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么正确的人都有犯错误的权利。
铛!铛!铛!
铁匠敲打着烧成了暗蓝色的金属片,从外形来看应该是一柄剑的剑刃部分。
锻造室的温度很低,火炉上甚至结了一层冰霜,铁匠身披白狐皮大衣,一次又一次击打着金属片。
火炉内近乎于无色透明的火焰缓慢跳动着,铁匠完全感受不到火焰带来的温暖,他感受到的只有彻骨的冰冷。
“大师,我来吧!”一双温暖的手接过铁匠的锤子,铁匠看着他的脸,热情而又红润。
铁匠将锤子交给来人,孤身走出了锻造室。
临走的时候,他通过锻造室内磨平得犹如镜子般的冰面看了看自己的脸——冰冷而又苍白。
他走的路又缓又长,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以‘大师’之名称呼他,但唯独他自己觉得这个名头没什么实感。
‘冰之巨匠’柯瑞姆,与‘霜之巨匠’、‘冬之巨匠’同称为北地三大匠师,在工匠这一领域算得上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但他并不在意这些。
他想成为一个战士——实力强大的战士。
他目前正朝着此目标努力,但距离他所努力的目标仍有极大差距。
路过战利品堆积区的他被叫住了,叫住他的一个被头发遮住面容的男人,他穿着满是裂痕的铠甲——以铁匠的卓越见识可以判定这件铠甲绝非凡品。
“大师,这些是从黄金庭院缴获的道具,雪王说拿来请你过目,如果有不错的就挑出来交给雪王,其他的就直接分发重铸好了。”
铁匠没有说什么,他看着说话的男人,调转脚步走向堆积如山的战利品。
他蹲在地上翻了翻凌乱的战利品堆,防具、武器、饰品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道具——这工作十分无聊,想要检查这么庞大数量的道具,没个几天是检查不完的。
雪王只是找个理由来折磨自己罢了……
“大师,可以帮我找一件趁手的武器吗?”
面对男人诚恳的请求,铁匠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向他。
借着自己为雪王工作的机会,想让自己帮他找武器吗?
“是雪王的命令吗?”
“不,是我个人的请求。”男子看着铁匠,低声说道。
“一般人很难请的动大师,所以我想趁雪王让大师检查武器这个机会,帮我找找合适的武器,我相信大师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铁匠看着男子手上开裂的皮肤,看着那裂口里面干涸的血迹,他继续埋头检查武器,出声道。
“以前的武器呢?”
“破‘瓦吉兰堡’的时候砍碎了。”
铁匠看得出男子是一位剑士,因为那伤痕累累的手是一双常年握剑的手。
他翻到了一柄缠满破布的双手剑,连看也不看就递给了男子。
“这柄剑……”男子接过剑的一瞬间感到有些疑惑,但铁匠用冰冷的声音回应了他。
“还活着。”
铁匠的身影渐渐远去,他一生中铸造过无数的武器,但他从未替别人挑选过武器——这是第一次。
每个人都知道挑选自己认为合适的武器,他这个看守武器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回头看着那些零散挑选武器的人,铁匠就知道这是一个对雪王命令言听计从的人——在言听计从的同时还有一些自己想法的人。
雪王让自己挑选武器,可依然有没被雪王允许的人来挑选武器——他们违背了雪王的命令。
这个人没有违背雪王的命令,但是他依然挑选到了武器,只是不依照他的想法——由自己来为他挑选。
他既没有违背命令,又拿到了武器,可谓是一举两得——他很懂得如何利用雪王的命令在不违背命令的前提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战利品中优秀的那些都应当交给雪王分配,这也难怪很多人担心分配不到自己,所以想在战利品被分拣出来之前自行挑选。
说到底,他们终究只是受强者所支配的弱者。
城堡高层的一扇窗户的窗帘被拉开了,一道身影注视着站在地面的柯瑞姆——那是雪王。
站在城堡最顶层的房间外,隔着门都能感受到房间内透出的寒冷。
每一代雪王都和寒冷有关,这不是他们的能力,而是他们成为雪王时获得的能力。
玩家历六十年,七贤者灭世战争结束十年后,‘吞世之兽’海德欧鲁亚斯危害玩家世界,诸神选民为诛杀吞世之兽,铸十件神兵,授十位英雄,最终将海德欧鲁亚斯除去。
这就是诸神选民十王的由来,他们被称之为玩家世界最强的战士,他们的继承者不仅继承了他们的神兵,也继承了他们的名号。
那十件神兵被称之为‘海德欧鲁亚斯十神兵’,连同它们的持有者一起守护诸神选民。
铁匠推开了房门,看到了惬意躺在长枪上的少女。
白色的毛皮大衣覆盖少女的身体,衣服上还用线悬着几个乒乓球大小的毛绒球装饰,头顶歪戴着圆边冬帽,看上去俏皮可人的小脸正对着铁匠眨眼微笑——她就是雪王。
没错,继承了海德欧鲁亚斯十神兵之一的‘寒武’和‘冰冷与霜之王座’,被冠以‘冰雪蔷薇’之名的第三代雪王是一个女孩。
“小柯瑞姆,我要你铸造的特殊武器完成了呐?”具备领导者的沉稳而又不失少女活泼的声音,而且还有着奇怪的尾音。
“没有。”
“怎么会这么慢呐?难道水晶焰不行呐?”
“与水晶焰无关,只是还没有特殊武器的思路。”铁匠站在那里,冷冰冰的回答着。
“算了呐!你只会修那个大眼球!特殊的武器在你看来也还是刀剑呐!现在我就提一个想法,你照我说的做就好呐!你呐!做一根手杖,里面藏着根三棱刺,这样既可以防滑倒又可以防身呐!”
“你是雪王,材料都是你出,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铁匠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并不舒服。
他是一代匠师,为什么要做手杖这种东西?
但雪王的命令是他不能违抗的——因为雪王是强者,强者有权支配弱者的一切。
在墙角将长枪横在两侧墙壁,躺在上面优哉游哉的雪王可不会管柯瑞姆心里的想法。
“小柯瑞姆,把我外套拿来呐!”
铁匠转身拿来了雪王的外套,严格来说是她身上那件毛皮大衣的加大版……
在拿外衣的时候,铁匠侧眼看着那个女孩。
他要超越她,超越这个强者。
铁匠习武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强者——超越雪王的强者。
只有成为超越雪王的强者,才有资格与雪王一较高下。
只有成为超越雪王的强者,才有资格拒绝服从雪王的命令。
只有成为超越雪王的强者,才有资格征服雪王。
铁匠选择征服她,而雪王注定臣服于他。
这被名为柯瑞姆的铁匠视作心中的渴望、理想、甚至是信仰。
成为强者,将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人踩在脚下。
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善是恶、是人是鬼……
世无他途,唯有征服!
理想是美好的,至于现实……铁匠能服从雪王的命令将外套递过来就足以说明现实。
“你怎么一脸的不情愿呐!就好像霜打的茄子呐!”
雪王嘿嘿一笑,从长枪上跳下来,而铁匠则伸手去拿长枪。
可他完全拿不起这支名为寒武的神兵,雪王背对着他发出轻笑。
“小柯瑞姆呐!只要雪王活着,这世上就无人能拿得起雪王的寒武呐!”
她左腿向后一勾,将长枪踢的很高,然后右手向上接住了寒武。
看着那娇小却又顶天立地的身影,看着她举过头顶那透着淡蓝色的银白神兵,铁匠心中剩下的只有仰视——仰视一个身高还没有到自己肩头的巨人……
如果要形容此刻的雪王,那就是以凡俗不可僭越之身影君临这苍茫浩荡之天下!
铁匠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明明只是一个人,可带给自己的压力却仿佛天塌了下来……
雪王将长枪转了几转,最终扛在自己肩上,做着原地奔跑的动作,对着柯瑞姆笑道。
“快和我走呐!去巡视一遍瓦吉兰堡呐!看看有没有人偷懒呐!”
那压力骤然退去,刺骨的冷气令铁匠如同置身冰窖。
雪王打开窗户,顺着城墙跳了下去,完美的落在雪地上,留下了两个脚印。
“小柯瑞姆,快看呐!这是我的脚印呐!”铁匠也顺着城墙跳了下来,以他的实力从百米高的地方跳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城墙下的一位雪王派系成员看着突然跳下来的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去了。
他知道这是雪王和冰之巨匠,但这和自己无关,自己在这里的工作就是巡逻,防范敌人而不是雪王与冰之巨匠。
他看着自己的胸针,那是恋人送给他的。
他可以立刻回去,但他不能这么做。
那些枉死者的样子只要一闭眼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必须还枉死者一个公道。
没有任何罪过的人死去了,对其不闻不问不就是最大的罪过吗?
他要在这场战争中好好活着——活着回去见她。
雪越下越大,他越来越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但他始终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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