌性格看的通通透透的了，和这个人没办法讲道理。

所以他从一开始才只答应保护韦孝悌，而不是帮他做任何事。

但无论韦孝悌做什么，自己都必须恪守承诺。

在这个世界上，惩恶扬善的人有很多，但这些人不见得就能守信重诺。

何知悲对此深有体会，在他的世界里——守信重诺大于惩恶扬善。

轩阳的破车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装载量特别大、防护比较到位，速度还算可以（你确定这不是三个优点？）。

但轩阳的破车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必须经常维修......

毕竟是破车，这也是必不可免的。

如果在血月黑潮中，这车突然故障，那么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所幸，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看上去完全不能用了啊！”轩阳把头从滚滚黑烟中探出，他的车这下子可以说得上是彻底报废了。

“你用的是‘长毛象2型’的发动机，这种发动机虽然马力十足，但却因为稳定性问题而导致停产，根本无法替换新的。”

姬灵举着手机在黑烟中拍摄着什么，黑烟里不时传来她的咳嗽声。

“咳咳！市面上的长毛象2型发动机基本都是天狼星科学院在玩家历180年发布的第一批次，第二批次与第三批次都已经被天狼星科学院召回，其主要的稳定性问题来自于......”

“我不太想知道这东西的历史，我只想找个能把我车拖走的东西。”

轩阳摊摊手，姬灵的知识面确实比他丰富的多，可这些在此刻似乎并不能用来将车拖走。

看着周围的森林，轩阳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他翻开地图看了看，虽说是郁金香区域的清风森林，但是森林的哪个位置却完全没有头绪。

“唉！真是倒霉！从血月黑潮逃走了，居然又遇到了这种事情，果然发‘血难财’不是什么好事啊！”

轩阳无奈的躺在草地上，反正站着也不可能一下子想到解决办法，不如躺下来慢慢想。

血难财，这个词听上去就不太好听，这指的是利用血月黑潮所获得的利益。

轩阳只不过是趁着大家刚刚经历血月黑潮后惊魂未定而又缺乏补给，高价卖了一些玩家必需品而已。

他离开紫罗兰区域后，一路上边走边卖，到了郁金香区域的时候，车上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而需要买东西的人也少了很多。

“姬灵，你在做什么？”

轩阳一侧头便看到姬灵用手机围着自己的破车不断拍照，拍一张两张也就算了，怎么还拍起来没玩了。

“尽可能多的收集这辆车的参数，然后搜索可以替换的零件内容，也许可以发现能替换的......”

“你又异想天开了！就算你搜索到也没用，你手里没有任何零件啊！其次你用的不是科学院的手机，你那科学院的手机不是早就掉在紫罗兰市了吗？这只是一部普通的手机啊！根本连不上北极星内部网络的。”

姬灵的表情突然黯淡了，她无力的放下手机，一脸的哀愁。

明明自己已经不是科学院的成员了，为什么还总把自己当做科学院的一员呢？

自己在科学院接受了十年教育......很多行为和思维模式短时间内难以改变......

姬灵对于科学院有一种又爱又恨的情绪，她和每一个土生土长的科学院成员（指的是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科学院接受其教育的玩家）一样热爱科学院，她不希望科学院受到任何损失，甚至希望科学院越来越强大，可当她真的走出了被重重保护的科学院，看到的却是和科学院内所见所闻完全不同的景象。

以前每当听到有科学院成员在外面消灭了试图与科学院为敌的敌人，姬灵都会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因为她在心里认为科学院所做的就是对的，科学院的存在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让人们过上好日子。

然而，她亲眼所见的却是科学院各种肆意而为的杀戮以及被科学院随便抛弃的人类......

她终于意识到了以前听到的科学院成员消灭了敌人这件事情本身是何等的恐怖......

自己心里想的太过美好，以至于残酷的现实难以被自己接受。

无论她能否接受现实，现实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或许此时此刻，自己的名字已经和姜国兵的名字一起被写在了北极星科学院的阵亡名单上，以‘为伟大的科学事业捐躯’的名义在陵园立上一块墓碑，然后刻上自己的名字......

姜国兵......

明明六十纵在北极星内部的形象是那样优秀，为什么会有姜国兵那种人呢？

姬灵并不知道一个残酷的事实——五道杠的所作所为和五道杠的敌人所作所为并没有太大区别。

他们仅有的唯一区别在于五道杠站在了科学院的一侧，而五道杠的敌人站在了科学院的对立面。

在五道杠笔挺工整的制服下是他们近乎于恶魔野兽般疯癫的思想与力量，他们有理智，但他们依旧会有无法抑制自己疯狂的时候。

因为他们与自己的敌人只是隔着一条模糊的分界线，一条随时都可以跨过的分界线。

“姬灵，你那么喜欢科学院为什么不回去啊！”轩阳不明白姬灵的想法，他这个人做生意的时候比较精明，平时一直都是比较木讷的。

“我杀了人......杀了科学院的人。”姬灵抱着膝盖蹲在一旁，她坦然说出了自己杀人的事实，这对她这个之前连科学院大门都没走出过的玩家来说是需要勇气的。

“哎？我本来还指望着靠你加入科学院呢！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轩阳一声惊呼，然后无奈的叹气。

根据他这段时间对姬灵的理解，姬灵不像是一个会说假话的人。

不过既然她说杀了人，那自己也不方便去问她为什么杀人。

人嘛！谁能没个秘密呢！

“为什么想加入科学院？”姬灵问道。

“因为加入了科学院就能过好日子了。”

姬灵陷入了沉默......

轩阳想加入科学院的理由或许和自己当初加入科学院的理由是一样的吧！

如果他真的加入科学院，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在某个特定的事件中离开科学院呢？

姬灵不记得自己当初加入科学院是抱着什么样的理由，因为她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

她没有自己出生后加入科学院这段时间内的记忆......

她只是隐约觉得，那理由大概和轩阳一样......

大概......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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