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章：九霄云下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待谢疾隐到了无争台，并没有见到九霄派的人。

大约过了近十分钟，他注意到东首人群有些骚动，心想莫非九霄派从那里过来了？

过不多时便见到众人纷纷闪开一条通道，有三人从台阶上缓步走来，谢疾隐虽然不认识这三个生面孔，但心想这应该就是九霄派的人了。

总体来说，谢疾隐见到这三个人第一眼倒没觉得他们有何过人之处，既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长袍大襟、负剑而行的儒侠模样，也不是一脸正气、浩然坦荡的豪杰架势，如果真要用词语来形容大概就是……平常。

走在最前面的人眉目间隐有愁苦之意，怀抱长剑而行，看上去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带有这种表情的人每天都可以见到不少，甚至在场很多玩家也都是这般表情。

而走在中间的人个子壮硕，眉目间不怒自威，颇有威严，让人一看便觉得难以靠近，背后的长剑配上他的身躯令人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避免与他接触。

至于走在最后面的人则是眼睛处蒙着绸带，显然是双目失明，他面容看上去透着不健康的苍白，好像重病缠身一般，反倒是腰间悬着的双剑颇为引人注目，显然不是凡品。

三人来到人群前方站定，周围的人立刻退开，给他们三人留出空地。

【糖姑娘，这三人便是九霄派吗？】

谢疾隐知道不可以貌取人，但这三人不管怎么看都和‘名门正派’的形象有所差距……

【是了，他们便是九霄派。】

方云笈吞了块糖屑，继续说道。

【那个看上去愁眉苦脸的叫做周西岐，是九霄派‘紫霄峰’首徒，剑术出神入化，以奇见长。】

谢疾隐点点头，方云笈又继续说道。

【个子高大的那个叫做秦武，是九霄派‘太霄峰’首徒，剑术攻守有力，侧重稳健，倾向刚猛。】

【那中间的那个呢？】

谢疾隐将目光投向那蒙眼男子，此人在三人中站位最中，显然是三人之首。

【他叫虞重明，是九霄派‘神霄峰’首徒，绰号‘盲侠’，剑术注重……】

方云笈还没说完，谢疾隐便见虞重明头部微侧，似乎是面朝自己所在的位置，而方云笈的声音也是戛然而止。

谢疾隐心中怦然一惊，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

他发现自己了？不……是发现糖姑娘了吗？

这个叫做虞重明的虽然双目失明，可感知力竟如此惊人……谢疾隐自从来到无竹峰后，只见过沈梦溪能察觉方云笈的‘大音希声’，难道虞重明也能察觉到方云笈的‘大音希声’……

虞重明只停留了一瞬便迅速转头继续面朝场上，好像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也许只是无意的侧头而已……谢疾隐不知怎么了，他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下意识用手擦了擦，一旁的谢灵隐留意到了他的举动，但也没有说什么，依然是平静冷漠的表情。

【糖姑娘，刚才……】

谢疾隐有些紧张，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紧张虞重明，但这个看上去病恹恹的人显然比在场大多数人实力都要高强，也许是一直提防沈梦溪以至于有些神经过敏吧！

【他发现我了。】

谢疾隐觉得方云笈语气不慌不忙，显然对方并不是沈梦溪那类纠缠不休的人。

场上众人虽对九霄派三人投以敬畏，但有些人却也不以为然，齐九水等部分山海阁成员就是最好的例子。

卢湛侧目看向百米外的虞重明，他并不清楚九霄派为什么会参加这一次的苍古之约，而且来的还是神霄峰‘妙笔丹青’龙画影的高徒……

作为天剑堂的老人，卢湛对于同为剑术起家的九霄派颇为赞许，这赞许中既有着同为剑客的骄傲也有着跃跃欲试的挑战之意。

他终究是一个能看清现实的人，因此这一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论实力，他不是虞重明的对手，但本次苍古之约天剑堂倒也不是只派出了他和泠澪……

“有趣！有趣！谭星垣究竟在想什么？来的人如果是山海阁旁支，哪怕是有那么一点点传承关系也就罢了，怎么连‘无己’的九霄派都来了？他们也算山海阁旁支吗？”

齐九水坐在山崖上看向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目光锁定在了人群前方的虞重明身上。

他本可以将这句话中的‘算’说成‘是’以此来表达疑惑，但他非要用‘算’这个词来表达对九霄派的蔑视。

虽然他说话声音很轻，但下方的秦武却是微微抬头向他看去，而齐九水则是毫不畏惧的以目光回应，四目相对，彼此颇有敌意。

“秦武师兄，我们此来是应‘星卜神算’谭天师之邀，来此遍观天下各大宗门之精妙技艺，学以致用，完善自身，岂能多生事端？如此不是大违谭天师本意了吗？”

虞重明这一番话说的并不响亮，却令在场每一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了，众人彼此对视，心想虞重明的话语表明了九霄派来此并不是为了砸山海阁场子或者是与什么人为难，仅仅只是‘旁观学习’而已。

但他们也由此留意到虞重明实力的深不可测，如果他声若洪钟令在场每一人都听得清楚倒也罢了，明明只是用正常声音说了这些话，但在场众人无论距离远近却都听得一般清楚，明显不符合声音近大远小的常态……

好高深的实力……连这种违背常态的事情都做得到……不愧是九霄派吗？

谢疾隐心中对此也颇有疑惑，好在他有方云笈在身边，即便有疑惑也会快速获得解答。

【小弟，虞重明这话是有双重意思的，明面里告诉所有人他们不想和别人动手，但选择这种‘说话方式’则是暗示所有人，他们九霄派实力强大，不惹事却也不怕事，如果有人找茬的话，他们也不会缩头退避。】

“多少年过去了，九霄派的样子真是一点也没改变啊！何必话里有话呢？开门见山不好吗？”

随着一道冷嘲热讽般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心中皆想究竟是什么人自寻死路，在九霄派表面此行立场后仍出言挑衅，难道对方不知道九霄派的厉害吗？

待说话之人走出人群，谢疾隐惊讶的发现，这人便是之前抓住何处眠那‘三纲’之一的朱纲正，他的两个弟弟朱纲盛与朱纲成紧随其后站了出来。

谢疾隐之前听说这三人嫉恶如仇，颇有侠义之名，但此刻怎么会出言挑衅同为正道的九霄派？

【糖姑娘，这三人……】

【大圣峰一脉于百年前由一位九霄派弃徒所创，与九霄派之间的恩怨情仇一直延续至今，他们三个怨恨九霄派也在常理之中，说着这些话后能能在九霄派面前站出来承认倒也算得上敢作敢当。】

“大哥，我听说这九霄派是天下名门，大圣峰这三个也不是啥坏人，他们为什么要站出来怼九霄派啊！”

血狼光着膀子，左手提着刀剑，疑惑的看着场上，而一旁的隐狼则是连连摇头。

“我也不清楚，还是先看看吧！”

“师父，这大圣峰……”荣西炀本想出言询问殷阳，而殷阳则是将手背到身后，食指向下摇了摇，示意荣西炀不要多问。

眼见朱纲正等人来意不善，九霄派三人表现的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显然是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事情。

“久闻‘三纲’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虞重明走前几步，对朱纲正三人行礼。

“哼！九霄派的谬赞，不敢当！早就听说九霄派‘大义’为名，可依我之见，这天下不见得只有仗剑行侠之人才能担得起一个‘义’字，鸡鸣狗盗之辈也都往往自称仁义！”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即便三纲颇有侠名，即便三纲实力不凡，即便三纲敢作敢当，可他们也万万不该将九霄派称之为‘鸡鸣狗盗之辈’！

在场众人此刻均是不由得后退一步，三纲如此言论，怕不是今日非要流血不可！

听闻此言，秦武立时向前踏出数步，径直向着三纲走去。

“适才虞重明师弟言道，我们来无竹峰赴谭天师之邀，自然要多看多听，遇到不懂之处当与在场诸位探讨研究。”

他面色不怒自威，但言语却恭敬谦逊，对秦武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在压抑心中的愤怒，此事今天绝不可能善了！

“如今我对三位发言颇有疑惑，还请三位莫要厌烦，屈尊为我指点迷津。”

随着‘津’的话音落下，秦武左手按住背后的剑鞘，右手握住剑柄，一面将剑鞘下拉，一面将剑柄上拔。

之间一道光芒闪过众人眼睛，他迅速将剑鞘分离，随后将左手的剑鞘插入面前地面，地面瞬间朝四个方向绽开裂缝，形成了一个十字形裂缝。而右手的长剑随之插入剑鞘，地面再度绽开四条裂缝，只不过这一次是形成了一个倾斜四十五度的十字形裂缝，两次裂缝交叠在一起刚好是一个米字形的模样，虽然每条裂缝不过一米多长，可长度却几乎是完全一致。

整个过程从拔剑到收剑可谓是一瞬而成，众人只感受到了剑刃出鞘那一刻的凌厉剑意，完全忽视了从拔剑刀收剑的过程。

在谢疾隐眼中看到的只有那道凌厉的光，根本没看清什么拔剑的动作。

【糖姑娘，那是？】

【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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