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仇恨者的善恶

啮魂龙像疯了一样将周围的树木破坏殆尽，虽然攻击十分凶猛，但是这头啮魂龙的命中精准度显然差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它陷入了疯癫状态的缘故。

总之，这对于谢疾隐等人来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

即便不明白这家伙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但也不能放任不管。

铁云封是之前面对啮魂龙尖啸时唯一一个没有失去神智的人，这和他的技能‘吾心铸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将自身的‘存在含义’变更为手中的‘武器含义’，这便是吾心铸剑。

因为铁云封的武器极为坚韧，所以他使用这个技能后，他可以免疫精神攻击与毒性攻击，但是他无法免疫物理攻击。

他没有选择在啮魂龙扑下来的时候迎战啮魂龙，而是选择第一时间制住了因尖啸而短暂失神的时岁末。

“要么全身而退，要么留下生命，你自己选择吧！”

这是他给时岁末的机会，一个逃命的机会。

他可以杀死时岁末，但是他不想这么做。

趁人之危取胜并不是值得夸耀的荣誉，每个人的生命都不应该被随意剥夺。

尽管时岁末在此之前轻易剥夺了另一个人的生命......

时岁末受制于人，又担心那啮魂龙会随时扑下来伤人。

他当然不是担心会伤到别人，而是担心会伤到自己。

为今之计，只有以活命为前提答应对方的话了，否则自己性命难保。

时岁末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铁云封将他猛然推开，啮魂龙的一只爪子从两人中间划过，差一点便将两个人撕成碎片。

“你们的仇人可真多！”时岁末身体经过铁云封一推，本来要向后仰倒，可他双脚像有什么吸力一样牢牢踩在地面上，反而将他几欲倾倒的身体正了过来。

他手掌一翻，握着折扇一脸悠闲的笑意望着铁云封。

铁云封脸色不变，他没有心情去管时岁末，这啮魂龙比之前的那只大得多，如果按照科学院‘冒险手册’上的内容，啮魂龙是生活在橙区与红区的怪物，彼此极为重视血缘关系，能让一只大型啮魂龙冲过‘区域障壁’来到黄区的理由，应该和那只小啮魂龙有关......

谢疾隐握着手中的剑，虽然在紫罗兰地区的血月黑潮中，很多怪物比这一只要大得多，但是谢疾隐心中依旧觉得震撼，这样一只会飞的怪物究竟要怎么对付？

啮魂龙又一次俯冲下来，它见自己的孩子迟迟未归，这才出来看看，没想到在山崖上看到自己孩子的尸体，这让它如何不为之疯狂。

“避开它的爪子与尾巴，趁着它俯冲下来，攻击它的翅膀与背部，啮魂龙依靠的是速度，我们是追不上的。”

铁云封沉声说道，在啮魂龙身体距离地面不过数米的时候，他开始行动了。

他的步伐十分迅捷，就像是出鞘的利剑。

他挥剑重斩啮魂龙爪子，利剑深深**了爪子，啮魂龙感受到疼痛，察觉到了这个攻击自己的不速之客。

它尖啸一声展翅高飞，与地面的距离骤然拉远。

铁云封抓住剑柄纵身一跃，身体划过一道弧线，翻落在啮魂龙背部。

即便是运动能力在出色的人类也无法实现此时此刻铁云封做出的事情，因为这违背了物理定律。

担负，不可承担的重任。

创造，不可实现的虚幻。

这就是玩家的力量。

铁云封提起剑对着啮魂龙背上猛插下去，啮魂龙一声惨叫，身体划过一个巨大的弧度。

它扇动翅膀想要将铁云封摔下去，可这是徒劳无用的。

这柄剑......看起来像是低级道具，现在看来没这么简单啊！

时岁末眯起眼睛，他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注意过铁云封的武器，现在看来能够**啮魂龙的骨头，这柄剑在坚韧锋利的程度上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

他将目光看向谢疾隐，本打算借此机会弄死这个和自己作对的小子，但是看到谢疾隐一脸出神的望着天空的铁云封，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危险，他掌心凝聚的绿光立时消散了。

偷袭一个毫无防备的家伙，胜之不武！

时岁末转而将目光看向常雪儿，常雪儿的目光与他相对，显然一直在警惕他。

一个东西被扔了过来，时岁末伸手接住，正是令牌。

“为什么给我？”时岁末轻哼一声，是想让自己放松警惕吗？

“你应该需要它。”常雪儿并没有其他目的，她只是觉得时岁末一定是有所需求才会索要令牌，就像是自己会因为有购买东西的需求所以才会需要金钱一样。

时岁末冷笑一声，原来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

他对于常雪儿并不想有任何伤害，因为对于这样一个人，伤害她，或许对方还认为你是在帮助她。

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如果一个人总觉得金钱不够，并不是因为所需要金钱的数目太少，而是因为人对于利用金钱的需求太多。

人对于事物的渴求未必是处于需求，更多的则是出自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

欲壑难填，自古已然！

谢疾隐注意到两个人的举动，他顿时拦住常雪儿，用剑指着时岁末。

“雪姑娘！为什么要把令牌给他！他只会拿去做坏事！”

“可笑！你又怎知我没做过好事？”

“你要是做过好事又怎么会有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对付那个无辜的人！”

“难道做过好事的人就不会做坏事吗？难道做过坏事的人就不能做好事吗？”时岁末轻摇折扇，出言讥讽道。

“你的一生便只做过好事，没做过坏事吗？”

谢疾隐想起了过往的种种，杀死老二老三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情难以用好坏来形容，他迟疑片刻说道。

“至少我杀的是该杀的人！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时岁末脸色顿时变得冰冷，他藏在袖中的手掌成爪，突然抓向谢疾隐额头。

谢疾隐挥剑格挡，可是时岁末出手极为迅捷，硬是抓住他的额头将他扣在树干上。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大言不惭的正人君子！你们不过是单纯将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定义为善，将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当做恶！善！不过是你们为了证明自己所说所做的就是对的所编造的借口！你是善！那我就是恶！你来杀了我啊！用你那自以为是的善付诸于你那惩恶扬善的剑！杀了我啊！”

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转眼间便如同吃人饮血的鬼魅一般，时岁末现在的样子就像是魔鬼一样，他以近乎扭曲狰狞的表情看着谢疾隐，谢疾隐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恨，那是对‘善’这个字眼的仇恨。

发自内心的刻骨铭心之恨。

“杀死一个毫不相关的路人，这种行为不是恶又是什么？”谢疾隐受制于人，可他依然不愿意承认时岁末的一切是值得认同的

“你又怎知他没有杀过毫不相关的路人？如果他杀过，那么我杀了他，我是什么？是不是你们口中的‘惩恶扬善’！那我做的事情与你所做的又有何差别！”

宛如晴天霹雳的话语响彻谢疾隐耳畔，这是他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他可以抛下一切杂念，抱着杀死一切阻挡自己之人的信念。

可他做不到。

如果获取的力量不是为了付诸正义，那么力量将毫无意义。

可究竟......什么才是正义......

难道坚持一件对的事情......也是错的吗？

他从在风车镇拿起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踏上了一条艰难险阻的道路。

如果放弃了他所坚持的信念，他将一无所有。

“怎么不说话了？大善人！”时岁末松开手，他看着谢疾隐不住的冷笑。

“我不杀你！我要亲眼看着你带着对善的顽固踏入坟墓！”

时岁末对于盛放的尸骨看了一眼，随后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谢疾隐漠然看着手中的剑，他总是不断重复的陷入对善恶的纠缠认知中。

方云笈曾在要塞地下时曾努力开导他，希望他能抛下对于善恶的执迷，做真正的自己。

虽然当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可这终究是徒劳无用的。

谢疾隐不可能放弃这一切，因为他是谢疾隐。

一个对善恶纠缠执迷的谢疾隐，或许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过这一切，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信念，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你们只是彼此的信念出现了冲突，这是在所难免的，就像我和常风儿也是如此。”

常雪儿安慰着谢疾隐。

“不，你们至少可以理解彼此的信念。”

“即便信念可以相互理解，也无法消除彼此的分歧。”常雪儿轻轻摇了摇头，比起常风儿，她的表情语言显得要多一些。

“我能感受到他的恨，那是我不可能理解也不可能消除的。”谢疾隐看着那个已经消失的背影说道。

“在他心中的仇恨之下，一定覆盖着一道不愿示人的伤口。”

常雪儿顺着谢疾隐的目光看去，仇恨不会凭空而来，在仇恨的幕后一定有着复杂的因果。

如果不了解仇恨从何而来，又将如何消除仇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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